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忠烈公府上新认了个义女,成了府上的四小姐,”岳云公府的二少爷厉川然,轻轻啜了口杯中的果酒,欣赏完美人,似是无意地突然出声。
“莫不是位更美的佳人,所以才不舍得带出来?”朱色玄纹衣袍,略有些随意地挑了挑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分外勾人,厉川然话锋一转。
其他人,都也是最近才得的消息,一时间,对这个犹如天降的四小姐,也是起了几分兴致。
“额—”沈氏一僵,细长的眸间生出些许恼意,这个厉二少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儿的话,”沈氏堆起笑脸,到底是圆滑的一家之母,轻飘飘地就来了个说辞,“这府上的四小姐刚来,兴许是水土不服,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怕病恹恹的扰了大家兴致,这才没有带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去看望一番了—”一展手里的折扇,厉川然似笑非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这—”沈氏黛眉微蹙,面上有了些不悦之色,这个厉二少爷,是听不懂话还是故意作对怎么的。
“然儿!—”旁侧的辛夫人见状,对着厉川然轻斥了一声,眉眼间也有了些厉色。
厉川然挑了挑眉,也没再开口了,总算收敛了些性子。
见着厉川然终于安分了下来,沈氏松了口气,端坐着,招呼着众人。
糕点瓜果,清酒小酌,谈兴正浓。
厉川然举着酒杯,勾人的桃花眼一转,半歪着凑到越泽的旁边低声道,“越大,咱俩不如去瞧瞧那传闻中的四小姐?”
厉川然跟越泽,乃是发小,虽然看着一轻佻一稳重,二人的性情大有不同,但平日里的交情,却是极好。
越泽神色淡然,俊颜无波,低声回了一句,“厉二,别忘了这是别家府上,不可胡闹。”
厉川然摸了摸鼻子,又端端正正坐好,知道越泽素来清淡冷漠的性子,也是关心自己怕闹出事来,没跟他计较。
“母亲,”厉川然抬眸,对着自己旁侧的辛夫人小声地唤了一句,“孩儿内急,先行离开片刻—”
辛夫人侧过头来,见着厉川然蹙着眉头的样子,也是半信半疑,“可别去太久,早些回来。”
“得咧—”厉川然一挑眉,站起身来,跟着一旁候着的家丁,走出了凉亭。
这皮猴,辛夫人笑骂一声,摆了摆头,又开始跟着众人言笑晏晏起来。
越泽抬手,轻抿了抿杯中果酒,见着厉二少离开,颇有些无聊。
目光掠过那道素纱,正巧见到那位大小姐正看着自己,出于礼貌,越泽勾唇,下意识地回了一笑。
而都寄语,却只觉得越大少对着自己一笑,高雅清华的气质,似不染纤尘的雪山之巅上的雪莲,顿时觉得其他人相较起来就是带着世俗之气,不由得有些看呆了,小脸上,也飞快地掠过一抹嫣红。
“大姐姐,”将都寄语粉腮含羞的模样看在眼里,都玥景也是痴痴一笑,挽着都寄语的手臂,“侯阳王府的越大少爷温润如玉,清华耀耀,景儿觉得,跟大姐姐也是般配的紧。”
都寄语回过神来,见着比自己稍小些的胞妹打趣自己,也是一笑,素手轻掐在她的腰间,“就知道打趣我,到了你议亲的那日,姐姐我非得好好还回来—”
静静端坐在一旁的都孜茉,径直轻摇着手里淡淡白色纨扇,执起面前的果酒,浅浅地啜了一口。
另一边,厉川然跟着带路的家丁,绕过了一座假山,随即提气一跃,便不见了身形。
锦绣阁内,日头稍大,院墙处有棵高大繁茂的梧桐树,正好适合乘凉。
水夭夭搬了架美人榻,扯了两片叶子遮在眼睛上,翘着个二郎腿,摇着一把蓝色纨扇,素色的小白鞋一点一点,半躺着好不惬意。
唉——
水夭夭叹了口气,来了好几天了,这找石坠子的事儿,还一点头绪都没有,神力也没有恢复,就没有一件顺心的。
“原来府上的四小姐,是这么个形象,倒还真让人开了眼—”冷不丁地响起一道男声,带着磁性,有些悦耳。
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绿叶,水夭夭抬眸,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院墙上,正站着身形颀长,扇着手中折扇的一道人影,可不就是借口内急的厉川然。
“你谁啊—”一张口就有些冲,水夭夭支着小脑袋,摇着蓝色纨扇的手没停,直接回了过去。
“呵—”厉川然轻佻地笑了一声,一双涟涟生辉的桃花眼一勾,“看四小姐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样子啊—”
水土不服身体不适?
尼玛,咒她呢。
水夭夭坐起身来,见着厉川然那贱痞的笑容,登时就有些不善起来。
本来吧,她这正忧着心呢,还半路杀出个人,还貌似咒了她一句,这心情,直接就垮了下来。
“唰—”
水夭夭抬手一挥,将手中的两片绿叶,向着厉川然,带着力道射了过去。
没了神力,她水夭夭,也不是个废的。
水国的世界,其实跟地上也没太大差别,水皇虽然疼她,作为下一代水神,该让她学的东西,可是一点没落。
厉川然面色不见惊慌,一撩衣袖,纵身一跃而下,毫不费力地躲了过去。
“啧啧—”厉川然落地站定,一展手里的折扇,颇有些翩翩公子的意味,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欠扁,“女孩子家家的,这般暴力当心以后会嫁不出去—”
“呸!”
水夭夭唾了一声,这厮,怎么感觉跟楚烠那条狗有的一拼,除了没有楚烠那般一言不合就吊着她的小命。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见着水夭夭一脸鄙夷,厉川然顿时觉得,内心有些凌乱。
他厉川然,岳云公府二少爷,也是丰神俊朗,面容英气逼人的好不好,这妮子,对着他这张脸,居然如此嫌弃。
“管你是谁—”水夭夭又躺了下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摇着蓝色纨扇。
“本公子,可是岳云公府的二少爷厉川然—”厉川然挑了挑眉,撩了撩衣袖,眉眼间皆是傲气。
“哦。”
水夭夭眼皮都没抬一下,喉间溢出淡淡的一个字,听上去,就很敷衍了。
“在这帝都,本公子可是极为有名,厉害的紧!—”见着水夭夭如此淡然的反应,厉川然登时就炸毛了,一扬声调,接着开口。
眼眸一眯,水夭夭抬眸,总算有了反应,“那,你对这帝都,可是无所不知?”
“那是当然,”厉川然颔了颔首,颇有些自得,“别的不说,对这帝都,本公子绝对是无所不晓的—”
棒!
水夭夭一个鲤鱼打挺儿,利落地翻身下来,对厉川然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变。
“厉二少您坐下来说话—”水夭夭扬起大大的笑容,湛蓝色的眼眸极为明亮,极为热情地,招呼起了厉川然。
夏日热烈的阳光,透过大榕树的枝叶间,有些细细碎碎调皮地洒了下来。
映着水夭夭的笑颜,光亮至美。
厉川然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撞
“咳咳,”厉川然清咳了声,扇了扇折扇,赶走了面上的一丝热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直说吧—”
好小子,够上道——
水夭夭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尽量带着亲和近人的意味,轻声开口,“是这样的,我之前丢了一条极为宝贵的石坠子,也不知道落在这帝都的什么地方了,你可知道,该上何处寻找?”
那条石坠子,她确定,就在帝都之中,至于在谁手上,帝都如此之大,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
“那石坠子这么宝贵,你又是从何得来的?”厉川然抿了抿嘴,心下有些疑惑,反问了一句。
“那是我家传之宝—”小脑袋转的极快,水夭夭张嘴就来了一句,好吧,差不多说的就是事实,不算欺骗。
微微思索片刻,厉川然抬眸,见着水夭夭一脸期望地望着自己,登时觉得,之前被无视的脸子,又给找回来了。
“帝都之中,有处‘昔宝楼’,以拍卖为主,各种宝物都汇集于此,若是你的家传之宝被人捡到,那一定会卖到此处流通—”厉川然正色开口,收了之前的轻佻,极为认真。
“那‘昔宝楼’在何处?”水夭夭面上一喜,下意识地扯着厉川然的衣袖,有些急切地问道。
厉川然微微怔愣,见着如此靠近的水夭夭,身子,不由地有些紧绷起来。
“你若是想去,本公子权当做好事,带你去便是了—”厉川然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身子的僵硬,这才开口。
“真的?!”水夭夭惊呼一声,压抑不住的欣喜,摇着厉川然的衣袖,“太感谢了—”
“咳咳,”厉川然轻咳几声,原先退下去的热意隐隐有上涌的趋势,以摆手收回了衣袖,“不,不客气—”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水夭夭向来是个急性子,这会子好不容易有了丝亮光,自然是想马上就去说走就走。
“现在怕是不行,”厉川然恢复心神,见着水夭夭说风就是雨的急切,摇了摇头,“今日本公子还得去那议亲小宴—”
若是就这般溜了,别的不说,只是估计又少不了一天一夜苦口婆心的“教导”。
“什么议亲小宴?”水夭夭登时就瘪下嘴来,沈氏也没让人通口信,水夭夭也不知道今日府上都寄语议亲的事情。
“你不知道?—”厉川然满脸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想着沈氏之前在众人面前说这四小姐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明显就是个说辞,多半是不喜不想让她露面罢了。
“就是专为都大小姐议亲办的小宴—”解释了一句,见着水夭夭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厉川然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