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里又回到了过去。
那可爱的现代生活。
他坐在车里,耳朵上挂着一个耳机,眼睛盯着东原大厦的方向。
停在前面的那辆红色的车发动了,忽然直直的往后倒过来,砰的一声,狠狠撞在他的车上。林启眼神一眯,下意识地便去摸背后的枪。
却见前面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跑过来看了看林启的车,似乎也吓了一跳,用手捂住眼睛,有些慌乱地站在那儿跺了跺脚。
呵,这女人,有点傻气。
过了一小会儿,她从指缝间探出一双眼睛,神色里带着害怕和打探向自己看来。
林启微微偏头。
于是她走到他的车旁,敲了敲车窗,林启摘下耳机摇下车窗。跟她的目光相对。
“那个……不好意思……挂错档了……”
林启不答,思考着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
挂错档?怎么可能嘛。如此想着,他握紧手中的枪。
但这个女人这么傻,也未必不是。
“我保险昨天刚刚过期,我,我才刚工作一个月,你这个车吧……我暂时可能还赔不起,能不能分期付款啊?”
说着女子递过来一张名片。
林启松开手里的枪,接过名片。
“东原科技,首席工程师,江茹。”几个字映入眼帘。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浮起……
“当时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现在想来,真是可怕的想法。”
呵呵,人渣……
黑暗中,巨大的愧疚感袭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踏步进了一个古代的庭院。
院子中一个女孩,嘴里哼着歌,拿着树枝正在地上写的什么。
他低头看去,写的却是一些右下角带0或者1的f符号,密密麻麻的,他也看不懂。
“这是算式?”
他悚然而惊,看向那个女孩。
“江茹。”
那女孩抬头看向他,眼中露出迷茫的神情。突然喊道:“你是谁?不要害我。”
院子中突然冲出一对中年夫妻,手持棍棒,挡在她身前,向自己喝道:“你是什么人?别靠近我女儿。”
林启心中一痛,却露出一个安然的微笑。
“其实,只要知道你过得好,也就够了……”
如此想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生命力从身上的伤口中一点一点流出去,眼前重归一片黑暗。
“那就这么死掉了好了……”
黑暗越来越深,他反而有些释然。
其实,这两世为人,都过得有些累了。从小无父无母,长大后,每天不过是也是在工作、寻仇,从来也没有去做过什么值得做的事情。
也有孤独,也有迷茫,又能怎么样?
不过就是强捱过去。
现在捱不过去了,不过就是死掉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水滴在脸上。
下雨了吗?他心想。
却隐隐的听到歌声。
“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
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的。
他感觉自己被抱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有人用手摸自己的眉间,把紧皱的眉头抚平。
这样的温柔以待,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候似乎有过。
她的泪水滴在他眼眶上,顺着他的脸流下去。
这一生两世,愧疚也好,艰难也罢,孑孑独行,所有事情都只能自己来承担,本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但此时此刻,他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个拥抱。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到了徐瑶的面容。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歌声入耳,让人觉得安定。
他想说,早知道就教你唱“Soft kitty warm kitty Little ball of fur Happy kitty sleepy kitty”这样的歌了,更适合我这样的伤者嘛。
于是他张了张嘴,其实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但终究,又一次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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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林启悠悠醒来,见床边趴着一个女子,脸埋在臂弯里正在睡觉。
“东家……”
那女子抬起头,却是方芷柔。
“你醒了。”她笑了笑,柔声说道,脸色有些憔悴。
林启微微一愣,将眼底的一丝失望掩起,低声说道:“你既然来了,有件事正好与你说……”
“李家……”
“方府也不要再回……”
他轻声说着,方芷柔低眉顺目的听着。
也不知说了多久,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迷迷糊糊听到了许多声音,周婶的长吁短叹声,卫昭的轻喊声,妞妞的祈祷声,徐峰的脚步声……
感觉耳边一直有人在絮絮叨叨,终于,他强撑起精神,睁开眼。
房间里,颜怀正对于三低声叮嘱着什么。
颜怀脸上难得的有一些认真的神态,说话时微抬着手,轻轻挥动着。看起来隐隐有些像林启往日的样子。
于三脸上满脸写着无奈,垂头丧气地点头应着。一转眼间,他看林启已然醒来,露出惊喜的神情。
“懂事长,您可醒来了……”他嚷道,“这位颜公子,他要插手我们德云社的事……”
林启笑了笑,道:“也好。那这几天就劳烦子哉了。”
于三拉着一张苦瓜脸,又说道:“孙德友从祁县拉了许多劳工回来,我们的生意已经差了大半了,这两天又亏了许多钱。”
“无妨,”林启说道,“我床底有个木盒,你拿出来。”
于三依言拿出木盒,打开来,却见里面全是纸,上面写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的字。
于三只好哭丧着脸说道:“但是小的……小的不识字啊。”
他话音未了,颜怀已大步上前,抢了于三手里的纸。
只看了一会,颜怀嘴里啧啧有声,转头问道:“如果有人再针对德云社,所有的路数,你都算过了?”
林启懒得理他,转过头去。
颜怀对于三又是絮絮叨叨许久许久,末了才嘱托道:“放心吧,这些我与无咎都已料定。孙德友之辈,土鸡瓦狗罢了。”
“你且放手就做,看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于三方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