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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章 看江山谁主沉浮(二)

欺世盗国 司史 2608 2021-11-30 11:30

  马青的呼吸渐渐平缓,他不再盯着陈佑,拍了拍孙子的手示意他放开。

  陈佑见马青重新靠在床头盯着床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接着解释:“王平章他,毕竟是先帝所倚重的能臣。马公你、宋相公、赵则平、李守成、胡德俭,以及在下,全赖先帝拔擢。如今先帝登遐不过一载有余,天下承平江山稳固,若有人反,其名如何,其人如何?”

  “陈佑此人极重名望,欲学往圣之道。”

  听着陈佑的话,马青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评语。

  他扭头看向陈佑,缓缓问道:“既如此,税制大事,政事堂何以,妄自昭告天下?”

  这个问题,叫陈佑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同马青对视,沉声答道:“官家年幼,恐为外戚所惑。我等欲致圣君垂拱而天下大治。”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三道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青叹了口气:“我记得,将明你曾提过检阅军队。”

  “阅兵。”陈佑点头重复。

  “对,阅兵。”马青双手交叉,“准备一次阅兵吧,请官家检阅京中诸军,以震天下不谐者。”

  建隆三年闰七月二十八,丁丑。

  中书符曰:诸府军州宜遵税制,不可妄逾。即日有违者,严惩不贷。

  符令当然不会就这两句话,不过总的意思就这么个意思。

  这道符令下发全国后,有些人重视,有些人不在意,毕竟以往这种措辞严厉的上令不是没有过。结果么,自然是抓几个典型出来杀鸡儆猴,这就导致绝大多数人都会有侥幸心理。

  没办法,像明太祖那般敢于大规模处理犯事官员的皇帝几乎没有,现在的两府更不敢这么做。

  杀鸡儆猴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大规模处理则是向一个庞然大物发起冲锋,哪一种更简单、更安全不言自明。

  闲话休提,回到符令上。

  中枢的暗流极少有人能发现,有些敏感的聪明人可以察觉到其中有违和之处,可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只有那些能够得到内幕消息的聪明人,比如李明卿、比如江夏青,他们才能猜到这是一次相权对君权发起的冲击。

  没有人明说,可大家都在期待这次的结果。

  八月庚辰,延州奏,溠溪水涨,坏州城,溺死者百余人。

  溺死百余人由当地自行处置就好,不过州城损坏,尤其是延州州城损坏,中枢必须定一个章程。

  延州北边就是定难军,延州的州城相当于重要的军事设施,怎么修,得中枢决定。

  肤施城外渡口,张锡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板走到栈桥上,知肤施县事白茅立刻迎了上来:“张师兄!”

  白茅有些激动:“前些日子听说师兄要来,茅可是翘首以盼!”

  被白茅抓着手,张锡面带微笑:“回去咱们再叙旧,我这次从京中带来好些能工巧匠,先把他们安顿好。”【1】

  “是!是!师兄所言有理!”

  白茅连连点头,转身吩咐身后仆役:“送张员外上车。”

  紧接着他又扭头面含歉意地对张锡道:“师兄且上车歇着,石节度等着见咱们。”

  张员外即张锡,他现在是工部员外郎,这次提举延州筑城事,这才来了肤施。

  张锡点头:“行,刘大工和钱大工是这次修筑城墙的负责人,他俩得跟着一块去。”

  “师兄放心就是。”

  白茅应了下来,就站在栈桥上安排人手把工匠们带去住处。

  这次来的工匠不多,不过跟来了好些个学徒和背负器械的仆役,这么多人,再加上修城墙也要不短时间,肯定不能住驿站。

  好在路上的时候张锡就提前派人通知了,肤施这边临时建了一片茅草土屋充当住处。就在倒塌的城墙边上,离渡口不远。

  待白茅钻进马车,车夫立刻扬鞭,一行人便朝节度府行去。

  马车里没有点灯烛,而是挂起窗帘,从狭小的窗口投进一道阳光。

  “师兄从京城过来,想必常常能见到山长,不知山长身体可好?”

  白茅首先问的是陈佑,只这一句话,数年未见的疏离仿佛一下子少了许多。

  张锡笑着回道:“山长身体好着呢,上次去书院看望李先生,正巧遇到山长在教经学院那帮师弟打拳。”

  听他这么说,白茅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惜哉茅远在延州,不得聆听山长和先生们的教诲。”

  “哈哈哈!”张锡笑出声来,“茹汇你虽不在洛阳,山长可没忘了你,听说山长多次在书院里把你拿出来举例,赞你胆识过人。”

  “嘿!”白茅有些激动,也有些羞涩,“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山长还记着。”

  又说了几句闲话,两人隔阂尽去,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

  “说起来,这不过是城墙倒塌,怎就要劳烦师兄从洛阳远来?”

  “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不过能不说还是不说。”

  张锡指了指后方,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坐着刘、钱两位大工。

  “那两位研究出了一个新的筑城法子,已经在两府挂了名。”

  他这么一说,白茅就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新法子”估计同守城有关,所以直接拿到延州来了。

  只是,想明白之后,他脸上浮现出疑虑之色:“这法子好用么?延州这边可是小仗不断,别不起作用害了这一城百姓,惹得丧师辱国。”【2】

  张锡闻言笑了笑,看了眼窗外,没有详谈,而是问道:“彰武军节度使是个什么脾性?”

  见他如此,白茅没有继续问,低声给张锡介绍起石守信来。

  等马车在节度府门前停下时,张锡已经对石守信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心里便有了底。

  一下车,出现在眼前的是六纛十二戟,府内更是旌旗招展。

  节度气派,尽展无疑。

  张锡深吸一口气,对着白茅笑了笑,招呼着两位大工一起进门。

  延州这里已经算是前线,节度使府护卫森严,他们一行四人才下马车,就有那眼尖的趋步赶往正厅报信。

  门口这些护卫都认得白茅,也早就得了吩咐,知道白茅今日会带京中使者过来拜访节度使,故没有阻拦,任由四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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