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殿里,李世民坐于案桌后,冷眼看着戏。场中,杨义微笑的看着魏征,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宝宝模样。
魏征被杨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杨义再敢说一句,他便要一口气抽不上来一样。
就在这时,殿外侍卫报告,民部尚书戴胄求见。
李世民一声“宣”之后,戴胄那骨瘦如柴的身子,在崇仁殿内快速飘动着,像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一般。
杨义看着他那轻盈的脚步直揪心,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魏征生的气吹跑。
“臣,戴胄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是玄胤啊,你这时进宫所为何事?”李世民装傻充愣,戴胄是民部尚书,他一进来,不用想都知道,八成也是为了杨义这混小子的事。
戴胄进得殿来,用眼角斜了一下魏征,但未等他看向杨义那边,便听到李世民问他,他急忙回皇帝的问话。
“臣刚接到奏报,有一人在东市花二百万贯,将长安城内三千五百多个空宅子全部买下。经雍州牧查实,此人并未犯法,但他所购之巨,实在令人费解,请陛下圣裁!”
戴胄说完,将奏报举于胸前,等待宦官来呈给李世民。
可李世民还没说话呢,那边的魏征往杨义那边一指:“那小子干的!”
戴胄这才转头看去,当看到杨义那张笑盈盈的脸时,他目光一凝,眉头皱成个川字:“您是……”
戴胄不认识杨义,但他是听过杨义这小子之名的。想当初为治天花,是他亲自调配物资的,数次与杨义擦身而过。
“小子弘农杨义,见过戴先生!”杨义这回装着当乖宝宝了,忙向戴胄作揖行礼。
“你就是那治天花的杨家小子?”
“正是小子,让戴先生见笑了!”
“杨家小子,你购置那么多宅子是何居心?有何企图?”
杨义被戴胄突然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小子这是帮陛下分忧啊!能有什么企图,做买卖要有企图才能做吗?”
“纯属胡说八道,强词夺理!”魏征没等戴胄说话,便开始怒吼:“明明是想抬高房价,从中捞取好处,偏偏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魏征可不傻,当知道杨义一下子就买了那么多宅子时,他便知道,杨义肯定是让市场上的房产变得稀缺,然后再抬高房价手售出,从中获利。
李世民也皱着眉头看向杨义,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等杨义给他解释。
“启奏陛下,如今长安城内盛传,我大唐即将对突厥用兵。世人担心我大唐不敌突厥,由此纷纷抛售宅子外出避祸,臣为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才逐一接手。不想,却被别有用心之人诬陷,认为臣别有用心,此乃荒诞之极!”
“这么说,陛下还得感谢你了?”戴胄发出冷笑,他也是第一次领教到这小子的无耻。
“感谢倒是不必,如果陛下过意不去的话,就赏臣个百八十万贯铜钱吧,臣好拿去还债。”杨义严肃的回应戴胄。
他这无耻的嘴脸惹怒了李世民,一个茶盏径直向杨义飞来。
杨义急忙双手抱头蹲下,茶盏从他的头顶飞过,砸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茶盏瞬间四分五裂,飞向各处。
“躲得倒是挺快,信不信朕让人把你拉出去砍了?”
“臣信,臣怎么能不信呢?”杨义哭丧着脸看向李世民。
“还不滚回去好好训练士兵,再出什么幺蛾子,看朕怎么收拾你?”
“臣谢主隆恩!”杨义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溜之大吉。
他实在是怕呀,一个魏征他还勉强可以对付,如今再加上一个戴胄,左右开弓之下,他就要招架不住了。
“陛下,为何要把他放走了?”魏征不解李世民的做法。
“怎么,想让朕把他杀了?”
“臣没有这样的意思,最起码将他手上的宅子没收了!”
“人家既没犯法,又是公平买卖而来。你有什么理由没收他的宅子?若真没收了,谁还那一百八十万贯的债务了吗?”
魏征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他又想反驳李世民,结果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戴胄见此情形,忙拱手一揖:“陛下,为何要放纵这小子如此作为?”
“朕不放纵他又能怎样?你有何办法让他替朕训练军队,上阵杀敌?”
“但这纵容也太过了呀!您看看,长安城的空宅子,几乎都在他手上了!”
“世人皆怕此战无胜算,纷纷变卖财产逃离。而他却敢全盘接手,这就预示着咱们必胜!”
“这样想是不是太草率了?他要是不出租不售卖,该如何是好?”
“朕倒是想,他不要那么快售卖!”
“为何?”
“吃进去容易,就看他能不能消化得完。”
戴胄身为民部尚书,对李世民这句话秒懂。
魏征对李世民和戴胄的谈话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二人打什么哑迷。但他也不好多问,该让他知道的肯定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也不能问。
杨义一走,他们君臣三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了。该聊的已经上午已经聊过了,随便打几句哑迷便匆匆告辞而去。
晚上,紫水殿,李世民和杨婕妤一阵疯狂之后,抱着杨婕妤倚靠在床头上聊天。
“朕今天看到了一个败家子,甚是可笑,但朕又拿他没办法。”
“何人让陛下如此忧虑?”
“对了,你杨家对杨义是如何处理的?”李世民对杨婕妤答非所问。
“听思元说,自从义儿被授于华阴县子后,家族有意恢复他在族中的地位。可他却要了永平坊和推辞三次授官,族中无奈做出决定:对义儿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让他自力更生。”
“呵呵,看来他还是被他父亲给连累了。这样也好,他没有家族的拖累,能为朕做更多的事情。”
“他又不肯入朝为官,他如何能为陛下做更多事情?”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朕听闻他的冬小麦即将丰收,便领众卿去看一下,结果他却与千牛卫发生冲突。”
“啊!他伤的重不重?”
“哈哈,爱妃莫急,这小子神勇着呢。他一人一枪,打败了千牛卫的左郎将和骑曹的联手,而且这俩家伙还是偷袭。然后又单枪匹马杀入军阵中,将二百多千牛卫打伤,而他只受些轻伤。”
杨婕妤眼睛挣得大大的了:“怎么可能?陛下不是在哄臣妾吧?”
“朕怎会哄爱妃呢?事儿还没完呢,朕当时将参加护卫的所有千牛卫,全部交给他发落。结果仅过了六天,他便将三千千牛卫,训练成了所向披靡的军队!”
杨婕妤再次张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呀,朕让除左右千牛卫外的十四卫,轮流到他那里去训练,每个军卫为期十天,轮流替换!”
“这是真的吗?那陛下封给他何官职?”
“朕倒是想封他个官,但朕和他的契约上可是写着,不得封他为官呀,这如何是好?”
杨婕妤在心里为杨义的不懂事,暗叹了一声后问李世民:“那他现在如何?有没有被你这一出给吓到?”
“哈哈,他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朕吓到?他胆子大的很呢,他用很少的钱,将城西、城南的两处粪场买下来,又欺骗朕用军队帮他清理,然后将粪肥全部卖掉,赚了二十多万贯铜钱!”
“什么?赚了二十多万贯铜钱?”
“朕说他胆子大,就因这二十多万贯铜钱!”
“那陛下给臣妾说说,他是如何用这二十多万贯铜钱的。”
“他呀,将二十多万贯铜钱直接拉到东市,将东市市面上将要出售的宅子一扫而光,总共三千五百多个,如今还欠债一百八十万贯!”
“什么?他要那么多宅子有何用?这些宅子每年都需要维修,维修费用就是一笔巨资,何况他还欠着一百八十万贯呢!这个义儿,真是让人不省心。”
“哈哈,爱妃莫急,那小子赚起钱来可快了。还记得上次那一百万贯?他只用了半天就赚到了,虽然是朕控制了突厥人,用手段追回了全部钱财。不过这样算来,这也是他的能耐!”
“陛下说得臣妾都想再去看一次义儿了,臣妾真的想去!”
“好好好,过几天他那里应该就要收割了,朕就带爱妃一起去。”
“真的吗?臣妾谢陛下。”杨婕妤说完,对着李世民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下弄得李世民又有了反应,随即他不再犹豫,一翻身又将杨婕妤压在身下,继续疯狂去了。
三天后,阳光明媚,四处一片绿油油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成群成群的在天空翱翔。
金沟村,一列列士兵整齐划一的站在路边。他们双人双岗,左手执轻盾,右手握住刀柄,军容整齐,昂首挺胸,每个岗位的士兵,都是背靠背的看着两边。
官道上十辆马车从灞桥方向而来,有千牛卫护在左右。最前面那辆车打的是皇帝的仪仗,前呼后拥,极为威严。
左领军卫已经在这里训练两天了,现在三军列阵,铁甲生辉,士气高昂。一排排人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监视着村里村外的动静。
杨义和程咬金带着一众将领,早早地来站到了村口等候,等待着李世民的车撵到来。当车撵到村口时,杨义等躬身行礼,迎接皇帝李世民大驾光临。
但李世民并没有下来,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前往大广场上。
如今的大广场已经今非昔比,广场地面全部用石灰沙浆夯实而成,既坚固,又平滑。
李世民下了车撵踩在大广场上,目光不由一亮。忙问身边的杨义:“这么大一个晒场,用何种材料铺成?”
“这是用石灰混合粗沙、粘土、黄泥、草木灰等,搅拌均匀,铺平后再夯实,跟皇宫宫殿地面是一样的。”
“你是如何知道此法的?”
“臣有一个工匠,是前朝将作监的小吏,他参与修建过紫薇城。”
“如此大才,叫来见朕,朕也想他为朝廷效力。”
“陛下恕罪,他和臣一样,不喜做官,要不然他为何不为朝廷效力,而跑来臣这里混饭吃?”
“你……哼!”李世民对杨义无语,他知道杨义这滑头小子,是怕自己挖他的人,才这样藏着掖着。他一甩袍袖,直接往晒场边上走,杨义也连忙跟上。
皇后和十多个嫔妃,数十个宦官宫女,千余名千牛卫也尾随而来。
山上山下一派繁忙景象,有人拿着一个长柄的大镰刀,一下一下的挥舞着。麦子一片片倒下,后面跟着十数人急忙将麦子卷起来,装上牛车拉到大晒场上脱粒。
脱了粒后,又将麦子铺平开来晾晒。由于皇帝要来视察,程咬金的士兵并没有上前帮忙,即使这样,场面也是非常壮观了。
“杨爱卿,他们手上是什么工具?收割的如此之快。还有,为何他们收完一块田就立刻下犁翻地,那个犁怎么好生奇怪,怎么单牛单犁,还犁得这般快?”
“回陛下话,那个刀是臣发明的长镰,百姓们不用弯腰一把一把的收割,而是直接就站直了手一挥,就可将大把麦子收割,还顺便将麦子推到另一边。
如此收割,非常节省人力,比以往减少了一半人手,还快了十余倍。那个犁也是臣发明的曲辕犁,此犁轻便易学,犁地非常快,既可节省人力,也可以节省耕牛!”
“好!”李世民一高兴,便将自己和群臣商量过的,秘而不宣的事情给脱口而出:“杨爱卿啊!你作为天神下凡的人,这是你们天界使用的工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