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雁被这样的想法惊骇到,那厢沈祁渊却问她,“可饿了没?”
沈安雁点了点头。
沈祁渊便将她引至了最初来时的那个帐中,这里馨馨烛火,映得帐中器具影子于帘幕上跳动。
沈祁渊令她随便落座,然后就吩咐兵将去将膳食端进来。
“这里不比京中,吃食多是粗茶淡口。”
沈安雁唯道无妨,不经意又说一句,“我自醒来便只喝过粥,过来也只吃馕,倒真没享用过什么珍馐。”
谁知这话引得沈祁渊沉默,俄顷,才听他道:“不会了。”
沈安雁抬起眸,正好恍如沈祁渊那双殷殷切切而诚挚的双眸,心头不由一撞,便听到他说:“我再也不会将你置于如此地步。”
沈安雁只觉心内潮湿,哽咽地点头。
正此时,忽闻惊呼,橐橐步声接连而起,沈祁渊察觉异样,先是安抚了沈安雁,这才撩了帘子往外而去。
沈安雁坐在锦杌之上,眼看着沈祁渊走出屋外,朝着那跪拜之人走去,最后听到一声惊语,“跑了?”
之后就只听得一如既往的风声与步声,沈安雁坐在屋内,帐中并无对于摆设,倒有许多关于军事之类的书。
沈安雁虽不懂的,但也晓得这等书籍不可随意翻阅。
遂而只能枯坐在位置上。
逾时,有将士端来热腾腾的膳食,“三姑娘,请用膳。”
沈安雁翣了翣眼,听出什么似的,“将军不过来?”
将士便笑,“军中有人逃跑了,将军得去寻。”
沈安雁心头一紧,问:“是我和夏副将带回来的那人吗?”
将士摇了摇头,“不晓得,三姑娘,您快用膳罢,将军不知道多久回来呢。”
说着,那将士再不多说,只退下。
沈安雁百无聊赖地望着这一桌美食,却没了什么胃口,而帘外那些火把像是幽幽的光不断牵引着她的心,令她再也按捺不住,终是起身,踅出去。
出得帘外,黄昏已过,暮色四合,天上朗月疏星,漠北的风拂在她的广袖吹得鼓胀,仿佛谪仙乘风归去似的。
众人看得不由呆住。
沈安雁却不顾这些人的视线,唯拉住过往一人问:“将军在哪里?”
那将士被沈安雁怼了个正面,直望着那双秋眸,心头猛然一个激灵,颊畔不由骤起红晕,很快甩了甩头,“属下只晓得是在西面去了......”
他没说完,沈安雁便已道声多谢,紧步而去,根本没听到那将士后面那句,‘那是关押囚徒的地方’。
沈安雁到那时,那处早已人声鼎沸,喧嚷嚣嚣,数多人擎着火把像是飞蛾不断扑腾着,照得如白昼似的。
但即便如此,沈安雁还是未看到沈祁渊的身影。
那些将士虽从未见过沈安雁,但也知道军中来了将军的心上人,而军中一向无女人,如今能穿着女装招摇的莫过于沈安雁,
是而众人对沈安雁皆为尊敬,至于沈安雁所问沈祁渊去往何处。
众人只道:“大抵是出去寻了,毕竟流犯跑了,害怕会生出些事端。”
又道:“三姑娘还是回帐中去等将军吧,这里不甚太平,若是遭了犯人,只怕我们交代不起。”
沈安雁叹了口气,晓得找沈祁渊无望,只得返回。
却不想在帐中见到一人,她穿着粗麻衣裳,微褴褛,但一张脸庞尚是白净,眉间聚拢着忧愁,为她姣好容貌更添一丝郁致。
那女子见到,目光凶狠,“是你?”
沈安雁微楞,心想怕是故人,于是道:“你找叔父?”
女子冷哼一声,“你明知故问,我来这里作何,你不是早就晓得?”
沈安雁暗念着,听这语气怕是两人从前交恶,只是因何她倒未可知。
沈安雁正想着,那女子却是轻轻一哂,“沈安雁,你倒是福大命大,摔下了山崖倒还能活下来。”
沈安雁唯道是,“我也觉得是件奇事,不过我从崖上摔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得信誓旦旦叫女子一怔,狐疑地看了她半晌,见她神色清明,更无从前看他是冷漠恨意,心里信了半分,继而又问:“真不记得我?我是你大姐姐,沈安吢。”
沈安雁摇了摇头,“大姐姐为何来此处?怎不在京城。”
沈安吢听她叫自己大姐姐,恍了些神,待反应过来时便见到沈安雁翣着眼,那目光澄澈如同清潋的湖,令沈安吢越看,越恨,但她将嘴角牵了牵,扯出一丝羞涩之笑,“你道我在此处为何?当然是寻叔父。”
沈安雁于袖中手指稍拢了拢,她压下心中五味杂陈,依然笑道:“怎起先未见你?我今日方来。”
沈安吢愣了愣,又将笑扬起来,“你我二人并不和睦,是而叔父并未让我见你,害怕令你生气,毕竟你才从地府门前走了一遭,万事都得顾及着你。”
“不睦?”沈安雁迟疑道,“为何不睦。”
沈安吢笑了笑,眼神里犹如淬了毒的绳慢慢缠绕着沈安雁,“我娘亲是姨娘,而你是府中嫡女,平素生活上总有摩擦,何况,你也一样喜欢叔父。”
她用的也。
沈安雁心头一惊,怔怔望着沈安吢。
后者朝她回以微笑,并缓缓点头,继而眼神又扮作怨苦之相,“只我到底是你长姐,凡事得让你。”
“心爱之人能让吗?”
未待她说完,沈安雁便道,满目里惊惧一半,疑惑一半,看得沈安吢一愣,令沈安吢的笑容压下来一瞬,“当然不能,所以我们才会不睦。”
沈安雁却又道:“我听他们说,我和叔父已经有了婚约......”
“婚约?”
沈安吢冷笑,“有何婚约,不过是曾有过罢了,何况那还是你使计策划的,叔父根本就不想和你成亲。”
沈安雁虽疑,但听她这话,面孔还是不由得煞白了,“为何?叔父是喜欢我的。”
这话刺痛了沈安吢,令她不由放声大喝,“叔父不喜欢,叔父喜欢的是我,他不过是可怜你无父无母罢了,他不过是将待你的亲情以为是爱情罢了,但那根本不是,叔父对我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