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永安是可以的呀。
甚至,在隐藏于心底深处的自负作用之下,他还准备用上两套方法来解决这一问题。
为此,他对自己也是有一套明确交代的。
由于他从千年之后带来的标准方法,并不见得能被宋朝的士大夫们所接受。
甚至即便是那些数学高手,也很有可能认为是男难理解的。
所以,他要先用宋朝人可能看得懂的方法来解释。
宋朝人现在能看懂的,这类问题上的最高方法,当然就是会圆术了。
因此,白永安很快就在沙盘上写下了这几个字。
“方法一,会圆术求近似值。”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在场的大臣当中就有好几个跳了出来,近乎用指着鼻尖的方式吼道:“太狂妄了。”
几名数学家也反应过来,他们在文字游戏上的功底当然是逊色于那些大臣的,但是他们毕竟是懂行的,自然知道白永安敢这么写,肯定是有第二个方法的存在。
只是他们有些后知后觉的是,既然第1个方法只能求近似解,那么第二个方法,极有可能是能够求出准确数的。
而且白永安还专门把这两个方法列在一起——他若是换了普通的高中生,恐怕还会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课本和参考书上,都经常出现这样的排版。
但在场的文臣和那些数学高手们,恐怕是没有见过他那些参考书和课本的。
所以他们只感觉到,一种潜在的狂妄,正向他们扑面而来。
不过,白永安好像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他只在那里淡淡的书写着公式。
首先是一部分通俗易懂的内容。
它利用第1题的数据,在一个圆里画出了一个弓形,以及一条弦和垂直于它的半径。
接着他用一招简单的勾股定理,求出了那条弦到圆心的垂直距离。
接下来都是并不怎么通俗易懂的部分了。
那是一个会圆术的公式。
这段弧长,等于弧形高的平方乘以二,除以直径,再加上刚才求出来的垂直距离。
这是一个在北宋初年尚且不为人所熟知的公式。
就连刘益看到之后也有些手抖。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公式极有可能是准确的。
想要量出胡长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找一根可以弯曲的绳子,然后把它贴到那段需要量的弧上。
因此这个公式其实并不难验证,只要他们胆敢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摆弄这些东西就行。
而且白永安也知道,这一公式在圆心角不超过45度的时候,所测量的弧长的相对误差不会超过2%。
所以,无论刘益会不会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去亲身核对,他都不必太将之放在心上。
因此他继续书写了自己的第二种解法。
所谓的方法二当然是后世的标准解法。老一点的教科书上甚至将它列入其中,但后来新课标改革之后,相关的内容似乎就消失了。
高中三年倘若能碰到一道求弧长的题,那就有可能是清明节烧纸的时候,不小心把坟上荒草也给引燃了——那可就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而是祖坟冒黑烟,倒了大霉了。
不过对于白永安来说,即便这个公式有些冷门,但它毕竟还是简单的。
谁都知道圆心角比上360度,再乘以整个圆的周长就可以得出相应的弧长。
甚至高中生赵祯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刘益会觉得这个问题是什么千古难题呢?
他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激动的站起来举手,要回答问题了。
但事实却是,数十年之后,沈括才第一次记录了这个近似求弧长的公式。
至于圆心角,仿佛一直就没有人提起一般。
当然,因为白永安是用第1题作为例子的,所以圆心角也没有直接给出。
不过这对他来说有什么难事呢?
诚如会圆术所描述的那样。半弦都已经给出来了,那么只要用它除以半径,得到它的正弦值,然后再翻翻数据表,找一下对应的角度,最后再乘以二,就可以得出一整个的圆心角了。
这种初中级别的题,能在这里难得住谁呀?
噢,没有正弦表是吧?
这个简单啊。
公元前二世纪的时候,古希腊数学家喜帕恰斯就做过一个,后来克劳狄斯-托勒密在他那部恢宏的巨著《天文学大成》当中,就不厌其烦的解释了许多,关于弦的基本定理——除了。最基本的计算定理之外,他还解释了如何建造一张精确的弦表,甚至记录了180度以内的圆心角所对应的弦的近似值,当然这些近似值都是和半径有关系的。
后来,印度也卷入了这一系列的发现当中,不过三哥更喜欢采用半弦来处理问题。
这一点其实没有什么好讽刺的,因为我们现在也常用这一招。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得出来的数值并不准确。
虽然和会圆术不是同一个原理,但圆的基本性质决定了,他们无论从哪条路出手都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
因此,从六世纪的阿耶波多到十二世纪的婆什迦罗第二,人们发现了越来越复杂的近似值计算方法。
但再到后来,印度人在这方面的贡献就微乎其微了。
有意思的是,诚如阿拉伯数字的传播方式一样,几乎在每一种情况之下,印度的数学思想,都有机会通过阿拉伯数学家传到欧洲。
欧洲的数学家们,因为阿拉伯文的复杂,而错误的将梵文当中的正弦一词翻译成了“ Sinus”,也就是“胸部”的意思。
从那时候——10世纪左右——开始,“胸部”概念就开始在欧洲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诚如圆心角与弦长的相互关系,并没有引起中国人的重视一样,那个时候的“胸部”,也没有被人当成是一种函数,但这不能妨碍四百年之后的穆勒,将这一概念从天文学当中抠出来,挪到平面几何当中去使用。
四百年的时间相对这一过程来说,充分彰显了欧洲中世纪的黑暗。
后来的高中生将平面问题转化为立体问题去解决,恐怕都不需要四毫秒的时间。
但正是这四百年当中的某些变化,却是华夏文明所无比艳羡的。
由于古希腊是海贸立国,他们更早的注意到天文对于航线确定的重要意义。
因此在公元前的时候,球面三角问题就成为了他们关注的焦点。
所以,穆勒的工作是把球面三角问题进行了降维处理,将它和之前似乎缺少联系的平面几何融汇到了一起。
当然这个工作可能在之前就已经被人完成了,只是他们的相关著作,因为印刷术还没有被充分利用起来而无人知晓。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过程应该比把平面几何应用到立体当中要容易的多——虽然数百年之后的中国教育采用的正是后边的这种流程,甚至还自诩步步为营的阶梯式学习云云,但实际上理论教学最大的失败之处,就是他永远不知道现实需要什么样的理论。
因此中国教育,往往被认为是脱离社会的。
倘若宋朝的数学家们在球面三角问题上的关注时间,可以像古希腊和欧洲人一样长达上千年,那么微积分恐怕也就不会失之交臂。
有些人所谓的遗憾,有些人所谓的落后,其实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些民族的劣根,确实是如同先天注定一般存在的。
但有些民族的光辉,不也同样如此吗?
虽然这些光辉没能在正弦值列表的求索过程当中发挥排头兵的作用,毕竟随着欧洲计算能力的提升,正弦列表开始变得更加准确的时候,我们仍然还没有踏上重新复兴的道路,但白永安穿越而来的那个时间节点里,欧洲人的这套把戏已经被普罗大众所熟知,甚至国产的超级计算机们,也曾经在那之前刷新过正弦值计算的相关记录。
时代总是在改变的。
虽然没有人能够屹立不倒,但也没有人会永远趴着。
于是一个简单的正弦值计算之后,圆心角就被求了出来。
虽然这个值也是近似的——并不像某些士大夫们显得那样,但白永安随身携带的那张列表,已经精确到了小数点以后不知多少位,因此即便同样是近似值,这一套方法也比第一种显得可信。
聪明的刘益当然很快意识到了这套方法的可行之处,他丢下手中的毛笔,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如此以来,在已经过去四场,总共只有6场的比赛当中,白永安已经取得了三比一的巨大优势。
这意味着,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面对这样的结果,大臣们开始面面相觑起来,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吕夷简刚才的动作,起初他们还认为是势在必得,但现在看来吕夷简的手段还是不够高明。
吕夷简也很无奈,他分明已经叮嘱对方,要出一个此前没有人能够解决出来的世纪难题,可对方怎么就解出来了呢?
刘太后此时也是分外无奈,她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因此即便不知道吕夷简的安排,也猜到了这家伙刚才在做什么。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素称足智多谋的吕夷简竟然会在这件小事上栽了跟头。
她缓缓地看向刘益,知道是这个具体落实的人出了岔子,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个人的官位,不值得她这个堂堂太后出手。
甚至她只需要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够挽回吕夷简那个白痴造成的败局。
“楚衍、周琮。”
听到太后的呼喊,这两个人赶紧走出班列,躬身询问到:“陛下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只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虽然,白先生没有在方法二当中,列明结果是否是近似值,但是,方法一肯定是个近似值吧,这个近似值是不是应该算正确呢?我看这道题他只能算对一半……”
听到这句话的白永安如坠冰窟,列出两种方法确实是他一时兴起,但近似值并非全然不能解决问题,凭什么直接算错了?
这个老妖婆。还真是有些中学女教师的风采啊。有些老师阅卷的时候,只要一个方法有问题,那是要全题都算错的。
其实平心而论,如他这般想法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即便楚衍并不知道所谓的中学老师——知道这一情况的赵祯,早就开始在心里骂娘了,如果是用流态后那种评分标准的话,那么他的高考成绩干脆不用拿出来看了——但心思却和白永安是一样的,只是竞争对手就站在身旁,让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谨慎一些。
周琮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这两个家伙都谨慎地不敢开口。
旁边的大臣一看这种状况,立刻就忍不住恶心起来。
“陛下。”王曾第一个跳出来说道,“臣认为,这个会圆术简直是开一派之先河,那个方法二虽然在一些稀有的古书上有所记载,可老陈至今为止都没见到过如此详尽的……那个表叫什么来着?”
“是正弦。”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白永安,而是刚才就看吕夷简不顺眼的石中立。
这时候,老太后是有些后悔的,石中立的语言过于诙谐,其煽动力更是不容小觑。
在朝堂上与他争执,多数人都是要小心一些的。
于是她干脆不说话了。
但吕夷简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抓住王曾的话柄说:“昭文的意思,是说那个方法二的结果,只能算是极其精确,而不是绝对精确。”
王曾转过脸去,恶狠狠地说:“圆之一道,哪里有什么精确可言?那个什么率……”
“是圆周率。”周琮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啊,对圆周率就从来没有人算准过。我就纳了闷了,既然连整体的周长都算不准,那切开来的弧,又怎么可能能算得准?”
这话说的极其有道理,周围甚至想起了一系列的喝彩之声,而且这群喝彩的人还大部分都不太懂数学。
可见王曾已经用他熟悉的“频率”,在和吕夷简的斗争当中取得了优势。
但吕夷简哪里是那么容易认输的?
“原来,刘先生并没有辜负我之所托。这确实是一道千古难解之题,因为没有人能够算准那个什么率对吧?”
“你!”
王曾险些让他气出血来,而周围的人也终于知道,原来吕夷简竟然让刘益出一道千古难题去考验对方。
甚至有些聪明的人已经猜出这道名义上的千古难题,恐怕本身就是一道解不出来的题目。
吕夷简的手段未免太恶心了一些。
而且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公然拿出来再恶心别人一遍,真真是狂妄之极。
倘若不是在这大殿之上,而是在宣德门外的繁华闹市,相信有人已经拿起板凳、抡起茶壶,向着吕夷简的脑门上劈头盖脸的招呼过去了。
但是在这里,他们只敢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声音,像苍蝇一样表示一下抗议,至于动手殴打当场执政大臣,那是没人有那个狗胆的。
看到臣子们又陷入到了嗡嗡乱叫的状态之中,太后娘娘意识到,自己发言的时候来了。
但因为石中立那个小恶魔的存在,她还不得不试探一句。
“石卿家,既然两位丞相都争执不下,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陛下负有散发,朝中更是遍布英才,为什么遇到这种事,陛下反而想起臣了?”
“噢……”太后长长的,应了一声,而后才说道,“那是吾与卿家亲近。”
石中立的脸当场就冷了下去,看着远处的曹利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中立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枢密使大人在窃笑,虽然这家伙平时凶神恶煞,颇容易让人发怵,但这种时候石中立可不管那么多。
“陛下,不如你还是问一问曹枢密吧。”
“为什么要问他呀?吾刚才问的可是你。你与吾亲近,难道就不愿为吾分忧吗?”
石中立没想到太后竟然一连串说这么多话出来。他心知祸水东引之际失败,只好拉起破锣一样的嗓子说道。
“太后固然与臣是亲近的,但正因为人如此,臣才不好发表意见啊,要不然,让别人看来,臣与太后岂不是狼狈为奸了?”
这句话把大殿之内的一半人都逗笑了,而另一半人则抡起笏板,做势要把石中立当场拍死。
石中立赶紧大喊“太后救命”,还一边喊,一边真的跑向了太后那边。
太后见他这副狼狈样子,当场笑不可知。
至于他求救的声音,那当然是不会理会的,因此众臣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老娘才不会救你。”
这下,剩下的那一半人也不追了,就地探讨孝作一团。
但这阵笑闹过后,比试的胜负仍然是需要见分晓的。
于是只听太后说道:“石卿家,吾刚才的想法,可能确实不合你们的心意。但刚才你冒犯了吾,吾就向白先生讨要半局胜果,来换你的向上人头如何?”
听到这话,石中立当场作了蜡。
周围的人也纷纷向他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家伙的垂头丧气,虽然只是个小孩子玩输游戏的模样,仿佛太后刚才所说的事情,根本就和他的脑袋没关系。
其实,太后确实没准备要他的脑袋。
刚才的那一番话,当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白永安那边既然已经被掏走了半局胜果。那他在这局比试当中就只能拿到另外半局的胜利。
如此以来,四局之后的结果应该是他以两居半比一的优势,暂时领先。
虽然只是半局之差,但原本立于不败之地的他,却被太后硬生生的给踹了回去。
这让他气得咬牙切齿。
但他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已经通过一些消息渠道得知,上张举荐他的人当中,有一个便是面前的石中立。
而且很明显,石中立的言语当中尽是些偏袒他的话语。
那他岂有不救石中立的道理。
于是众人就听到了白永安的声音:“那就依太后所言。”
太后很满意的笑了起来。
而躲在他身后的阎文应,此刻也摇着无形的尾巴,狗仗人势的走上前来喊道:“第五局,由民间高手出题。”
刘益知道,太后娘娘亲自出手,给自己争取来了翻盘的机会。
如果自己再有所闪失的话,那恐怕不光是吕夷简要扒他的皮了。
他虽然向来清高,但当初吕夷简邀请他的时候,也只是说让他与同行切磋一下,为了大众的颜面着想,他这才决定出手的。
但没想到,这个一赐乐业人身后竟然有石中立支持。
而且看出演与周同的态度经,隐约也是与他站在一边的。
至于王曾的态度就更加明显了。
而刚才,刘益也注意到皇帝赵祯对白永安的态度极为友善。
甚至对他所掌握的那些学问也很感兴趣。
这就已经充分彰显了一个问题。
刘益就算再不了解朝政,也知道帝后两党一直在暗地里较着劲。
王曾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帝党,但他儿子王绛、王纲都在不同场合声援过皇帝。
这种帝统之争的事,司天监不可能不关注。
所以他只要和那些同好之人稍微打听一下,便能够得知其中一二。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原本看上去如此简单的比试,竟然也和这类事情有关系。
早知道,他就不答应吕夷简了。
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为今之计,她只能继续按照吕夷简的意思,出题刁难对面的白永安。
这让他的心中颇不是滋味。
因此在出题之前,他冲着白永安拱手抱拳,致歉道:“白先生,今天有些对不住了,改天在下定当摆酒赔罪。”
白永安闻言,意气风发的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咱们是比试,那就不要拘泥于那么多。兄台尽可出手,白某接招便是。”
这话说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立刻在群臣当中引来了一片赞许之声。
但众人同时也知道,刘益接下来所出的题目,必然是更难的。
他们的政治嗅觉都很敏锐,知道太后触手抢下了半局之后,当事人的心绪必然发生改变,所以这道题,恐怕又是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举世难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永安却悄悄的举起了手。
别人都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只有蓝元振疑惑的问道:“白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确实是有话要说。”
“那您请讲。”
把永安站起身来,向着刚才称赞他的人拱手一礼,客气道:“各位都是朝廷命官,今天反而为我这个草民喝彩,说明这天地之间,大道不孤。既然公平与公正尚且存在于人心之中,那么白某就拖一次大,这一局咱们不比了,白某直接认输。”
“啥?”有人没有想到他直接认输,惊讶的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但也有人虽然发出了相同的声音,却是在疑惑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这天地之间固然是大道不孤,可这跟你放弃这一局的比试有什么关系?
因此有些人便想上前问个究竟。
但就在这个时候,蓝元振却突然说:“罢了,既然白先生已经认输,那么。咱们的民间高手就算是扳回一局,如今双方就只差半局的胜利了。”
但这话刚刚出口,太后那边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总觉得白永安好像是在耍弄什么花招。
甚至他都想刁蛮的不许他放弃这局比试。
可是他旋即一想,这样的说法不但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出题之后他也可以装作不会直接应付过去,而且考虑到他刚才已经蛮横了一回,如果再耍这种花招的话,难免就会让朝野上下对她产生一些不满。
倘若刘益不值得他妻子出手去收拾的话,那么白永安就更不值得她浪费任何一丝形象和信誉。
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吕夷简,让他自己做个决定。
吕夷简心中还在判断着,这议题出去是不是能够稳稳地拿到一分,如果不能的话,那么仍然还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但就在他担忧的时候,白永安却提出了弃权,这让他大喜过望。
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是死缠烂打,才最终阻止对方拿到底定胜局的优势。
那一刻过后,即便是吕夷简,心中也是很庆幸的。
但这种庆幸,实际上搞坏了她的心态。
因为太后争取来的小小结果,实在是得来不易,这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白永安这个人。
正是这种小心,让他内心当中产生了一丝隐约的位置。
而这种畏惧,恰巧在白永安弃权之后,转化成了更多的欣喜若狂。
众人看到他是这般喜形于色,自然不会再怀疑他有阻止弃权的意思。
就连他自己,也在这种莫名喜悦的推动之下,欣然同意了白永安的期权。
这样以来,双方的比试直接进行到了第六局。
而且是白永安出题的第六局。
这时候在场的人们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然而,这一刻什么都晚了。
白永安已经奋笔疾书的在沙盘上写出了自己的问题。
刘益赶紧凑过去查看,却发现白永安写的是:“倘若一个鸡蛋围绕一个西瓜旋转。在引力常量取值为6.754×10的-11次方牛顿平方米每千克平方的情况下……”
“等等,这是什么数字呀?这个……这个什么牛顿有什么千克?谁见过啊?”刘益当场就慌了神。
但白永安却轻飘飘的说:“这个我给你解释清楚,保证你能算得出来,如果你知道怎么算的话。”
虽然这话说的非常常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刘益总觉得白永安的话语之中,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不过第二、三道题的时候,白永安好像就给他们解释过一些东西,只是他们并不是每次都能听懂。
于是他稍稍放心,继续看白永安出题。
却见:“鸡蛋距离西瓜大约1亿4,959万千米,绕西瓜一圈需要31,536,000秒,圆周率取3.14,请问西瓜的质量是多少?”
问题看上去很简单。因为白永安还少描述了一个条件,那个条件其实是用不上的,熟悉高中物理的人都应该知道,那个条件就是鸡蛋的质量。
但白永安只觉得所有的条件都看不懂,因此她茫然的看向白永安问道:“白先生,这些字我都看不懂啊,还请赶快赐教。”
“你别着急,我又不会靠着文字不通来讹取这场胜利。”
他这句话其实是极为刺耳的,但吕夷简和太后权当是没听见。
其实他们心里都是有火的,太后娘娘甚至花费了好多心思,才让自己终于平静下来。
但如果这个时候死乞白赖的叫嚷起来,只能显得自己没有君子风范——古代偏偏是很讲究这种风范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在群臣的心目当中,最有古代仁人志士之风的,并不是他们两个奥斯卡级别的演员,而是那个正在向南园镇讨厌的西瓜和鸡蛋的小皇帝。
他说有些人能够提前百年诞生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带着那句经典的诗歌出现在这里。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小皇帝的风范,是多么求真务实啊。
然而很快所有的大臣们就都不这么想了。
因为小皇帝最后还定准了这样一句话。
“鸡蛋我要煮熟的,西瓜我要切开了的。”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白永安也忍不住向那边侧目。
王曾的儿子王绛有些急眼了。
他挣脱他家“王老儿”的束缚,哽着脖子问道:“陛下,你要鸡蛋和西瓜,这可是好事啊,子曰……”
“你打住!”赵祯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没好气儿的对他说道,“什么子曰诗云的,你没听白先生刚才解释吗?那切尔克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皇帝嘱咐蓝元振的时候,白永安已经为刘益解释了前两个问题。
所谓的千克是一种重量单位,单位差不多就是度量衡的意思,类似于宋朝的斤两。
一千克约合一斤十两。
宋朝的重量制度,一斤是有十六两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半斤八两这个词。
至于那个读起来非常怪异的数字,理解起来也非常容易,所谓10的多少次方,就是一后边带上几个零的小问题。
所以那些怪异的数字当中,重要的还是前半部分,故而经常称为有效数字。
可是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解释,无不立刻大惊失色。
要是这样算下来的话,那个所谓鸡蛋的重量岂不是得有上万亿斤。
这是谁家的母鸡啊?怎么能下出这么大的蛋?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白永安杜撰了这样的鸡蛋。
但白永安可不愿意当这只老母鸡,因此他连忙矢口否认。
而正在向涞源镇嘱咐着什么的小皇帝自然也立刻改了口,他当然也拿不出这样重量的鸡蛋来。
所以摆事实,讲道理那一套就甭指望了,还是弄些东西来垫垫肚子吧,今天他们这场比试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再不吃点儿东西,恐怕就要低血糖了。
当然在自己低血糖之前,王绛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还是应该得到悉心安抚的。
因此小皇帝简要回顾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在西瓜和鸡蛋端上来之后,还分给了这位王家哥哥一点。
王绛对此事非常感动的。
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听白永安在说什么——他跟他爹正激烈争论着一些事情,其主要内容是王绛的一些貌似举动,比如凑到白永安面前去问那些问题。
当然王绛本人对此是不以为然的。
所以两个人的争论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
因此,王稼才没有注意到白永安那边的最新情况,所以才急着蹦出来阻止小皇帝,希望他能够摆出一副类似于知识才能的品质来。
但显而易见的是,小皇帝可能真的是有古仁人之风,只是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
他的诙谐和幽默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石中立的影子,这当然引起了太后的高度不满,因此太后连问都不问就拿走了皇帝盘子里的一个煮熟的鸡蛋,然后狠狠的扒起皮来。
有些人在发现的时候需要捏泡面,有些人喜欢捏熟鸡蛋,然后再换另外一种东西,把捏不碎熟鸡蛋的气也发泄出去。
只是老太后比较聪明,她直接选择了扒皮。
但另外一边,刘益的皮似乎已经保不住了。
她抹着额头上的汗,认认真真的像个学生一样,倾听着白永安的所有解释。
只是在其他的大臣眼里,这个解释未免也太详尽了一些,甚至已经牵扯到了答案本身。
“这道题的公式是这样的……当万有引力提供向心力的时候……又因为速度等于路程除以时间,所以这里的……而万有引力的计算公式又是这样的……啥?你不知道什么叫万有引力是吧?就是两个物体之间相互吸引的力,比如你和我之间,西瓜和鸡蛋之间,太阳和地球之间……”
白永安正解释的身体,忽然刘益告诉他,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地球呢。
这话听的远处的楚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永安好奇的看向那位。身材瘦小的公子,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笑什么呢?”
“像我们多么无知,明明是比试,却偏偏还劳烦白先生讲这么多,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整个答案都算出来了。”
“是吗?”白永安新说我还有一步约分没有讲,不过刚好,那本来也不是该讲的内容。
于是,他以一个老师的心态结束了,这次并不指望成功的教学。
虽然他知道,约分对于中国古代的来说并不困难,但他从第二局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这个刘益的盈利能力是很差的。
而且刚才讲解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某个死太监自己定的一炷香的规矩,恐怕也该起作用了吧。
如此寻思着,他将刘益撇在一边,悠哉悠哉的向前走了几步,并且一住不住的盯着那炷香看了起来。
他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洞无神,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他在等待着什么机会的到来。
刘太后也捏了一把汗,她希望刘益能够尽快解出这道题来,但随着那炷香逐渐远景,她的希望也逐渐转变成了失望。
小皇帝的西瓜终于啃完了,但他又要了一块。
对于赵祯来说,黄瓤西瓜确实是非常难以见到的,但这个时代西瓜才刚刚从鸡蛋那边传到大宋不久,宫廷当中都不一定能够经常吃到,因此,他还是较为珍惜的。
不过西瓜和鸡蛋一块吃,虽然并不犯冲,但恐怕肚子会受不了,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安稳了。
有意思的是,天还没黑的时候,王曾这个老家伙就已经不安起来了。
“陛下,今天的比试结果,实际上是以再明显不过的。在场的大伙都有目共睹,白永安的水平确实更胜一筹,因此我认为,我大宋朝的司天监确实应该收下这位一赐乐业族的人才,”
赵祯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大汗淋漓的刘益知道,那个家伙基本上已经指望不上了。
所以说之前他刚刚接触了代数理念,但那只是一个代数而已,几个代数的运算,虽说只需要把他们看作成普通的数字就行,但这一步也只是想起来容易,想要戳破这层窗户纸,首先他就得学会熟稔地运用,从来没有接触过,而且白永安刚才也没有教的运算法则。
当然不用那些运算法则也可以,
那么他就必须对公事所代表的含义有点清晰的了解,用类似算术思想的思维,一步一步的算出所要求的量。
但这样以来他恐怕就无法绕过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鸡蛋的重量。
在多项式整理的过程当中,这个重量是可以约取的,但如果用普通的算术法的话,除非在脑海里将整个式子都想一遍,否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但不用一时半会儿,那烛香也该上完了。
何况王曾已经站出来添油加火了。
而且,楚衍和周琮也在此时站出来声援白永安了。
“陛下,微臣等人恳请您将白永安招致司天监,他的这个法子,或许可以让我们算出大地的重量来。”
哗啦啦一声雷响,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先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西瓜和大鸡蛋,再就是有人竟然把月亮直接搬了出来。
今天,他们可是见到景了。
但也正是这一番感叹,让太后和吕夷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么长的西瓜和鸡蛋当然是不存在的,但那么沉的月亮……
他们太头看了一看。
忽然觉得,月亮和许真的有那么沉。
这让老太后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吕夷简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而在场的所有臣子此时都开始附和着两人的要求。
有什么本事,是比秤出月亮还要厉害的吗?
良久,太后终于从晕眩当中缓缓醒转。
她捂着自己的额头,满心无奈的说道:“吾就准了你们的请求!”
刹那间,现场的所有大臣都陷入了欢呼的海洋中,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称赞一下太后的圣德,让大宋朝廷从此得到了一位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