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冯道点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想法了,那就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见冯道没有反对,陈佑便知自己的应对没大的问题。
说实话,如果可能,他现在不想离开枢密院。
在枢密院不过刚刚开始,虽然梅松当了内间房主事,但情报细作还没来得及插手。除了借助改制在朝堂上亮了相之外,他这一个月没有任何收获。
心中叹息不已,又听冯道开口了:“你的婚事有眉目了。”
乍听此言,陈佑眨了眨眼:“不知对方是何来历?”
“德州刺史李明卿幼女,大理寺丞李仁信之妹。”
李仁信身为大理寺丞,陈佑倒是听说过,但是李明卿就不知道了,不过看冯道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家比较满意。
冯道也没让陈佑过多疑惑,直接就道:“李明卿原本是兵部尚书,当年拆分天雄军时调到德州充了刺史,待两家亲事定下,正可运作入京。或是入政事堂,或是接了吏部。”
朱庆尧致仕,刘明辞相,三馆大学士一下少了两位。以李明卿的资历,加上冯道的支持,入政事堂也不是全无可能。
双方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陈佑心中权衡一番,就决定应下这门亲事。
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些尴尬地问道:“老师,这李家娘子年岁几何,是何模样?”
冯道轻抚胡须笑道:“李家的小娘子去年行的及笄礼,模样端地可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戏谑道:“倒是听闻她性格颇为跳脱,同将明这沉稳性子正是阴阳相济!”
陈佑尴尬笑着,连连拱手告饶。
翌日常参结束,陈佑刚回到枢密院,庞中和就过来了。
庞中和被陈佑安排在杂务房当了一个书令史,借着职务便利能在枢密院到处走动,陈佑便让他平常注意枢密院的一些动静。
这次庞中和带来的消息是杨邠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而吴峦看起来却颇为轻松。
陈佑等人参加常参空拜御座的时候,几位相公是在长春殿同皇帝议事。
从杨吴二人相反的表现来看,杨邠为保住相位的一番谋划十有是落了空。
不等陈佑多想,就有宦官来召他前往长春殿。
陈佑出枢密院时,滕青正看着从开封府借来衙役捕快在火场废墟中调查翻找。
长春殿离地不远,很快就到了。
殿内除了赵元昌,就只有昨天那个名为许竹林的小宦官立侍在旁。
进殿之后,陈佑立刻快步走到正中,双手合抱长揖道:“枢密都承旨臣陈佑参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赵元昌正襟危坐道:“朕躬安,陈卿且坐。”
陈佑刚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就听赵元昌问道:“将明,起火之事可有定论了?”
“回禀官家,臣来时,开封府调来的衙役正在搜查火场,暂无发现。”
听了这话,赵元昌目光灼灼地看向陈佑:“已经有结果了,将明可知道?”
陈佑心中一惊,连忙拱手道:“请官家明示。”
赵元昌盯着陈佑,缓缓道:“因枢密院疏于管制,人员散乱,导致皇宫大内房舍起火,将明以为何人须为此事负责?”
陈佑不由一个颤栗,这是什么意思?
突逢变故,陈佑升起一股慌乱的情绪,不由自古紧咬牙关,头脑快速转动,想寻一个应对的法子。
正想着,一抬眼看到赵元昌的神情,心中一动,一瞬间福至心灵般起身长揖:“此臣之过也!臣为都承旨,总领十房,不能尽职,以致出此大错,臣,有罪!”
见他如此,赵元昌脸色缓和,只是语气还带着些寒意:“你这个都承旨有错,枢密使总领枢密院,更不可推脱责任!”
果然如此!
陈佑心中无声呐喊,果然如此!赵元昌意在枢密使杨邠!
确定了赵元昌的心意,陈佑总算放松下来,当即大义凛然道:“臣有罪,欲辞去都承旨之职,以谢罪!”
陈佑低着头,看不到赵元昌的神情,只是他刚说完,就听赵元昌道:“你犯下如此大错,确实不宜留在枢密院了。文伯过一段时间要回京,你去蜀地接受锦官府。”
这说得毫无停顿,分明是早有定计。
陈佑当然不能反对,只是恭谨应下:“喏!”
直到这时,赵元昌的语气才轻松下来:“坐下吧。”
此事终于结束了!
陈佑舒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又听赵元昌道:“将明你离京的时候带上文伯的敕书,等你二人交接完之后再让文伯出发。”
王朴在锦官府的一大职责就是看护卢皇后,自然不可能在没有接任者的时候离开。
陈佑点头应下,只听赵元昌又嘱咐道:“你到了锦官府,务必要保证府内安定。”
这还是为了卢金婵。
陈佑当即保证道:“官家放心便是!”
赵元昌好一番叮嘱之后,才让陈佑离开。
出了长春殿之后,陈佑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好在他只是为国背锅,真正倒霉的是杨邠。
看来赵元昌是真的不想再在朝堂上看到杨邠了。
只是让陈佑郁闷的是,自己竟然要去锦官府!
不是说锦官府不好,毕竟独掌一府之地,培养心腹什么的都比较方便。
可是那里有怀了孕的皇后啊!
这年头低龄孕妇难产的多,婴幼儿夭折的更多!这要是皇后皇子出了什么事,哪怕跟陈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都要被迁怒。
喜忧参半的陈佑回到枢密院时,那些个开封府的衙役已经不在了。
随口叫住一个仆役,让他去叫滕青,陈佑自回到书厅。
过不多时,滕青便敲门进来。
一脸凝重的滕青关好门之后,没有坐下就直接道:“承旨,开封府的人说,这火是从西北角烧起来的!”
虽然调查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但陈佑还是好奇道:“有什么说法吗?”
“那个房间的门开在南边,而且保管钥匙的令史称起火之前的一个多时辰都没人申请进入那个房间,所以不可能是意外着火,一定是有人纵火。”
“这是开封府的判断?”
“是。”滕青说完就不再开口。
顿了一会儿,陈佑突然笑了一声:“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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