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因打架被抓进了万年县大牢,那些纨绔子弟和崔九家的所有人,也都被关入了牢房。
不同的是,杨义住的是死牢,其他人住的是一般牢房。
纨绔子弟已经是万年县大牢的常客了,所以县尉对他们熟得很。但是熟归熟,县尉还是毫不客气的将他们全部抓了回来。
但县尉却不知道杨义是谁,又见这些纨绔子弟对杨义为首是瞻,所以县尉才认定,这便是匪首,将他关入死牢准没错。
死牢内也并不全是死囚,也有一部分是犯了重罪的犯人。由于死牢守卫比较森严,所以他们被关进死牢待审。
由于许久没有发生过这种大型的械斗了,这件事也自然而然的上报道到刑部,刑部又报告给了李世民。
当李世民拿到奏报时,他眉头不由皱成了个川字。想了一会之后,在奏报上批示起来,然后交给刑部尚书,拿回去照批示办理。
当万年县令王仁圭拿到皇帝的批示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翻开看到上面的字时,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只见奏报上写着:杨义无罪释放,千牛卫诸人每人抽十鞭子,放。其他人严厉查办,按律定罪。
王仁圭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暗骂不已:尼玛,这杨义是什么鬼?明明是主犯,却无罪。那些纨绔子弟明明是从犯,才每人抽十鞭子,而崔九家那些人了,他们的主人全跑了,而他们却被抓来定罪。
可他又不得不照命从事,这是皇帝的批示,他也不敢违背,更不能改。
更憋屈的是杨义,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被无缘无故的抓进了县衙大牢。结果进去住了一晚后,除了被跳蚤咬了几口外,什么罪都没受,又莫名其妙的放了出来。
当他走到县衙门口时,这里已是人声鼎沸,在这里等着的人,不是那些功勋的家人,就是他们管家。有的是家长亲自来了,他们曾向县令施压过,但是没什么用。
就在杨义的背后,王仁圭捧着那份皇帝的批示走到门口,见杨义站在门口外没有走的意思。他恨死了杨义这混蛋,每次碰到他准没好事,他不由得的一脚踹了过去……
杨义正感慨造化弄人呢,突然屁股一痛,一个踉跄便像滚地葫芦一样,从门口的台阶上滚到了下面。
杨义从地上爬起来,正要看是谁踹自己的时候。王仁圭那洪亮的声音响起了:“奉圣人旨意,所有参与械斗的千牛卫士兵,每人抽十鞭子释放。”
门口这些人刚开始还是吵吵嚷嚷的,听王仁圭这样一说了之后,他们瞬时间安静了。
一个脸黑黑的汉子指着杨义问王仁圭:“为啥他不被处罚,还放出来了?”
王仁圭一脸古怪之色,他看了一眼杨义:“他呀,他是来收大粪的,我并不认识他。”
那汉子脸一僵,嘴角抽了抽,像是要笑出声。可是,想到自家孩子要被抽十鞭子,裂开嘴也笑不出来。
而令他更为尴尬的是,杨义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对他一拱手道:“韩叔父,好巧啊!你是在等韩武的吧?您不用等他了,他不在里面。”
韩姓汉子的脸,瞬间涨成了了猪肝色。如果对面站的不是杨义,他肯定会暴揍这混蛋一顿。被抓进去的人明明就有韩武,这小子却说他不在里面。
杨义看到这汉子脸涨成猪肝色,他心里舒服多了。心想:你儿子坑了我,我就坑他老子。
杨义一边迈着八仙步,一边高声自语:“皮好痒啊!好想被抽十鞭子呀!”
得!这小子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真是不怕报应。
就在杨义得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他后面踹了一脚,随后呼啦的拳头向他身上打来。
一旁的武侯想阻止,但是阻止不了,王仁圭更是转脸到一边,装作没看到。众人见县令都这样了,哪还会客气,非常默契的任意施为,手脚不停的往杨义身上招呼。
打了一会儿,所有人退回原位,个个老神在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而地上的杨义虽只受了些轻伤,但全身的衣服都脏了,连脸上都不知道被谁抹了屎。
杨义起来看看这些人,一声不吭的走了。但他在暗骂自己,真是高兴过了头,才乐极生悲!
早朝,李世民静静的倾听兵部尚书李靖报告,这是北方边境传回来的消息。
“由于去年根据事态的发展,酌情使用了《平突厥四策》,由于突厥国内已经混乱不堪。北方的薛延陀、铁勒诸部,东北突利所掌控的诸部,都已叛离了颉利……”
李世民听得很认真,不时还提出疑问,表示某个细节不够清楚。
程咬金撇了房玄龄、杜如晦二人一眼,缓缓说道:“启奏陛下,说起《平突厥四策》,臣以为,四策都是重要的策略。如若当时按此策略来施为,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可能现在就可以发兵了。”
房、杜二人也知道程咬金对自己的不满,但自己的职责却是防止朝庭的内耗。而这冬小麦以前没人种过,也没人知道怎么种,而且种子要得那么多,他们这样阻止也是对的。
“程爱卿说的不错,讨论其他计策之前,先说说防范西突厥和薛延陀。”
李道宗站起来说道:“启奏陛下,自从杨义那冬小麦丰收之后,臣更加确定此人进献之策是相当高明的。臣收回之前的话,也赞成在进攻东'突厥的同时,要防范西突厥和薛延陀部。”
房玄龄也说道:“任城王说的不错。正所谓未雨绸缪,既然决定要开战,那就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但按照《平突厥四策》来讲,这个防范是长期的,而不是战时的一段时间。”
“臣以为,在西边防御战线过长,我朝的兵力有限,如战线过长,势必造成兵力薄弱,这就给了突厥逐个击破的机会。而收拢兵力又防御不到太多地方,所以我们要将主要兵力放在各个隘口,防住大部分人即可。”秦琼补充。
长孙无忌也站起来:“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应只讨论《平突厥四策》,要将《四策》和实际情况联合讨论。刚才李药师像似还没将他的事介绍完,不妨让他先介绍完,大家再做详细讨论,这样的话,得到的意见和情况会更全面一些。”
李世民听完点点头:“也好,那李药师就先将未介绍完的情况,先介绍清楚,说完之后咱们再继续商议。”
“臣遵旨,刚才说到颉利欲和我大唐求和,并下奏表要求尚公主,目的是为了麻痹我朝对他的备战。可是他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不断,除了频频派兵向我边界劫掠之外,还派小股兵力袭扰我边境军堡。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在暗中支持梁师都余孽,想利用梁师都余孽来和我大唐开战,然后他在背后从中取利……”
李世民听到这里,忙开口问李靖:“这是为何,难道他还不死心?或者是前隋余孤在那边胁迫他?”
“启奏陛下,并非如此!这是颉利自己所为,他极可能已经发觉了我们的意图,在做着几手准备。从武德元年和他签订的盟约来看,此人经常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应当尽早拔除,以防后患。”
这时,程咬金也站了起来:“启奏陛下,此举乃颉利在耍小聪明,他是想试探一下我朝的反应。他议和是假,想占便宜是真,咱们不妨利用一下突利那小子……”
李世民听了程咬金的话,眼前一亮:“知节真是老谋深算。”
在这等军国大事面前,程咬金不再像平时那样胡闹了。被李世民这一夸,他脸上丝毫没有骚包的样子。
“为君分忧,各抒己见罢了。”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知节这个主意不错。众爱卿可还有补充的?”
杜如晦起身行礼:“启奏陛下,应该去信要赵德言力劝颉利,再增加突厥境内的搜刮力度,目的是有更多的钱粮好过冬。我朝成立之初,他三番两次的劝颉利南下,都获得了丰厚的收获,颉利已经过惯了娇奢淫逸的生活,只要是赵德言进言,他一定会同意!”
“话虽如此,那赵德言能否会继续听我们的摆布?别到时将信一送过去,他立刻把我们给卖了!”
房玄龄站起来补充:“这绝对不会,隨末乱世,他潜逃东'突厥时,留在老家的父母还健在,妻儿兄弟都在,只要将他父母兄弟保护起来,什么都不用做,量他也不敢不听话。”
“嗯,房相此计甚妙。”
“不如这样,臣建议来个双管齐下,让房相草拟信函,秘密送给赵德言。俺们这边秘密和突利那小子联系,看他提出什么条件,如果突利愿意,够颉利那老小子喝一壶了。”
“知节说的不错,就这么办!”
李世民话音刚落,杜如晦又站起来献计了:“启奏陛下,臣也有一计可用。”
李世民笑眯眯说道:“杜相请讲。”
“东'突厥的西北边各部,如今已逐渐和薛延陀联合,东边的突利掌控着契丹、靺鞨、室韦、奚等诸部。如今这部分人都不在颉利的控制之下,我们应当以利诱为主,尽可能的削弱东'突厥的实力,到时我们只要击溃颉利部,东'突厥必灭。”
“好,杜相分析的计策不错,比知节的还要好上一些。其实朕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派东'突厥境内的探子,再次散播谣言,说他颉利并非天狼神的传人。而是利用阴谋,谋夺父兄的位置,如今他重用汉人,重视胡人,对族人加征苛捐杂税,搞得民不聊生。所以天狼神像并没有传到他手上,而是赐给了各部首领,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汗。”
“哈哈……陛下英明。”这回程咬金又得意忘形了,拍起了李世民的马屁。
“启奏陛下。”站起来的是李孝恭:“臣以为,不光是要防范西突厥和薛延陀,还要防范吐谷浑。虽然这家伙战力不咋滴,但总比被它突然袭击占便宜的好,慕容伏允可不是省油的灯。”
“孝恭说的不错,西边要防备西突厥,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捣乱。薛延陀嘛,朕册封了夷男为真珠可汗,他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重点是要防范吐谷浑,不要小看它,蚊子虽小,叮人也疼。”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又道:“朕有个初步的想法,先说出来看看众爱卿的意见,如有不足之处,众爱卿再加以补充。”
李世民一说完,就等着大臣问他,他好有个台阶继续说下去。可是,众大臣眼巴巴的看着他,谁也没有人出声。
李世民看得表情有些尴尬,他不得不进入自己设定的角色里:“朕想兵分四路:一路定襄道,二路通漠道,三路恒安道,四路大同道。定襄道为主,直击颉利的牙帐;通漠道协助定襄;恒安道在河北,防备东北诸部南侵;大同道往河西北上,防止颉利逃往吐谷浑。”
众大臣听了李世民的话,进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张公瑾首先开口:“陛下,四道有所欠缺,其实六道为好。”
李世民和其他大臣,纷纷向张公瑾投来询问的目光。
张公瑾说道:“应该增加金河道、畅武道,金河道和通漠道呈左右之势,协助定襄。畅武道从营州出发往北,既可防突利可汗临阵倒戈相向,亦可防高句丽混水摸鱼。如果突利可汗真心实意归附,也可借助他的兵马,往西包抄北边各部!”
张公瑾说完,四周一片叫好声,但看到李世民那沉思的表情时,朝堂便寂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清楚,这是在酝酿最后的决定。
果然,李世民思考良久后,抬起头看向众臣:“就按刚才提出的方案,多管齐下,尽量赶在上元节后发兵,此次定要覆灭东'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