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阿母!”
当张然扶着母亲一路穿过小小的庭院,来到正屋时,刚刚一进门,便迎头撞上了一对面容沧桑,两鬓斑白的老夫妻。
两者相遇的那一刻,张李氏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顿时泪如泉涌...旋即娇躯一软,情不自禁的拜倒在两位老人面前,低泣道:“呜呜~不孝女来迟啦~”
“蛾儿~”
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老妇人也神情激动,巍颤颤的着伸出双手,扶住张李氏,双目含泪道:“我的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与此同时,身旁的老者双目也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不迟,不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呜呜~”听到父母的话,张李氏更加愧疚了,眼眶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直往地上掉…
“额…”看到妹妹以及母亲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张然的舅舅不由大感头疼,本来他是有意过去的劝劝,但因为被张然的母亲绵里藏针的刺了两句,此刻正觉尴尬的时刻,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迟疑了好半响,张然的舅舅,见母女俩哭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上前,尝试着说道:“阿翁,阿母…今天大喜的日子,妹妹好不容易带外甥他们回来一趟…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不兴一直哭呀!”
“对对!”经大儿子这么提醒,老妇人恍如初醒,连忙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并顺势拉起女儿道:“蛾儿,别哭了,快起来吧~”
“嗯嗯~”张李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张然兄妹两人招手道:“然儿,穗儿,快过来,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
身后的张然闻言,不禁与妹妹穗儿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上前拜道:“张然(穗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好好!”张然的外祖父见状,不由连忙弯下腰,上前扶住张然兄妹两人,欣慰道:“好孩子,都快起来吧!”
“谢外祖父~”张然顺势起身道。
……
张然母子三人的到来,让外祖父以及舅父一家分外高兴,尤其是问讯赶来的舅母以及两个表兄,在见到薛通几人,将一匹匹颜色各异的布帛,一箱箱的铜钱,一个个的酒坛,从马车上卸到院子里时,眼睛都差点瞪圆了。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院中的这仿佛小山一般的礼品,并不都是送给她们的,甚至为了显示公平公正,张然都没有立即送给他们礼物,而是等到张然另外两个舅父以及一个同里的舅母,也带着全家人一起来到了张然的大舅父家里。
等人到齐了之后,才从中选取了一些布帛,以及几坛酒,以及每家一缗钱,作为见面礼,均分赠给了她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然一家来到桑东里的消息渐渐在里聚传开了,而同里的一些较为亲近的李氏族人,也纷纷问询赶来拜访。
不多时,张然大舅父家的小院,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拜访者…表面上,这些人口中称的是“许久不见,对张李氏这个外嫁的李氏女甚至怀念,故而前来探望”…其实,真正的原因,大都是从里门监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张然现在的身份及地位,赶来见见张然的…因此,基本每个拜访者见完了张李氏之后,都会有意无意的前来与张然攀谈几句,混个脸熟…
面对这些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张然全程都以微笑面对,而且出手极为大方,绝对不会让人空手而归,或多或少都赠送了一些伴手礼,比如说,如果是成年男子就赠送一小坛蒸酒,如果是妇人就送几尺布,若是孩童就给一串铜钱等等。
虽然这些礼物的价值并不是太高,但张然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却让前来拜访的宾客们有如沐春风之感...因此,凡是与张然交谈的宾客莫不对张然交口称赞,以至于,小院之中夸奖赞扬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不绝于耳。
人群外,看着头戴通天冠,服黑色深衣,腰佩绶带,足蹬丝履,在一众来客的包围下,仿佛鹤立鸡群的张然,一众表兄表弟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恨不能以身而代之。
就连躲在门扉后的,表姊妹以及舅母等人,也偷偷隔着木门的缝隙,悄悄望着人群中,身姿挺拔,愈发卓尔不凡的张然,面露些许憧憬之色,并时不时互相窃窃私语几句或低声嬉笑一番,气氛也非常热络。
......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别看现在张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心中早已感觉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脸上,笑了大半天,感觉都快抽筋啦!
但因为母亲张李氏就在身旁,张然也不好说离开,因此,他只能强打起笑脸,迎接这一波又一波的拜访者。
硬撑了整整近一个多时辰之后,张然终于目送着最后一波客人离开了小院!直到这时,张然才有时间揉了揉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蛋,并情不自禁的对身旁的母亲苦笑一声道:“阿母,没想到外祖父家族人居然有这么多...幸亏咱们来时,多带了一些东西,不然恐怕还真不够他们分的呀!”
“呵呵...”母亲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道:“其实刚才来的那些人,大都只是阿母的堂兄弟,有些甚至还是远亲...然儿,你根本没必要个个都赠送他们礼物呀!”
“那可不行~”说话间,张然一边上前扶住母亲,一边小声对母亲言道:“咱们这次来,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让阿母荣归故里,好让阿母的亲朋好友们,也看看我阿母如今的风光!为了阿母,别说是区区几匹布,几坛酒了,就算是千金之财,儿也舍得!”
“然儿~”母亲闻言,微微有些动容,情不自禁的搂过张然的肩膀,泪目道:“我儿的心意,阿母全都了然于心!今日,辛苦我儿啦!”
张然莞尔一笑,拍着胸膛,挺直了腰板道:“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为了阿母,儿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