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曾想,这第二段对话进行的也不算顺利。
张小娘子虽然没有刻意的去隐藏叔父的行踪,但面对赵祯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让人感觉到一股浓烈的不愿意配合的态度。
或许对于张小娘子来说,她原本对赵祯的信任,和所有基于此的希望,都在这个时候遭到了无情的背叛。
毕竟对于一名皇帝来说,抓到他想要逮到的那名通缉犯,似乎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一个女孩的感受,相比于此来说,显然是顾及不上的。
其实她早应该对此有所预料的,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恨只恨当时她当初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啊。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叔叔既然已经犯下罪过,那么按照常理来讲,确实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虽然在这个年代亲亲相应,甚至也是法律的规定,因此帮助舒枢进行隐瞒,与她来说也是应该做的事情。
但他的这位叔叔,本身也是个颇具神奇色彩的人物,因此就连张小娘子也很想弄清楚她的一些事情。
更何况赵祯又不是个傻子,他当然知道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在眼看着虚言恫吓,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的情况之下,赵祯自然的转换思路,希望通过另外的方式来得到更多的消息。
幸好张齐贤这么一个穿越者,也并非全然没有让赵祯好奇的地方,因此他在转换思路试图好言相劝的同时,也并非冒着全无收获的风险去浪费时间。
在这样的想法敦促之下,早在双方的对话开始没多久,赵祯就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你家叔叔只是受人指使,他若能够抓到主谋,那么他就是个从犯而已。虽然因为炸药的事情而不见得能够保全性命,但你们这些家小,或许就可以因此而不受连累。”
“另外你家叔叔的奇思妙想,朝廷也是很重视的,倘若你能够将其中的某些秘密挖掘出来。那么不但无过,反而还有功。即便你不能如此,那么也只需要说服你叔叔做到这一点,同样可以毫无疑问的保证你全家上下的性命。”
张小娘子有些震惊的看着赵祯,她不知道怀王堂已经派人将他们家彻彻底底的给搜查了个遍,发现了许多富有奇思妙想的东西,并将那些情况都汇报给了赵祯。
因此她对于赵祯知道自家叔叔的那些怪异想法,感到颇为好奇,甚至,当她从这位皇帝的口中,听闻对那些所谓奇思妙想的高度评价之后,这份好奇就变得越发浓烈了。
“官家。叔叔的那些想法,真的能够救下我们的性命吗?”
“当然可以,君无戏言!不过,,你家叔叔的那些想法,恐怕都不曾对你们具体提起过。你确定能够将之复述出来吗?”
张小娘子还真的就不太确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她家那位颇具神秘感的叔叔确实从来不曾提及他的那些奇怪想法,她只知道,在他们家那个宽敞的院子里,经常会摆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造作器物。
张小娘子曾经亲眼见过酿酒的器物,纺纱的器物,甚至还有一种专门用来辅助清除棉籽的器械。
但因为她平时也不太注重这些,因此并不清楚这些器械是怎样做出来的?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很值得琢磨的玩意儿,因此即便是张齐贤在制作的时候,也只能循序渐进的慢慢进行,因此时间线拉的很长,这样张小娘子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个大概。
因此倘若非得让她说的话,他还是能够说出12的。
她有些惶惶不安的抬起头来,因为心中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他说起话来的时候,难免显得优柔寡断了一些。
赵祯从外面喊来了几位工匠,又让罗崇勋陪在身边,和他一起倾听张小娘子的叙述。
其实在照真的心理,他还是更希望张小娘子能够直接告诉他,张齐贤此时的唐兴之地,但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根据最新传回来的情报,南郊行宫附近并没有发现张齐贤的身影,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纯粹是别人放出来的烟雾弹。
在这种情况之下,张齐贤其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好躲。然而最糟糕的情况是,那包在幕后指使了他的人此时收留了他,毕竟,他们才是一直在狼狈为奸的组合,彼此收留救助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那样的话,张齐贤无非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被幕后指使杀人灭口,另外一种就是永远都不太可能被他赵祯和怀王堂找到。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是太后暗中策划了此事,而以太后的手段来说。想要藏住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有意思的是,就在张小娘子认认真真的回忆并复述那些机械的制作原理的时候。太后那边与龚五的商讨又一次开展起来。
不同于之前开封府大索京畿的时候,这一次张齐贤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张齐贤的手中是有真货的。
所以,龚五刚刚在太后面前落座,阎文应就急不可耐的说道。
“官家肯定已经从白永安那里,得知了那三本手稿的厉害之处。”
龚五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又如何?难道国家还会因此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不成?他手头可是没有证据的。”
阎文应立刻摆摆手说道:“话是不能这样讲的,官家即便是没有证据也完全可以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那三本书稿记录的内容可不简单?听那个假太监在临死的时候说,那里面有关于此后几十年的各种记载。五郎,你想想看,有什么书籍是能够记载未来发生的事情的,那只有天书才能够做到皇帝原来握在手中的天书,此时竟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恐怕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龚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担心的是皇帝在宝贝被偷之后,会对偷取宝贝的嫌疑人,哪怕是没有证据的嫌疑人,展开疯狂的报复。
这样的话,阎维英和他身后的太后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不过,论起朝堂当中的力量对比来说,皇帝距离太后还有一大截的路途。倘若真的因此而准备对太后不利的话,那么皇帝很有可能会吃一个大亏。
然而太后和阎文应都有他们自己的顾虑,皇帝固然是不足为惧的,毕竟他还年轻而且还没有亲政,而且宝贝这种东西掌握在皇帝手中和掌握在太后手中都一样对朝廷有利,因此朝臣们不见得能够因此而被拉拢,但在皇帝的身后还有一个让太后永远无法忘却的身影。
那个女人就像是幽灵一般,时时刻刻在盯着太后的一举一动,虽然他远在巩县,但只要太后这边稍有风吹草动,他一定会利索的出现在京城,甚至只要他的一张纸条出现在朝堂之中,满朝文武当中恐怕就会有半数高官暴起发难。
虽然,即便那样的情况发生,双方取胜的概率也不过是五五开而已,但太后显然不准备冒那个险,毕竟敌暗我明,论起各种隐蔽的手段来,那位李娘娘可是甩开他不止一条街那么简单。
所以,刘太后认为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几条。
“五郎啊,现在我们还是得加紧了解怀王堂的一切,还有李派人前去巩县,调查那个女人的行为举止,另外官家那边也要盯紧了,看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对于阎文应等人来说,太后的这番安排其实是延续了过去的策略,但这种一以贯之的行为,在这个风云突变的时间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此,阎文应立刻激动的问道:“可是官家那边如果有什么动作,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不是让你盯住了吗?他有什么动作我们得先知道,然后才能作出判断。”
“这……”阎文应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方向,只是语言描述上恰好与这一点相近而已。可这却弄得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清楚自己的观点,结果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下龚五,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帮上一个忙。
龚五也是很无奈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替阎文应做这个翻译工作,其实有可能是处理不讨好的。
说起来他跟这个死太监也没有多少交情,所以主观上没有多少愿望去帮助他,而客观上来讲,他和这个太监也没多少共同语言,因此翻译工作实际上是很难完成的。
结果很快太后就看到了他结结巴巴的心情,好在他多年从商与人交际的经验是相当丰富的,头脑也还算活络,不像规矩森严里的皇宫里锻炼出来的太监那样死板,因此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还算准确的表达方式。
“太后,阎都知想说的话其实也是有道理的。一来不管官家那边要采取什么行动,我们最好先做好预案,准备好自己的妻子再说,二来密切关注官家的行动,虽然没错,但倘若让他拿不到任何把柄,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好处,因此那个刘太监以及跑掉的张齐贤,还有另外几个经营失败而暴露的杀手,恐怕最好还是要处理掉为妙。这样一来主动权就会落到我们手里,因此我们也可以过得安心一些。”
阎文应一听虽然和自己心中的感觉并不完全一样,但他那种迷茫的想法原本也不见得让他自己确信,因此在听说了肱骨的描述之后,他立刻拍手叫绝起来。似乎这就是他原本的想法一样。
其实他现在也清楚了,太后的宣纸并非全无道理,他就是有些心慌了。倘若不按照龚五说的那一套做,恐怕这件事情就要捅出天大的篓子似的。
有意思的是太后在听到了更多细节之后,也觉得共舞的想法似乎更正确一些,与其密切的关注对方,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变得更加安全一些,至少要弥补之前出手所造成的遗漏。
不过这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之前那群接应的人,有不少都是他在禁军当中培养的心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战力水平恐怕连怀王堂的十分之三都不到。
这其实也难怪宋朝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战争了,因此,即便是原本的禁军精锐,也不可能再拿出像样的水平来。
不过,在那次出手之前,刘太后对禁军弱势的认知,还停留在主观上的大略感觉当中,那种感觉甚至要比阎文应刚才的懵懂想法,还要朦胧。
换一句话来讲,他虽然知道禁军比怀王堂的水平差上很多,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差出那么多距离去。
一场恶战下来,竟然只有十几个人逃脱,而且其中有不少还都被人给追杀掉了。
这让他还怎么敢派出更多的人手去。
因此他虽然知道应该主动消灭祸患,但却对手下的人没有了绝对的把握。
于是,下意识之间,他竟然做出了和刚才阎文应一样的事情。
再于是,龚五就看到了太后挪过来的眼神。
当他同样从那眼神当中看出了求助的意味之后,他才知道如今的这一主一仆在小皇帝的面前,其实是并不怎么有把握取胜的。
他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掌权这好几年的太后仍然无法成功地压制皇帝。
原本他还以为以刘娥对权力的贪婪,他必然会迈向武则天的老路。只是皇宋宗室并不像李唐那样和朝臣美搅和在一起。
这种天然的隔离虽然是从制度上杜绝他们造反的可能,毕竟没有朝臣的支持是很难造反成功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朝臣们也没有因此而受到宗师们的竞争,所以他们对宗室美也没有过多的仇怨。
如此以来,他们心中其实也不会去想着如何去得到那批宗室成员。
所以也没有几个人去迎合太后们针对宗室的想法。
更何况,太祖一系,太宗长子一系,都是刚刚错失皇位不久的成员,倘若小皇帝真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两系宗室成员当中,立刻就会有人站出来向华为发出要求。他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根本没有把握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
至少,在几年之前是这样的。
现在,情况可能已经有了改变,但也只能说是把握大了一些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远离朝政的龚五来说,实在是他不太可能知晓的。
因此他不知道太后掌权之后的那些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成长路线?只觉得那些年好像都被浪费掉了。
不过现在,虽然他俨然已经成为了太后的心腹,但毕竟现在有事情摆在前面,因此太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介绍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帮助太后寻找问题的答案。
好在他对这一点并非全无准备。
因此他只是躬身一礼,然后就说了起来:“太后,这次要挑选最为亲信的人,去负责最为秘密的环节。”
然而这话一出口,刘太后就立刻皱起眉来。
不过他老人家的眉毛只是纠结了片刻,就立刻舒展开来,甚至还尽可能地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还有所不解,但是一直跟随她的阎维英却是很清楚的。
太后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他现在需要以上龚五的谋划,而之前的一次行动,他却没有来得及通知龚五并从他那里获取建议。
因此那次行动在如今这个情况之下,是需要向龚五补充说明的。
但这样的事情,倘若是换了一个脾气的谋士,恐怕就要当场发作了。
毕竟重要的行动不通知对方,那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所以,寻常人是肯定会有所担忧的。
这就像刘备不把重要的想法告诉诸葛亮,会担心对方责怪一样。
要是事后补上的话,那自然是要先用抱歉来开头的。
因此刘太后如今才摆出好言好语的架势来。
但是龚五心中还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他听到刘太后接下来的话语时,心中的惊愕和惶惑,一时之间不知道发酵成了何等鬼怪一般的样貌。
“五郎有所不知啊。先前那个张齐贤为了躲避怀王堂的追捕,曾经在自家的店铺里引爆了炸药,而在那之前派去和他联络的刘太监——哦,这个人是个假太监——从他手上买走了三份重要的手稿,这点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恐怕你也已经知道了。但更关键的是,这个家伙是在不堪其扰的情况下才去接洽张齐贤的,为此还做了好几手,准备其中之一就是请阎都知派了七八十几个绝顶高手去接应他。然而……当时我们也没想,他竟然能够带回那么重要的东西,而且还同时招来了怀王堂,结果那七八十个高手损失殆尽,只有三五个人跑了出来,而且还没能带出那三本重要的手稿。这些事情,想必你也从街头巷议当中得知了。”
“但是旁人不太可能知道的是,那近百人的高手队伍,是哀家这些年里积攒下的精锐之一,虽然都是从禁军里优中选优的,可是哀家也着实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怀王堂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太后的这番话说完,其他人或许还没有什么感受,因为在场的都是太后的心腹,这些情况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龚五是从皇宫外面赶过来的,在启程出发之前,以及赶来的路途当中,听说了不知多少坊间的传闻。
那其中,有人将张齐贤店铺当中发生了爆炸,视作五雷轰顶一般的惩罚,有人则将宗室宅邸附近的喊杀声,描述为太后与宗室成员之间的火并。
总之一句话,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当中,似乎一切虚无缥缈的事实都能够依托于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建立起来,是在汴京城这样的首善之地,谎言和流言蜚语更是容易以喜闻乐见的形态出现。
虽然说朝廷向来对这方面管理的的都是为严格,但因为现在恰恰有个傻瓜都能够看明白的朝廷局势,因此仅仅依靠单方面的威慑,是根本无法杜绝这类流言蜚语的。
然而有一句古话叫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一千万句留言当中,未必就没有那么一条是真的五雷轰顶之说,固然是迷信,封建主义的残存,但太后与宗室之间的矛盾,尤其是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并非全然是由人们猜测出来的。
这一点巩武早就已经知道,甚至他还知道官府的人找到了三本重要的手稿,这件事因为三本手稿的事情,也从皇帝那边得到了消息,所以龚五倒是没有将之定义为流言蜚语。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三本手稿竟然是在那一场血战之后,才最终落到了皇帝和怀王堂手中的。
在那之前竟然还有一个姓刘的小太监,从张齐贤那里买到了这三本手稿。
说起来,这个刘姓太监还真是个奇葩人物,他竟然还是个假太监。
而且恐怕他还是个聪明的假太监,要知道她出行的那一天大雪封路,不但路上行人没有几个,而且留下的痕迹也很容易就被大雪覆盖,所以他恐怕是不需要担心被别人撞见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齐贤那边却并不干净,不但早就已经被人盯了上,还放了长线钓了大鱼。
要不然,对方怎么会在他做完买卖之后一路顺藤摸瓜的,直到有人去接应他才能动手呢?
哼哼,别人或许还没有想到,亦或者是认为这其中的某些细节太过匪夷所思。但龚五却是拿得准的:要不是有人接应,生怕完不成任务,那群一直尾随刘太监的人,恐怕会一直摸到皇宫里来,以怀王堂的手笔,他们在那个大雪天摸进皇宫,也并非没有可能,甚至,只要换上一身班直侍卫的军装,就能够轻轻松松地掏个令牌走进来。
太后可以在禁军当中发展属于自己的死士,而皇帝则不需要劳心劳力的在班直侍卫当中寻觅自己的根基。
那些人可是天生就忠于皇帝的。
想到这里,龚五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许多事情。
虽然刘太后仍然在坚持着观察局势的看法,但实际上她和阎文应已经悄无声息的揭开了战段。
如此明显的冲突爆发之后,有很多原本看似平静的局面,就已经无法从实质上挽回了。
对此,龚五也只能叹上一口气,然后毛球尽可能的挽回,因为他知道,刘太后根本没有下定决心去和皇帝斗,要不然的话他一定要奉劝对方,尽快杀掉那个小东西。
而实际上其实就连巩武也知道,虽然小东西容易杀掉,但它背后的那支力量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甚至因为纳智力量的存在,任何的暗杀行动都有可能不得不戛然而止。
其实更应该担心暗杀的是他和他身后的太后。
这让他又不得不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才缓缓的说道:“太后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做,一个是像我们刚才所说的那样,小心翼翼的移除掉所有的痕迹。另外一个,就是尽可能的缓和与官家的关系。”
太后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毛。
消弭所有的痕迹,那是为了避免留下把柄,这一点太后是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要因此还和和皇帝的关系呢?
她现在还没有把病落到对方手上呢,甚至对方的那些跟班也都没有人掌握那些情况。
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那边龚五的解释就已经传了过来,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当朝太后可能的怀疑。
“太后啊,之所以要和专家进行缓和,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并不像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处理手尾,你想啊逃出去的人有十好几个那么多,有些人被砍死了,这当然不足为虑了,可是有些人已经落到了官家手中,只要官家好好的审问一下,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这句话把太后给吓到了他之前,竟然就没有想到这一劫。
虽然说他派出去的是精锐当中的死士,但死士也有可能是变节的。
而且据说,那个姓刘的假太监其实并没有,虽然挨了两刀,但那些人在逃走的时候,分明还看到了他在地上蠕动。
虽然在那样的天气里伤成那个样子,恐怕很难活着见到审问他的官员,但皇帝和几位御医的关系都非常好,或许真的有办法吊住那个假太监的性命。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手下的人将这个情况汇报下来,那自然是担心龚五所说的情况发生。
而在太后这边,虽然她还没来得及跟龚五说明,但是对方显然已经猜到了类似的结局。
如此说来情况正向着最糟的情况发展。
而那边宫五却仍在自顾自地分析了其他可能,并同时用一层又一层病人的语气,加太后推进更深的深渊。
“除了受伤被捕的以外,那些死去的人其实也不能小觑,主要是因为他们都是在禁军当中的人。因此汴京城里肯定有很多他们熟悉的家伙。这样只要有人指认出来,那情况就会变得糟糕起来。”
这一点其实太后也想到了,甚至已经开始花费大量银钱去收拢别人的嘴巴。但这一招好不好用,其实是很难讲的。
倒是龚五的另一个担心是他之前并没有想到的。
“太后娘娘这次派出去的可都是精锐死士,因着您长期没有安排给他们任务,所以这次他们一定是卯足了劲的结果,却不料半沙的差事,恐怕他们颜面上也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在失手之后,他们可能会有人想着找回厂子,这样一来就有可能会为敌人所利用,要知道失去的那三本手稿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们想要设法夺回的话,很有可能会中了别人的诱敌之计。”
这下子太后可有些不淡定了,他连忙看向阎维英这次行动的具体人选,主要是他挑的,刘太监也是她推荐的,甚至也是他暗中答应对方,一旦事成之后会帮助刘太监那个假货变成一个真的太监。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太监这个家伙虽然做不成真太监,却当了一会儿真正忠心的仆人,听侥幸活下来的那几个接应人员说,刘太监在临死之时还喊出了那三本手稿的主要内容。
那三本书稿的主要内容,龚五也早就已经听太后说过了,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那白永安的宝贝为何物?看看白永安的坐牌就知道了依附理论主义穿越者的样子,其指导思想要是不来源于那几本,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对于白永安那号人,他龚五是看不上眼的,其实像她一样看不上眼的还大有人在,只是没几个人说出来罢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混不出头才是最为重要的,什么时候学会了闷声发大财,什么时候才算是活过了穿越的及格线。
即便是在刘太后面前,他也没有将穿越的事情给抖露出来,这就是他生存下去的本钱。
因此对于刘太后所说的那些内容,他只是表示了简单的惊叹,并且还似模似样地提醒了对方,这世界上并没有鬼怪之说,因此也没有人知道未来几十年会发生什么。至于所谓的天命,那多半是别人编出来骗自己的。
刘太后对他说的话,竟然还是深信不疑的。可见,这家伙还没有从怀王堂事件当中吸取足够的教训。甚至龚5都认为当年没有和他一起掺和进去,简直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要是和一个连穿越是什么都没太弄明白的女人,掺和进怀王查的事情,说不得自己当时就被先帝凌迟处死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太后,穿越者拥有的先知先觉,体现在土著们眼中其实是一种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巨大变革,或者说是一种先进生产力的骤然空降,这才是他们感到震惊莫名的地方。
相比起这种震惊莫名来说,其背后的原因,虽然肯定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却不一定立刻能被土著们所察觉到。
所以当时刘太后听到的传言,即便有些涉及到穿越者的具体来历,她能够接触到的,恐怕更多的也是关于那些造作器物方面的厉害之处。
毕竟在宋朝这个社会当中,涉及到未来欲言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被归为谶纬之学,而那些忘说修旧的学问很有可能会被扣上反叛的帽子。
更何况那些关乎于未来如何发展的事情穿越者们只会当成最为宝贵的秘密,潜藏在心中也好,在不产生蝴蝶效应的情况之下,全部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发展资源。在这样的想法推动之下,什么人才会主动将未来的事情说出去呢?他们肯定不会那样说。
甚至就连以后出现的某些机械,哪怕是社稷机械的某些思路,他们也会占为己有,倒不一定非得是因为自私,反而是有可能是为了自保。
反正这些学问至少是有个出处才比较保险,要不然的话不要说皇帝和百官信不信了,就连自己的心中恐怕都会觉得有些别扭。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刘太后才没有向其他的掌权者一样掌握更多的关于创业者的情报,而先帝和李娘娘。显然在这方面就掌握着更多情况。
然而作为竞争对手,李念江是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刘太后的,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刘太后对怀王堂其实并不怎么完全了解的原则。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才是刘太后为什么一再坚持要继续观察,才能决定如何对付小皇帝的原因所在。
不过现在可不是她犹豫的时候了。
“殿下,哦不对,陛下,现在我们最该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赶紧找到这些逃走的人,因为他们既能完成我们任务当中的第1条,也能避免我们在执行第2条的时候变得太过被动。”
这句话虽然言简意赅,但太后竟然神奇的听懂了。
就连阎文应也在简单的思索之后,立刻连连地点起头来。
他的反应甚至比太后还慢了几拍,那个时候太后已经问起了下一个问题:“可是现在跑丢的那几个已经联络不上了,这个如何是好?”
“只说有同僚找他们喝酒,然后约到某个特定的地方,最后同样由陛下的心腹出手,这个草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要让幸福的人仅仅参与最机密环节的处理,至于外围就让那些不知道秘密的人去好了,这样即便被抓住,也什么都不会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