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宋燕玮问道:“姐姐,齐王会听你的么?”柳霏霏道:“他自然不会。齐王很精明,属下谋士也有很多,我说的这些他自然早就想到。”宋燕玮奇道:“你为何还要给他说那么多?他居然还装作不明白,听的津津有味。”
柳霏霏微笑道:“燕儿,你还太小,不懂人心险恶。”宋燕玮小嘴一撅,嗔道:“你也就比我大半岁,说的好像你懂得很多似的。”柳霏霏摸摸宋燕玮的头,笑道:“齐王要战功有战功、要声望有声望,为何不敢明明白白的争夺皇位?那是因为他太年轻,朝中无人支持他,手中军队也不多。若是他真如李世民那样能控制大半个朝廷,他早就动手了。”
宋燕玮道:“我听说太子虽然软弱无能,朝中却有很多大臣支持他。”柳霏霏道:“因为太子是嫡长子,符合儒家礼法,文人自然愿意支持他。我来是想给齐王吃颗定心丸,让他知道楚国会支持他。这样他心里有了底,做事情就更有底气。最重要的还是离开时那句话。齐王聪明倒是聪明,却刚愎自用,且嗜血好杀。我料定他必然不会上缴兵权,还会疯狂的诬陷太子和晋王。晋王自不必说,定不会让他得逞。太子虽然软弱,却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此一来,他们三方势力相互攻伐,我们就坐山观虎斗。”
宋燕玮道:“齐王会相信你?”柳霏霏道:“他自然是不会完全相信。不过他即使不会相信,也会心动。楚国好歹有三十万人马,他不把握住,定会被太子或是晋王把握。齐王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宁可选择相信。”宋燕玮突然叹道:“姐姐,我觉得你好深奥,好难懂!”柳霏霏笑道:“怎么,你怕我会害你?”宋燕玮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机。”
柳霏霏长长叹了口气,许多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是个笨笨的女孩,什么都不用操心,被骗了还傻兮兮的冲人笑。可是我从明事开始好像就比别人懂得要多,有些事情不用说就能明白。而且身处乱世,不算计别人就会被别人算计,那也没法子。”
宋燕玮听柳霏霏语气中尽显无耐,心想她表面风光,内心还是柔弱无助,不禁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将头靠在她肩上。
柳霏霏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燕儿,你对他感情有多深?”宋燕玮知道他问的是皇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很好,就如亲生一般好。然而我知道,他不过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不过若是你们一定要杀他,我想我还是会阻止。”柳霏霏微笑道:“放心,眼下我还不想杀他。”宋燕玮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难过,也不说话,只是依偎在他身边。
此后数日,柳霏霏既要忙着准备逃离的事情,又要忙着应付与各国使臣的见面,每日都很繁忙。别国使臣基本都是第一次见到,只有蜀国的赵季良是熟人,见面后倒也很热络。
十月初三,大夏皇帝六十寿辰的头一天,整个洛阳城已经张灯结彩,充满喜庆之气。皇帝六十大寿,全国庆祝三天,洛阳城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许多。自从容妃回禀皇帝,说柳霏霏愿意和齐王见面后,皇帝便允许容妃自由出入宫门。也许是因为觉得需要和柳霏霏多谢联系,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嫁入赵家。不过这也正好给了容妃机会,可以和柳霏霏商量逃跑的路线。
这日上午,薛灵均让人来请柳霏霏到他们住的客栈。柳霏霏以为是探子的事,没有多想就带着纤纤去了。到了才知道,竟是他义父宋缘钦来了。原来宋岐与容妃相认,心想父亲若是知道母亲还活着,肯定很高兴。于是便派人快马加鞭的回到老家,将宋缘钦接了过来。柳霏霏大吃一惊,心想洛阳城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若是被他发现,又要横生枝节。本想埋怨宋岐,又想到他也是一番孝心,不好多说什么,便未说出口。
柳霏霏心想既然来了,就想办法让他们夫妻二人先见上一面。当天下午,容妃和宋燕玮来到柳霏霏住的迎宾楼。为了防止被人跟踪,容妃和宋燕玮换上男装,柳霏霏反倒是换回了女装。迎宾楼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们混迹在人群中,走到宋缘钦所在的客栈。
两人分别了十八年,再次相见时,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两人对视着,仿佛一切在梦中,那么的不真实。两双眼睛彼此注视的对方,慢慢的湿润,直到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两人再也忍不住,不管身边是否还有别人,紧紧地抱着对方,生怕再分开。
柳霏霏看着他们相见,又是高兴,又是唏嘘,拉着宋氏兄妹出了门,让他们两人单独呆着。这是宋燕玮第一次和亲身父亲见面,而父亲的眼里只有母亲,让她有些失落。不过看到父母重逢,还是非常高兴。
过了一个多时辰,宋缘钦才出来找到柳霏霏等人,三人又才重新进入房间。这次宋燕玮终于和父亲相见,心中很是激动。这种血脉相承的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相反还会深深的融入的心灵的最深处。
宋缘钦向大家说起,当年朝廷污蔑他造反,将他抓了起来。他的一个部下,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来,还想办法把宋岐也带了出来。当时宋缘钦本着清者自清之念,想要回朝廷为自己申辩,被部下拦住。后来听到妻子心甘情愿的跟了皇帝,顿时万念俱灰,若不是孩子在身边,只怕当时就自杀了。
后来宋缘钦一路南下,在洞庭湖边遇到了柳霏霏父亲,这才安定下来。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妻子,曾有几次偷偷回到洛阳,潜入皇宫远远看着妻子。他本想带着她走,却发现她身边有个小孩。宋缘钦只道那个孩子是皇帝的,心想她与皇帝都已经有了孩子,哪里还会记得我,遂黯然离开。
容妃支香儿哭泣道:“你当时为何不来问问我?你若是要带我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跟着你。”宋缘钦抱着支香儿,愧疚的道:“造物弄人啊!我当时以为你变了心,所以……都怪我不好。”支香儿突然狠狠的咬着宋缘钦脖子,哭的更厉害,薄怒道:“我们对天起过誓,生生世世心中只有对方一人,难道你忘了么?我为你宋家忍辱偷生,你居然怀疑我的心!”
宋缘钦紧紧抱着支香儿,歉然道:“香儿,对不起,是我不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众人又聚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晚,才起身离开。宋缘钦和支香儿分别十八年,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又要离开,都是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