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有句话留给你
没死,她竟真的没死。
难怪啊,难怪裴家最近怪事连连,甚至托了那么多关系,想救裴清之都无功而返,原来是她在背个捣得鬼!
一般来说,官官相护,若世族家中子弟犯下死罪,是可以私下换个模样酷似的死刑犯偷天换日的,可阿照早就猜到他们的小伎俩,早和李恪通了气,让他派人昼夜看守裴清之,就是防止他们偷梁换柱。
裴家人见老爷子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更加想知道那轿子里的人是谁了。
可一直被挡在府中,根本就看不到,而李恪也没给他们看的机会,撇了一眼被官兵逮着都柳蔓心,冷声道:“将这个喜欢胡言乱语的女人,给本王一块丢进去。”
说完,转身看到一脸惊恐的裴老爷子,也抬手道:“连他,一起给本王丢进去!”
天怪冷的,他也没耐心了。
官兵听令,直接走了过来,正想架着老爷子进去,却被老爷子一把怒推开。
裴老太爷铁青着脸,怒瞪了轿中人一眼,转而指着裴浔阳怒问:“裴浔阳,作为裴家子弟,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大义灭亲?”
呵,这就叫大义灭亲了?
阿照冷笑出声:“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不是你教给裴氏子弟的东西吗?”
裴浔阳也冷着脸,嗤笑道:“是呀,当年以我之命逼迫我爹娘,那时,祖父何曾想过我也是裴家子弟,也是您的亲孙?”
老爷子听到这话,气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裴家生你们养你们,你的命本就是裴家的,关键时刻还给裴家有何不可?”
这话得多无耻的人才能说得出口啊!
阿照早就看透了裴家人自私自利的嘴脸,不再理睬,对着裴浔阳喊道:“浔阳,去里面将二夫人的灵位请出来,她…应该也不想呆在这片肮脏之地了。”
他们的娘,到死都被裴家这些人囚在里面。
裴浔阳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往裴府走去,裴家众人想拦他,但有官兵在,又不敢动。
裴浔阳来到小祠堂时,他爹裴元华已经将她娘的灵牌和行囊都打包好了,正站在门口,好似就是在等着他过来。
“爹,您这是?”
裴元华提了提背上的包裹,依旧那身和尚打扮。
他轻抚着怀里爱妻的灵牌,温声道:“她一直想离开这里,可爹没用,带不走她。好在今日你们来了,爹能…光明正大的带你娘走了。”
这些年,就算是他到庙中落发为僧,可裴家依旧会拿妻子的骨灰和灵牌相挟。直到最近,裴家被裴清之的事扰得有些乱,他的人才寻得机会,在裴家暗房中找到妻子的骨灰。
裴浔阳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父亲,什么也没问,默默接过他背上的包裹,沉声道:“走吧,姐姐在外面等我们。”
裴元华一愣,随即笑了。
夫人啊!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孩子们来接我们了。
裴府门前,当二人走出来时,众人都惊诧地望着裴浔阳旁边的和尚,有些见过裴家二爷,都惊得差点没认出来。
天了,这裴家到底是有多糟践人啊,裴二爷明明正值壮年,瞧着竟苍老得比裴老爷子年轻不了多少。
软轿里的阿照也看到了,光一眼,再多的怨念都瞬间消散了,眼睛也忍不住通红了起来。
她尽力掩饰住喉头的哽咽,出声吩咐道:“望月,快去给……裴二爷备轿。
她想喊一声爹的,可此刻不能啊!
虽听到女儿唤自己为‘裴二爷’,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听到要给自己备轿,裴元华还连忙摆手拒绝道:“不了,不坐轿,你们的娘被困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看看这外面的天空了。”
多辛酸啊,明明那么寻常的一句话,他却说得那么高兴。
阿照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已经被泪水打湿的眼睛。
裴元华终究还是怕女儿不愿见自己,没敢去轿旁看她一眼,只抱着妻子的灵位,像是感受到妻子就在身旁一样,笑着朝那望不见头的长街走去。
看着对裴家同样不管不顾的二儿子,裴老爷子气红了眼,重重怒喝道:“裴元华,你今日若是敢走,就不再是老夫的儿子!”
“从你们将我害得妻离子散那日起,早就不是了。”
裴元华语气平淡,他没有回头,而是仰头望着突然开始飘落的小雨,嘴角浅浅笑起,背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大哥,行止侄儿临终前,有句话留给你!”
那时他顾念兄弟之情不忍说,如今,没有什么不忍的了。
裴大爷脸色骤变,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裴元华接下来的一句话,果真让他感受到了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裴元华将目光慢慢从远处收回,神色悲戚道:“行止说,原来世,不再做你儿。”
这句话,也是裴元华想对裴老爷子说的。
若有来世,他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能与妻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偕到老。
而不是,早早便阴阳两隔。
“不…你骗我,你骗我!!”裴大爷不信,他和鱼娘的小行止,最喜欢他这个爹爹了,来世怎么会不愿意当他的儿子?
他不信,不信!!
都道杀人不如诛心,有时候,最狠的报复,何尝不是众叛亲离的活着?!
裴家已乱,听着大伯崩溃的嘶吼声,裴浔阳心中也不怎么好受,转头对着软轿道:“姐,我们也走吧。”
“好,你去跟着…他,把他带去玉兰居。”
一个灵堂,哪怕禀上长安,也不一定治得了他们的罪。阿照清楚,只要裴家的新靠山不倒,裴家也只不过是伤到些筋骨罢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长安那边的消息了。
想到此,阿照微微透过一丝缝隙,看向外面阴沉着个脸的霄王。
裴家的骨肉相残,看样子他似乎看得还挺过瘾,那么下回,也该轮到她看他们皇家的相杀相爱了吧!
……
半日后,裴家偏堂里。
那些被赶进来的裴家亲朋,个个脸色难看地坐在里面,有些胆子小的妇人都吓得哭泣起来,责怪着自家夫君为何要上赶着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