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悠然反应得快,一下子猛地闭上自己的嘴巴,那画笔的笔头那端,仍然不偏不倚地入了喉,原本喋喋不休的云悠然,登时就怔愣在了原地。
“厉二少,淡定地坐着,若是这么点儿小事儿都要你出头,那我今日不如缩在角落不出席便是了。”水夭夭斜眼看了看厉川然,叩了叩桌面,轻声笑了笑。
站起身来,水夭夭一撑手,直接从案桌上跃了过来,一只手晃着腰间缀着的流苏,也不说话,只痞里痞气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云悠然走去。
不轻不重的步子,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透出狼般的光亮,生生地让云悠然呆愣在原地,只觉得脊梁处莫名泛上一丝丝的凉意,除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竟是什么也做不了,不,准确是不敢做。
水夭夭走到跟前,一伸手,毫不费力地扯出那支画笔,拿在手里。
怔愣的云悠然,这才意识到嘴里的味道,忙不迭地吐了一口口水,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混合着满嘴的墨汁跟血腥,形成一抹显眼狰狞的颜色来。
云悠然一脸唾了好几口口水,弯着身子,用力太猛,脸蛋也跟着有些涨红。
“哎呀,夭夭是觉得云小姐的嘴里需要些墨水的滋养,这样子才能更好地出口成章,这支画笔,且就收着吧。”水夭夭一脸正经,将手里的画笔塞进了云悠然的怀里,还不忘好好“解释”了一句。
“水夭夭,你!—”云悠然登时就炸毛起来,随着音量的猛然加大,嘴里未吐干净的墨汁一齐飙出。
意识到的云悠然虽然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离得近一些的几位世家小姐,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殃及了些,都是摆了摆手,一脸厌恶地躲远了些。
水夭夭咂了咂嘴,早就躲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外,摇了摇头:“云小姐乃是家教严厉的才女,怎能做出如此粗俗的举止呢。”
“你!—”云悠然何曾受过这等大辱,眼眶一红,下一瞬直接就伏倒在地,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子直往下掉,算得上是真正的梨花带雨了,声线也带着哽咽:“小,小女求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做主,呜呜—”
端坐着的华珑,看着伏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云悠然,又看着垂着手好整以暇站着的水夭夭,妆容精致的面容上泛起了些为难,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对于水夭夭的事情,大多都不甚了解,只知道水夭夭家世不明,是九千岁督上大人新得的“红人”,至于其为人品性,举止行为,才艺方面,就更是不知道了。
在场的其他人,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从小浸润高端文学,举止修养良好,称得上是才子佳人,对于不明底细的水夭夭,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既不贬低,也不维护,只独善其身;另一类是才艺精通的世家小姐们,虽然云悠然的厉声嘲讽狭隘心胸有些偏颇,不过针对的对象是水夭夭,与帝都之女梦中情人“打情骂俏”的烂狗屎花蝴蝶,也算是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自然不会出手相助;最后一类是诸如华珑的人,对这种小女子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戏码已经是恶心反感,反而水夭夭刚才的干脆利落、雷厉风行颇对得上胃口,所以,一时间也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水夭夭站在旁边,听着云悠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嚎声,不耐烦地掏掏自己的耳朵,在众小姐莫名诡异的视线里,又悠悠地挪回了自己的席位。
一时间没有帮腔的人,云悠然哭的更是泪眼婆娑,娇娇怜怜,抬起一张惹人疼惜的小脸来,将视线投向了同样盈盈端坐着的凌心瑜。
“好个放肆的女子!—”凌心瑜倏地清喝出声,娇美艳丽的面容上也不见了笑意,浓厚眼妆的眸子里,正直直地盯着水夭夭。
云悠然的母亲,跟凌心瑜也是关系较好的朋友,这会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妹妹一向都是温婉可人,切莫失了身份。”还不待水夭夭回话,华珑却是轻轻抬起眼眸,优雅地执起一颗剔透的葡萄,放在了凌心瑜面前的碟子里。
水夭夭眼眸一凝,不动声色地又坐了下来,静静注意着那一侧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之间的动静。
凌心瑜抿了抿唇,伸出一只白葱般的玉指,捻了捻面前的那颗晶莹的紫葡萄,盈盈一笑:“姐姐这话,说的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手上忽地一个用力,那颗剔透的葡萄瞬间变了形,溅出丝丝汁液,凌心瑜跟着话锋一转,复又开口:“只是这水夭夭此举,着实太过骄横无礼。”
华珑神色无异,华服包裹着的身子端正的无可挑剔,精致护甲上的红宝石,眼光下闪着熠熠的光泽。
“既然如此,女儿家的事情,也就由着她们自己解决好了。”华珑淡淡开口,优雅一笑,极为随意地便化解了凌心瑜传递过来的话语。
这一边,水夭夭正听着那方的说话声,只觉面前白影一闪,微微沁凉的锦衣拂过脸颊。
“头发乱了,本相如帮你理理。”夜昱低声开口,凑近了水夭夭,正抬着一只手放在水夭夭的发间。
随即反应过来,水夭夭往后退了些,沉下脸去,咬着牙道:“夜昱,你安分一些!—”
这厮,真的有一种一鞋底子刮花他的脸的冲动。
夜昱轻飘飘地又收回手,及其自然将手隐于锦白的衣袖间,盖住了那一抹淡淡的紫华,端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水夭夭眉尖一动,抬起手,一摸自己的发间,紧接着便黑了脸,阴测测地开口:“夜公子,随意拿别人的东西,恐怕有些不妥吧。”
夜昱一展折扇,丝毫不觉任何的不当,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来:“本相如倒是觉得还好。”
“少废话,赶紧把簪子还给我!—”水夭夭蹙了蹙眉,声音也染上一层薄怒,伸手就准备去抢夜昱刚刚拿走的紫玉簪。
夜昱一拂衣袖,脱离了水夭夭的爪子,似带着一丝威胁地开口:“再敢动手,本相如可不敢保证这不会一个手抖,毁了那细细的簪子。”
尼玛!
水夭夭低咒一声,碍于夜昱的话,还是又忍着怒气,安分地坐在了席位上。
“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冷不丁地一道女声插进来,云悠然跪坐在地上,声线已经不复之前的哽咽,一转头瞪着水夭夭,“水夭夭,我要跟你决斗!”
嘎?决斗?用剑还是徒手?单挑还是群殴?
“琴棋书画任你选,若能赢了我,本小姐立马跟你赔礼道歉!—”云悠然偏过头来,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些不服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水夭夭,接着扬声开口。
笑话,她云悠然可是堂堂宁郡王府的三小姐,自小便精学琴棋书画,在这帝都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难道还会败下阵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