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凭什么代表林启?”徐瑶低下眼,缓缓说道:“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妻儿在此、心血基业在此、手足部将在此,不久前还有传信。你却说他不会再回来,我只能怀疑你的居心。”
一言既出,堂中人看向襁褓怀中那个孩子,一时愣怔住。
世人以子嗣传承为重,有此子在,哪怕林启在京中有意外,寒盟就不会散。
徐瑶伸手在襁褓里抚了抚,道:“当年他抛开诸事陪我到青州求医,便是因为我腹中已怀了他的孩子。只因我大哥反对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们躲了一年将孩子生下来,可见他为人重情,绝不会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事实上,就在前几天,他传信于我,说自己被软禁于京中,有人不愿让他回来。我一介女流,不太了解这些事,只能将这封信念与诸君。”
傅世元心中冷笑:“传信?绝无可能!为了找出林启,此处与京城间的道路开平司筛了一遍又一遍,纵是虱子也别想过。”
却见徐瑶说着,将手里的婴儿交给白绣娥,拿出一封信,她目光下移了一点,似乎才找到信上说正事的那行,缓缓念道:“为夫在青州时,得见胡牧胡大人,他曾与我提及有封圣命,要我领兵进京勤王,道是东宫党羽在密谋逼迫圣上退位。当时我是不信的,因此孤身来京,想一探情况。没想到来了京城,就遭到了东宫的软禁。”
傅世元喝道:“假的!哪有人写信是用这样的大白话……”
他自然听过林启的那几首传世名篇,只道其人文采不斐。又心中笃定这信是徐瑶捏造,因此出言喝止。
却见颜怀站出来,冷笑道:“无咎写信说话,一向是这样的大白话。你说你在京中与无咎相熟,怎么连这件事也不知道?”
“是啊,是啊。”一时间不少人便交头接耳道:“盟主写信说话,确实是满口大白话……”
却听徐瑶接着念道:“如今我已能确定,太子软禁圣上,图谋不轨。奈何只身在京,暂无良策。心中所虑却是东宫会派人瓦解分化我平辽大军。望瑶儿转告万先生,一定要稳定军心,勿要中了逆党分化打击的奸计,等我拿皇帝老头的手谕归来,领军勒王,共匡社稷,同扶河山。多情自古伤离别,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咳咳……后面却是我夫妻私语,不好与诸君念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还带着些少女的轻羞。
听信的众人却都已经呆住。
这都是些什么内容呵。
太子要逼迫圣上?大家要进京勤王?随信的竟还有两行佳句,还有些夫妻私语?
‘皇帝老头’?这的的确确是林启的口吻啊……
万渊斜眼瞥了徐瑶一眼,暗叹这女娃聪慧如斯,还极了解林启。
颜怀道:“果然如此,在青州时我就见过胡牧急急赶来见无咎,原来是为了东宫逆党之事……”
傅世元冷笑道:“她说的分明是假的,有本事将信与大家一观。”
他说着,上前两步,探手便要去拿徐瑶手里的信纸。
徐瑶向后退了一退,满面寒霜地清喝道:“他要杀我!”
沈焉如猛然出手……
对于傅世元来说,局面并非不可控。
他确实没想到林启的女人会突然跑出来稳定人心。但功名利禄面前,一个封信并不能改变什么。难道凭她这么一说,任常恭就会继续着跟着林启吗?
怎么可能。
傅世元心中冷笑。
他有无数方法扭转局面。
甚至当沈焉如出手的时候,他也没太当回事。
“呵,一个粗壮的女人,也学男人打打杀杀。”
傅世元虽是进士及第,却也有些武艺。
于是他一掌击向沈焉如,另一只手去抢徐瑶手里的信。
“咔哒”一声。
沈焉如直接拧断了傅世元的脖子。
就好像,今天厨房要烧一只鸡,然后她随手提起一只,又随手拧了一下。
傅世元英俊的脸上,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断气的一瞬间,他不可置信的感觉到,自己还被人摸了摸。
眼前这个粗壮的女人,居然还能好整以暇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看到傅世元就那样死在那里,田寿吓坏了。
这位田公公倒吸了口凉气,便开始尖叫起来,一时间堂上‘咱家咱家’的响个不停。
任常恭趁着乱,便往后撤步走去。
傅世元已死,他必须尽快赶到自己拉拢的将士当中,带人与谷外的新军汇合。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沈焉如的手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手抚过傅世元那张俊脸。
当然,也有人目光落在左永的脸上,观察他的反应。
总之,不太有人会注意到任常恭。
他屏气凝神,向大堂外一点一点撤去。
突然,一剑从他腹中穿过去……
血渐了一地。
“杀人啦!”田寿又是一声尖叫,直直晕了过去。
任常恭转过头,看到石叔云正执着剑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快意的表情。
“姓任的,老子说过会为严将军报仇。”
“我……去你大……爷……”任常恭喃喃着,缓缓倒了下去。
堂中诸将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见徐峰、万渊、颜怀、徐瑶等人已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