她又在胡说八道了!薛蘅把她从身上扒下来,后退几步道:“你别胡闹了!”
“对呀,只有跟你才能胡闹。”
“你不要再跟我胡闹!”
“好吧。”云树忽然就变得懒懒的,转过身,继续看如血的夕阳,“你放心。我是要回去,只不过现在换条路走。”
薛蘅诧异于云树情绪的迅速转化!她的悲喜像是装的,可又那么真!这会儿却淡漠的像根本不想再见他!要不是她耳际还别着那一只艳红的小花,他简直以为她刚才的言与行,都是他的幻觉!
以前的云树,每次见面都是彬彬有礼的,温文尔雅的世家子模样,可如今变的他不敢认了。
他想要的答案,云树已经给了,云树的胡闹,他给不了答案,于是他走了。
云树站着又觉得累,再度蹲下,将身边的野花揪了个遍,一片片的花瓣扯了一地。
云树与薛蘅说的话,宋均都在旁边的树上听到了。是啊,聪慧如她,怎么可能想不明白那晚的事究竟是怎样的?她找个理由骗自己,也骗他。
一阵风吹来时,宋均借着哗哗的树叶声响,跳下树,从营地的方向,重新向她走过去。
“姝儿,天黑了。”
“嗯。”
云树想要站起来,却跌坐到了地上。蹲太久,腿麻的都僵掉了,她一直都没注意到。宋均小心扶她起来,清理了裙上草叶,“我抱你回去吧?”
“嗯,不用,你手臂上还有伤。”云树给自己捏捏腿,站了一会儿,抬脚要往回走。
“姝儿,我抱你好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姝儿~”
“怎么了?”
“我还是让你的心很为难吗?”
“没有啊。”云树不在意的淡笑。
“那薛蘅?”
“你看到了?无聊,逗他玩的。”云树说的风轻云淡,又看宋均神色,觉得自己思绪飘的有点远,后知后觉。“你是想我抱抱你?”云树张开手,“过来。”
这是与向薛蘅索要拥抱截然不同的状态。索取与给予差别那么的大!
宋均还是过去抱着她,“姝儿,你想要什么样的我,你跟我说,我都可以做到的。放下那些,爱我好吗?爱我,你的心就不会那么为难了。我回来是想让自己快乐,可是我更想让你快乐。跟我说你小时候,你父亲是怎么宠着你的?我以后也那样宠你好吗?”
“姝儿,我以后再不欺负你了,我以后都宠着你,我以后都疼你。你不要总是委屈自己了。”
“你听到了?”
“嗯。”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逗他的。”
“眼泪是逗谁的?”
“逗我自己啊。”
宋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我饿了,也累了,带我去吃东西,好吗?”
她不想面对。宋均拍拍她,牵起她的手。“好,我们去吃东西,不能饿坏姝儿了。”
“就是!”云树咕囔着提起裙边。
宋均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养女儿的灵感了。
云树与薛蘅同行十天,终于来到卡姆巴尼干,登上船赶往撒地港。
他们抵达撒地港又是一个黄昏。码头密密麻麻的船只,云树看着就笑了。身经百战,她的大船还是那么的漂亮!
云奇看到一群天竺不天竺,赵国不赵国的人过来,还以为是遇到难题,寻求同国人的帮助,可为什么领头的却是个天竺女子?
云河吹了声口哨,他立即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慌忙跑过来。“爷,您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怎么耽搁这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了!您还好吗?”
云树没有立即登船,而是先问他,“一切还好吗?”
“都好,货物也交换的差不多了。”
“嗯。干的不错,都辛苦了。这里有没有简罗人的大船?带的护卫比较多的那种。”云树看着周围的船。
“前天来一艘,现在还在。爷,有什么问题吗?”
“你去吩咐他们做好收尾,我们尽快。”
“云爷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要避开简罗船。”
云奇没再问为什么。“是,爷,我这就去办。”
云树让云宝将薛蘅手下的人安排在护卫船上,薛蘅与江阔则跟着云树上了主船,也就是她离开赵国开的那艘。
一番腾挪后,薛蘅与江阔一间,宋均自己一间。
安排妥当后云树回自己房间,就再没露面。宋均去找她,她已睡了。
第二天下午,云树的船,巍巍然三艘大船,两艘护卫船出了港口,扬帆而去。
薛蘅本以为云树是与其他商家组成船队,待弄清楚都是云树的船后,他终于意识到他错过了多大一笔“聘礼”……呸,只是商人对财货的直观赞叹……
但是并非是安稳的开始!
这一整天,云树依然没有露面,晚上宋均亲手炖了鱼汤送到她屋里。
白衣云树待他依然温和,还夸赞他做的鱼汤很好喝,喝着汤,顺手给他切了脉。开了方子,让他去找云棉,让她煎药给他。
宋均忙完回来,发现她又关了门,灭了灯。
在路上的时候,虽然每晚都是一起安歇的,但云树只当他为枕头,如今里面有了江雨眠的骨灰,她连枕头也不需要了。
云棉煎好药,送到宋均房间却没见人,便将药放下。转过来看云树是否还需要什么,却见到坐在窗下的宋均,便又折回去,将药端给他。
云树屋里黑着灯,云棉拿了空药碗回去找云岭。她不知道这个三年前忽然失踪,如今又回来的宋均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考虑到主人失踪前对宋均的态度,她觉得还是稳妥些的好。
宋均在云树的窗下依坐着,想那个夜晚,云树俯身在窗沿,小手搭在他的肩上说,“没想让你这么伤感的。”他的心就有些乱了。
他这么想着,窗子忽然开了。他仰头,看到了云树的脸,像是明月落到了心头。
“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去睡?”
“姝儿不在,睡不着。”宋均低声道。
云树闻言关了窗子。宋均觉得心头的月亮是苦而涩的,然后他听到门开了。
云树一身白衣,披着月光向他走过来,伸出手,牵他起来,往他
屋中走,正遇上带云岭赶过来的云棉。云岭虽知道路上的事,但不方便说,来看看,以防万一也好。
云树看他们的样子,知晓他们的担心。“没事,回去睡吧。”
躺在床上,云树被圈在他的怀中,他加在云树身上的力量一点点加重,身体也逐渐热起来,呼吸声也有些粗重。
云树感觉到他的变化。
“难受吗?”
宋均再不动了。
屋子里静极了。
门外忽然吵嚷起来。
云树迅速起身穿衣,开门正遇上云奇,“出了什么事?”
云奇见她从宋均屋里出来,惊的嘴巴大张,一时忘了回话。
云岭也赶过来,“爷,我们这艘和前面那艘没事,是后面那艘船遭到攻击,敌方船两艘大船,两艘小船,咱们的两艘护卫船已经赶过去。只是不知道是海盗,还是简罗人。”
“姝儿,我去看看。”宋均提刀从房间里出来。
云树点头,“注意安全。”
宋均没有看她的眼睛,垂眸“嗯”了一声。
云树又让云岭去提高余下两艘船的警戒,免得有偷袭者登船。
“云树!”
薛蘅带着江阔也赶过来。
云树对他点头,却没说话,将一个小哨子放入口中,呼出一段哨音。后船上回应了一声。云树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要抬脚,自己这艘船甲板上也乱起来。
“江阔,护好你主子回房间。”
薛蘅拉住她,“是海盗吗?”
“不,是仇家。不过既然来一趟,有财货又岂会不打劫。”
“江阔,你跟云爷去帮忙。”薛蘅对他身边唯一的江阔吩咐道。
云树看他一笑,“担心云爷聘礼不保吗?”
“你这孩子,有没有个正形?”薛蘅怒了。
“不是怕你太紧张吗?放心。”云树很汉子的拍拍薛蘅的肩,又对江阔道,“护好你主子。”说完一个翻身跳到甲板上。
薛蘅除了会用弩机,实在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他倒觉得,云树若是不挥刀砍他的人,这身手还是非常俊逸潇洒的。
云树所在的这艘船只有四朵云护卫和云奇,外加云棉和云深也会些功夫,其他就是船上的船工了。
不过登船的也只有十来个人,以为所有护卫都在那两条护卫船上,大船上只有船工正好下手。却没想到这骨头更难啃!
哨音起伏间,登船的十来个兄弟没了一半,剩下的想跳船,却被云树拦住退路。
月色中,薛蘅眼看着那些登船人的血,从喉管、胸膛喷涌而出,漆黑如墨的血泼染着云树的白衣。他忽然替云树惋惜,那皎洁若霜雪的衣衫就这么脏污了,好可惜!
小船上还有四个人不敢再登船,正要跑路。
云树回刀入鞘,从云深手中接过弓箭,四箭连发。小船开始在原地晃悠,不再前进。
哨音高高低低的传递着战况,云树回身对云岭交代了什么,就背上弓箭、箭壶,跳上了下面那艘原地打转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