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均自招安之后,柳霏霏本欲任为指挥,却被很多人反对,不得已任为都头。薛灵均不管怎样都是土匪出身,对于正统军人来说,自然是看不起。尤其是像王龛这类一开始就从军,最后还被选入禁军,称为禁军军官的,更是看不起土匪出身的军人。所以在薛灵均被编入左军之时,王龛的将领就很反对,更不可能让其担任指挥一职。不过因为柳霏霏比较偏向薛灵均,昭若恤也支持,最后只给了都头一职。
不过薛灵均武功高,在训练时高于一般人,之后两次打仗更是战功显赫,所以柳霏霏顺理成章的将他提升为指挥,王龛等禁军将领虽然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计较太多。本来以他指挥身份,很难进入军队高级将领议事之列,然而每次有事情需要讨论,柳霏霏都会特意把他叫来,时间一久众人也就习惯了。
此时柳霏霏提出这个问题,其他人都不说话,薛灵均知道他们有些人可能知道,却不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机会来了,故说出这个方法。
柳霏霏一听是薛灵均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心下很是高兴,想要在众将领面前太高他,微笑道:“说的不错,继续说说你的想法。”
薛灵均知道柳霏霏在给他出头的机会,朗声说道:“自古以来名将大多为受到主上猜忌,尤其是功劳极大的。吕焕成的功劳很大,先帝在时尚能压制。而刘砼即位不过几年,毫无功绩可言,对于吕焕成这种功高震主的将领,他可能不会放心。所以我们只需散播谣言,说吕焕成有不臣之心,刘砼自然会将他召回而另派人来。”
柳霏霏听后面色黑沉,却不说话。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薛灵均看着柳霏霏,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过了半晌,昭若恤道:“霏儿,我觉得薛指挥说的有理。”
柳霏霏抬头直直看着薛灵均,薛灵均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心下很是不自在。过了片刻,只听柳霏霏轻哼了一声,说道:“薛指挥,你想用间,本帅且问你,该用何间?”
薛灵均见柳霏霏称呼自己为指挥,而不是将军,心中有些惶恐。他知道柳霏霏为人谦和,不管军官是何官职,哪怕只是都头,都会成为将军,以示尊重。而此时只称官职,是对自己有不满,遂不敢再张扬,轻声道:“孙子曰用间有五: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生间者,反报也。由此可见,我们应当用反间,使粤帝主动将吕焕成撤职。之后再用内间,使粤帝任命一个我们想要的主帅。”
柳霏霏道:“说的倒是不错。孙武子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为神纪,人君之宝也。既往你想用间,说说你想怎么用?”
薛灵均道:“首先派人到兴平府散播谣言,说吕焕成私下常说皇帝年幼,并无功绩于国于民,不该由他即位;又说吕焕成自觉功劳极大,皇帝继位后却没有相应的奖赏,心中怨恨,常有不臣之心。这些话只要传到刘砼耳朵里,必要会引起他的猜忌。然后再派人收买刘砼身边的佞臣,让他们说服刘砼,将吕焕成召回。同时派人将这些流言传于吕焕成知道,并告诉他皇帝要对他下手。这样一来吕焕成会陷入两难之地,若是回去刘砼会直接夺了他的兵权;若是不回去,不臣之心的事情算是坐实。不管怎样,都会于我军有利。”
昭若恤一拍桌子,喜道:“妙!薛将军此计大妙。霏儿,你觉得怎样?”
柳霏霏微微一笑,道:“殿下都觉得好,我还有什么说的。”对薛灵均道:“薛指挥,既然计策是你想出来的,就由你去完成。”薛灵均大喜,领命而出。
柳霏霏看着薛灵均的背影,叹息一声。昭若恤奇道:“霏儿,你为何叹息?”柳霏霏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他是个将才。只是锋芒太露,并非好事。他的计策和我一样,却比我更加毒辣。我只是想着如何调离吕焕成,他的计策却是会直接要了吕焕成的命。”昭若恤道:“这不是很好么,除掉最有能力的,粤国就无法再与我们抗衡了。”柳霏霏道:“是,所以我并未阻拦。殿下,你需要马上回京,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办。”
昭若恤道:“何事?”柳霏霏道:“其一,你需要了解益阳王目前的动向。从几次战役来看,我军的战力还是较差,他要率领他的武平军发动兵变,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就是天雄军右军七万人足够对付。但是需要防止他勾结北方诸国,趁我们南下与粤国交战之际引他国兵马犯边。”昭若恤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柳霏霏继续道:“其二,薛大哥要用内间,必须要重金收买刘砼身边的人,你需要找高侍郎拨一笔钱,然后找心腹之人前去兴平府。”昭若恤道:“这个容易,刘砼身边的佞臣可不少,大不了就是多用些钱。反正只要打赢了,这些钱都会还回来。”
柳霏霏笑道:“正是。还有一件事,吕焕成即为名将,我们能想到用间,他肯定也会想到。我领兵在外,大王……”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昭若恤何其聪明,知道柳霏霏的顾忌,笑道:“霏儿,你放宽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谁要敢传流言,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柳霏霏调皮一笑,道:“殿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昭若恤道:“我明日就动身回京,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柳霏霏点点头。
几天之后,桂州调集的大船终于到了,比起昭若恤驶入永州的却要小很多。桂州虽然河流多,却没有大的湖泊,船只能使在江面上,而桂州的江也并不是很大,所以静江军的水军其实很少,战船也都很小,这让柳霏霏有些失望。
又过了几天,吕焕成到了梧州,正式接防,原主帅自回兴平。吕焕成到了梧州后也是固守,并不主动出战,两军继续对峙。这倒是给了柳霏霏很多时间造船和完成计划。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两边都不动,就像完全没有打仗一样。昭若恤也回到了军营,还带来了大量粮食,见到柳霏霏,兴奋的说道:“霏儿,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这双眼睛是不是找大师开过光,看人怎么那么准?”
柳霏霏一脸茫然的看着昭若恤。
昭若恤继续说道:“高郁真是个人才!以往需要户部拨发粮草,不但要提前几个月下令,还有可能根本凑不齐。高郁不到一个月就凑够了十万石,手上还有余粮。才主政户部一年,居然为国库节余了几百万两。我去找他说了你的计划,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一百万。”
柳霏霏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你要逐鹿天下,他是必不可少一环,现在该信了罢。”
昭若恤道:“信了,真信了。我把这一百万分成两份,又凑了许多珠宝、丝绸等,送给刘砼身边最得宠的两个佞臣。他们看到那么多钱,眼睛都绿了。”
柳霏霏道:“薛大哥也送来信,说是一切顺利,刘砼听到那些传言后非常生气,相信这些很快就会传到吕焕成的军营里。是时候派出使者去粤营议和了。”
昭若恤奇道:“议和?什么意思?”
柳霏霏调皮一笑,道:“吕将军接到刘砼的诏令,肯定会两难,不如由我们帮他做个决定吧。”
次日,昭若恤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楚国国力贫瘠,无法再继续打下去,双方能和平相处。然后由使者将信送到吕焕成军营,还带了大批金银珠宝以示诚意。
吕焕成大喜。他知道若继续打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不如就此议和。他留使者住了一晚,第二日派人送回使者,然后写了封信回敬昭若恤,表示自己愿意议和。但这是大事,自己做不了主,需禀报皇上定夺,也派出使者送至楚营。
柳霏霏和昭若恤大喜,留使者住下,立即派人劫杀送信的士兵。过了几日,柳霏霏打探到刘砼的钦差大臣再过两三日就要到了,又派人到粤营诉说自己议和的决心,希望吕焕成快做决定。
吕焕成无法自己做决定,只有又派使者向昭若恤说明情况,希望楚军能耐心等待。上次这个使者来时,昭若恤对他盛情款待,这次却是王龛接见,并且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一样,让使者很是奇怪,问道:“将军在自己营中,怎的如做贼一般?”
王龛连忙示意使者小声,四周看了一遍,见周围只有使者带来的两个随从,才靠近使者轻声说道:“先生勿怪,只因贵国皇帝派了使臣过来。此刻殿下和元帅正在和使臣商议事情,不便接见贵使,还请勿怪。”
使者奇道:“皇上为何派使臣到贵营?”王龛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在帐内议事,我们也进不去。请先生稍待,殿下和元帅商议完事情之后就会过来。”
使者心下奇怪,再怎么问王龛却只说不知,王龛一直陪在身边,想走却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