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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明日暑风自南来

欺世盗国 司史 2564 2021-11-30 11:30

  当初巴宁泰请辞的奏表被驳回,大家就做好了首相在任上离世的准备。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天子这一次总算大方起来,追册邺王,赠太保,谥恭襄,辍朝三日。

  又亲往邺王府致奠。

  同时,之前坚持了十多年的规矩得以延续,邺恭襄王长子巴从珂被夺情,守相州别驾兼判邺县令。

  巴宁泰离世次日,寓居汴梁的陈佑就得到消息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派在周山书院就读的三子陈元前往邺王府祭拜。

  接任首相的是赵普。

  原本天子主动撒手,赵普这位新任首相的权力应该大于任职前期的巴宁泰。

  只可惜巴宁泰遗表被其子递交到御前,天子有感其忠心耿耿,一概照准。

  也就是说,赵普想要获得陈佑或者任职后期的巴宁泰那般礼绝群僚的权威,只能靠自我奋斗。

  当然也有捷径——获得天子支持。

  赵普接任首相之后,在承运楼独对两个多时辰,当天甚至没有出宫,而是留宿禁中。

  次日,赵普签署《审定舆论诏》,以天子的名义要求各地衙门配合礼部审查舆论。

  后一日,政事堂命令礼部调整架构,在礼部增设新闻局。无论官私报刊,凡涉政论文章,皆需得礼部新闻局审核批准方可发布;转载已通过审批的文章则无需审批。

  当天,兼任新闻局令的礼部郎中召见《周山时政》总编,要求周山编辑部不负陈梁王忠良之名,遵守律令,不得轻慢。

  这还算好的,毕竟除了梁王的关系,周山书院出身的官员也不少,上上下下人情往来,即便是枪打出头鸟,也得客客气气地开枪。

  六月己亥,蔡州贡芝草,一本四十九茎。

  辛丑,首相赵普请禁绝举人寄应,获准。令违者主官罢职、举人禁考。

  所谓寄应,就是异地发解。

  文风昌盛之地秋解竞争激烈,就有人为了提高成功率,到竞争压力小的地方参加秋解。虽然之前早有规定必须返回原籍参加秋解,但总有办法绕过规定异地发解,其中典型就是全国招生的周山书院。

  具体针对何人,不言自明。

  此令发出后,赵普提拔宋琪担任给事中,魏羽担任中书舍人、知制诰,在数名宰相反对的情况下获得天子赞同,通过任命。

  乙巳,御史大夫董成林因不察监巡院御史不法事而遭罢免。

  短短一个月,赵普借助皇权,树立了首相权威。

  其后,他一面调集民夫整修诸溃决的河堤,一面命令各地粮仓籴米以备饥荒。

  为应对大规模购粮导致的粮价上涨,钱钞署再次发行一批纸钞充作籴米支出。

  庚戌,诏:淫雨河决,沿河民田有为水害者,有司具闻除租。

  陈佑放下信纸,断言道:“纸钞要出问题了。”

  “若纸钞政废,恐有碍山长名声。”

  宋白忧心不已。

  陈佑闻言,摇头道:“我的名声本就不好,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

  现在朝廷对待陈佑,处于一种精神分裂的状态。

  一方面,上至天子,下到士人,谈起陈梁王,都摆出一副当世有圣贤的态度来;另一方面,勿论君臣,说起陈佑旧政,都视作恶政,目其为奸佞。

  宋白也知此事,可惜终究有些看不开:“若有一日,山长再登元辅,欲行纸钞事,天下商贾怕是再难响应。”

  “这可由不得他们。”陈佑笑笑,“况且,可用与否,不在是纸钞还是铜钱,而在是否有信。”

  缺铜的时候,铁钱都能成为流通货币。

  在金银短缺的时候,使用纸钞作为大宗交易的凭证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困难的是把纸钞由大宗交易推广到日常的小额支付。

  铁钱、纸钞,甚至大面值的铜钱,本质上都属于信用货币。

  原世界线交子一开始也是严格规定发行数与储备本金的比例,可惜一旦遇到需要用钱而缺钱的时候,官方总是忍不住超发。最后也是信用崩溃,疯狂贬值。

  但交子的崩溃,并没有妨碍到后来重新建立会子制度。

  不管怎么说,陈佑在纸钞一事上的信用绝对是排在前列的,现行纸钞的崩溃,最多让人怀疑纸钞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取代铜钱,而不会抵制陈佑另起炉灶发行新的纸钞。

  回到眼前,既然预测到了纸钞的价值体系即将崩溃,陈佑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稍稍犹豫,决定暗中推一把:“通知下属各商行负责人来汴梁。”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锦官钟氏的人也一并叫来。”

  “是!”

  ……

  此时此刻,远在广南的邕州,陈衡在一干学生的簇拥下走进武缘县。

  武缘令傅与诚早在城门内等候,陈衡刚一入城,他立刻大步迎上去:“时溪!你可算是来了!”

  陈衡笑着同傅与诚四手紧握,用力摇了摇:“收到你的信,我立刻就从爱州登船回来了!”

  爱州在交州南,走水路到钦州上岸,然后转陆路抵达邕州。

  傅与诚紧紧握着陈衡的手,言语间还有些激动:“实在是无法可想,这才劳累时溪赶回来。”

  说着,他拉着陈衡转身朝县衙走去:“走走走,咱们回去谈。”

  一群人在路人看热闹的目光中朝略显破败狭小的县衙走去。

  武缘县是一个下县,兴国以前整个县在籍人口不到一千人,这些年发展下来,口数也才将将两千。

  这样一个小县,所谓的县衙,不过是一个围了一圈土墙的大院子。

  一行二十余人进了县衙,径直走到大堂,谦让两句,县令傅与诚在主位坐下。

  令人奉上寡水,主人傅与诚最先开口:“急忙找时溪过来,实在是本地獠人异动频频,与诚恐失地辱国,不得不请时溪筹谋一二。”

  此话一出,大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变。

  跟着陈衡过来的十多人频频以目光互相交流,再看向傅与诚,神色就有些冷淡了。

  陈衡却仿佛没感受到一般,神色未变,探身问道:“还请立信仔细说一说獠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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