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溜—”及其煞风景的一声,等到夙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她,下意识地将嘴边的哈喇子给吸回去的声音。
晴天霹雳,天雷滚滚,夙堇捂着脸,只觉得欲哭无泪。原谅她,活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六年,这真的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妖艳的男子。
“呵—”低沉醇厚的嗓音,犹如焦尾鸣筝,似是被夙堇的反应给逗乐,那男子,绯红色的唇瓣一扯,轻轻笑了一声,紫眸里流转的光华耀眼如灿阳。
我的个天!声音也好好听啊,原谅上一秒还欲哭无泪捶胸顿足的夙堇,此时此刻,又是捧着爪子一脸的惊叹加花痴了。
咦?有杀气。
下一瞬,夙堇突地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便警觉了起来。
上空,随着倾泻而下的万丈瀑布,直直飞下来的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太清,在接近水面的那一瞬间,化为一道道黑色的身影。
黑色的身影,从头到脚都是黑色,最为诡异的,是后背处都有一张巨大的翅翼,踩在水面之上,遥遥看去满是无尽暗黑的一片。
“沉珏!”沙哑嘎嘎的声音,为首的一道黑影开口,满是狠厉的意味,“灭吾翼族之仇,今日,吾等誓取你命,以你之血来祭吾族!—”
原来,是叫沉珏啊,夙堇咂咂嘴,在心里默念,沉世之珏,好名字。
“是么,那些子小鼠小辈,本君已经,记不清了。”沉珏依旧是一派慵懒,火上浇油一般的语句,却是极其风轻云淡地溢出了喉间。
不出意外,被如此挑衅的话语激怒,为首的黑影嘎嘎开口,对着水里散散卧着的沉珏,吐出一个狠厉的字:“杀!”
得了令,巨大的翅翼一扇,其余的黑影跟着发话的身影,一片扑腾翅翼扇动着的声音,齐齐飞身而起。
夙堇身板儿小,直接被那带起的劲风,从石块上扑通一声又给扇进了水里。
尼玛!夙堇呛了口水,湿漉漉地又重新探出头来,这帮崽子们,以多欺负少就算了,还他娘的不长眼地波及无辜,绝壁是坏家伙。
原谅夙堇以一种及其诡异的狗刨姿势,一边鬼鬼祟祟地又游到了之前的大石块上,一边探头探脑地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那一方,黑压压一片飞掠而起的身影,周身皆是杀气腾腾的气势,完全不加掩饰想要一击极杀的意味。
只是,一派妖娆慵懒的沉珏,仿佛是在观赏着春日百花,宽大遍绣花样的衣袖随意一抬,溅起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隐约可见掌心处跳跃起丝丝淡淡玄紫色的光华。
那原本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似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转瞬间就被阻在了一丈开外,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沉珏,哈哈,吾等已知你如今有伤在身,现下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嘎嘎粗糙,连笑声都像刀锯木头般拉扯的声音,听上去,若是胆子小的话,只怕当下就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可惜了。”风轻云淡的一句,沉珏抬起眸来,潋滟生辉的紫眸里,绚烂的如流星划过。
指尖一掸,紫光环飞,被阻的一片黑影,皆是瞪大了眼透着惊恐的神色,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齐齐化为一道黑雾,消散不见。
这么厉害的么?全程目睹的夙堇,原本还为第一次见着的美男捏了把虚汗,此刻,已经是捧着爪子秒变小迷兽的星星眼,内心一片惊叹了。
下一瞬,夙堇忽地弹跳而起,快如闪电般的一道白影,直直向着沉珏疾射而去。其实夙堇也不知是抽风还是怎么的,正好看见沉珏身后似幽灵般悄无声息出现的一道黑影,双手捧着似尖锥一般的利器,向着沉珏后背处狠狠刺去的时候,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就冲了出去。
“唰—”向着那道黑影一扑,刚好抢在之前拦了下来,潜力果然是需要激发的,夙堇的速度,奔的这么迅速的码数,还是头一回。
大概,对美男见死不救,是会遭天谴的。
“嗷呜—”紧接着夙堇痛呼一声,被那尖锥利器划伤了右爪,小身板儿一飞,又是扑通一声十分悲催地掉进了水里。
沉珏偏过头去,眼眸一眯,敛了些许眼眸里的光华,衣袖一挥,带起一道浅浅的紫光,那偷袭未果的身影,眨眼间便消散不见。
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形在水里投下大片阴影,沉珏垂眸,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费力地从水里捞出了夙堇。
如玉的指尖,拎着夙堇的一只小短腿儿,抖了抖她身上湿答答的水珠。
呈脑袋朝下的倒挂姿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堵在了大脑,夙堇张牙舞爪,活像羊癫疯发了似的,一个劲儿地抖着自己的小短腿,想挣脱出来。
绯红的唇瓣抿起个淡淡的弧度来,沉珏倒提着手里的夙堇,另一只细长好看的指尖,准确地一戳夙堇那挥舞的正欢的右爪,不偏不倚,正中伤口。
嘶!夙堇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原本挥舞的正欢的小爪子,也一下子安分了下来。
讲道理,不要仗着你脸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恬不知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地戳劳资的伤口!
一系列的各种折腾,这会子又流了不少的血,夙堇眼皮一重,两眼一翻直接给晕了过去。
“咳咳—”沉珏忽地捂住心口,清咳了声,紫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黯淡,转瞬又恢复如常。
扫了一眼手里拎着的物种,沉珏淡淡地收回视线,下一瞬,紫光一闪,那一拢暗红色的身影,加上那一只小白团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片水雾茫茫。
——
夙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浑身酸痛给弄醒的。
一伸爪子,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眼尖地发现,之前的那道伤口,已经用了一层素白的纱布包扎好了。
身下,则是微微沁凉不知是何材质所造的地板,浓墨一般的黑色,每块的正中心刻着一朵重瓣彼岸,炽烈的红与浓郁的黑撞击在一起,格外醒眼。
而夙堇的小屁屁下,正对着一朵开的正艳的大红花,很明显,夙堇之前是直接被丢到地上躺着的。
怪不得,老是觉得有硬邦邦的硌感,夙堇撑着爪子站了起来。
脑海里,又忽地闪现出那道妖冶华媚的身影来,夙堇环顾了一眼四周,没见着任何人影儿,倒是好好打量了一下这内里的光景——偌大的空间,类似于宫殿之类,绵延开去黑中缀红的地板,仰头上方是一顶硕大的倒挂花灯,八片花瓣,每瓣上托着一颗莹莹紫光的夜明珠,黑楠木配套卧榻,金紫色的帐幔层层叠叠似轻羽一般,斜方形极大的床榻上,没有卧枕,一片平整顺滑以暗紫色的上好锦缎铺就,再无其他。
嗯,总的来说,带些暗黑气息的感觉,夙堇咂了咂嘴,一本正经地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床榻的那里面,似乎还有着更为广阔的空间,夙堇抬起爪子,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一道极为高大的屏障,四角各一色,红、绿、蓝、紫似拼接一般却又不显得突兀,交织在正中心则开出四瓣的羽衣甘蓝来,生生碰撞出一种极为醒目的美感来。
绕过那道屏障,光线有些暗了下来,隐隐的,似乎还有些极其细微的水声。夙堇循着声音,慢慢地向内里走着。
屏障后面,也是同色的黑中缀红的地板,过了一个转角,场景,又一下子被切换。
四角各置着一顶墨玉花盏,托着一颗浅浅紫光的夜明珠,最里面,则是一方氤氲着丝丝缕缕极淡水雾的温泉池,墨色暖玉打造的石壁。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泉池里,缭缭的雾汽指尖,隐隐约约地现出一道身影来。
斜斜偏着头,以手臂支着,墨色暖玉衬得纤白精致,侧脸的线条似刀刻一般,纤长的睫羽看不太清,却是投下些许阴影,那是,属于妖异的气息。
白皙的脖颈下面,未着衣袍的上半身,精壮而线条优美,靠近心口处,还有着一小片紫线蜿蜒缠绕的艳丽图腾,看上去,衬着那妖异的图腾,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和性感。
这,会不会长针眼?
夙堇刹住脚,下意识地捧起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只是,似乎忘了现在的她,是一种四爪着地的生物,刹车太过突然,前爪又突地腾空,身板儿一下子失去失衡,直接向前一扑,滑了好大一截,以一种极其不雅的狗吃屎姿势摔倒在地。
这,就很尴尬了。
听见动静,那微微偏过去的面容,施施然地又转了回来。
灿如百花,色若春晓。
尤其是那一道紫眸,眼角微微上勾,纯净的紫瞳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在一起,似带着勾魂摄魄的漩涡,潋滟着星辰一般的光华,不,应该不能用星辰形容,星辰太过圣洁,那内里,潋滟着的,是如暗夜中绽放的茶靡花芳华,多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沉珏微眯眼眸,看着那地上极其滑稽的小白团子,明明一本正经地用爪子捂着眼睛,却又鬼鬼祟祟地从爪缝儿里往这边看,绯红的唇瓣微抿,低沉醇厚似掺杂着氤氲水汽的嗓音响起:“想看便看,无需整些假把式。”
“嗷呜!—”谁想看了,夙堇一梗脖子,放下了捂着眼睛的爪子,从地上又利索地爬了起来。
讲道理,她可正经着呢!
夙堇睁大一双水汪汪的澄澈眼睛,极为不争气地,还是向着那边瞟了过去。
不宽不窄的肩身,锁骨极为好看,形状似一只即将翩翩起舞的蝴蝶,还有,那还挂着颗颗晶莹剔透水珠的胸腹。
“嘀嗒—”一室的寂静中,冷不丁地响起一道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夙堇怔愣半秒,随即低下小脑袋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一滴鲜红的血液。
我咧个大擦!
活了这么久的面子里子,这么些功夫,全都给丢尽了。
忙不迭地微仰着头,用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捂住鼻子,夙堇一撒丫子,火急火燎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天可怜见啊,第一次见着对她纯洁的小心灵来说,如此“火辣香艳”的一幕,撑不住流鼻血什么的,可是真的不能怪她怂啊。
一口气捂着鼻子窜到外面,夙堇一摊爪子,仰着头,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见着转瞬间就溜了个无影无踪的小白团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沉珏支着头,睫羽微微垂下,盖住了潋滟着无限光华的眼眸,一派慵懒。
——小色兽流鼻血的分界线——
好些时间的功夫过去,夙堇的鼻血也早就止住了,正一屁墩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捣弄着自己的小爪子。
唉!
夙堇撑着爪子,四十五度忧郁望天,不对,应该是望着那顶硕大的花灯,长长地叹了一口老气。
圆溜溜的眼珠一转,正好瞥到一道正缓缓而来的颀长身影——换了一袭宽松的锦衣,懒懒散散地随意套在身上,通身墨黑,只衣袖处缀着及其精致的刺绣妆花,妖冶至深的面容上,右眼角处,多了一朵似晕染的含苞待放的凤凰木花样,衬得那双本就惑人甚深的紫眸,更是多了一抹妖娆风情,正是刚刚从温泉池里出来的沉珏。
缓步及至夙堇的身前,沉珏微微垂下眸去,一只遍布云纹的锦靴,踢了踢明显处于呆愣之中的那小白团子,眉眼一挑,淡淡开口:“挪挪,挡住本君的路了。”
夙堇回过神来,摸了摸被踢的地方,一瞪眼就准备炸毛,讲道理,这么大的地方,她这么小小的一团,会挡住路?!
沉珏衣袖一撩,抬着步子,施施然地绕过地上那一团,已经向前走去了。
夙堇顿了顿,看着那道天赐妖异的背影,鼓鼓的炸毛气息一泄,抬起爪子,没骨气地又跟了上去。
出了这偌大的空间,还有着更为宽阔的外景,与内里的空荡相比,外边,则是候着清一色金紫色裙饰的女子,皆是身段妖娆,面若桃花,脖颈间,还挂着一个铃铛饰样,隐隐的,似纹着一些独特的花纹。
沉珏背着手,随着走动的脚步,锦衣的衣摆也跟着微微摆动,夙堇踱着爪子跟在后面,隐约可嗅到旁侧候着的女子身上的香气阵阵。
及至另一处内殿,沉珏走了进去,在置的一架长方形墨玉桌前,宽大的衣袖一撩,坐在了桌前。
夙堇跟着停了下来,毛绒绒的大尾巴一甩,轻巧地跃上了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