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抚衙门的牢狱比李凤歌在这里时,要显得更加的潮湿,光线此时忽明忽暗,小旗官特意拿了一件斗篷让李凤歌罩在身上,免得被别人看见,还特意备好了一件房间,供李凤歌会见秦侍郎之用,不可为不用心,古人诚我不欺,到底是钱能通神。
“殿下稍等,我这就去请秦侍郎过来!”那名小旗官说完便转身朝房间外面走,李凤歌擦了擦长凳,便坐了下来。
李凤歌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摸不清秦侍郎要见自己的原由,毕竟秦侍郎所犯的是重罪,如今又在节骨眼上,被王家人和大理寺盯着,李凤歌可不敢像之前捞晏浩然那样故技重施,毕竟此二者已有所区别,况且就算是李凤歌愿意花这个钱,怕是南都抚衙门的人也不敢冒这个风险行事。
不到一刻钟,房间门被推开了,小旗官就送到门口便没再进来。秦侍郎拖着长长的锁链走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走到李凤歌的身前便下身跪拜“世子殿下,我秦家遭此浩劫,秦某别无所求,只是幼子上小,秦某想请世子殿下为我秦家留下一脉香火”。
“秦侍郎快起来说话!”李凤歌望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秦侍郎,便赶忙上前搀扶“如今这桩案子上上下下的眼睛都盯着,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救小公子出来,怕是难……”。
李凤歌并没有说什么宽慰之语,他是不希望秦侍郎对于捞人的事情还抱有什么幻想,毕竟此事风险太大,要是一个不慎,李凤歌也有可能会被牵连其中,所以能对秦家照顾的地方,也只有在南都抚衙门里,让秦家人少受些罪。
“殿下!此事若是殿下肯施以援手,秦某是不会让殿下空手而归的”秦侍郎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李凤歌的手臂,见李凤歌没了刚才的坚决,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朝廷今年用费颇大,魏忠想了个法子,便是去寻找离楚时昏帝的陵寝,据说里面有千万两黄金作为陪葬,秦某命人暗中查访,终于找到了陵寝之所在,这件事旁人还不知道!”秦侍郎刻意压低了声音。
秦侍郎的话刚落入李凤歌的耳中,便让李凤歌大吃一惊,离楚昏帝一生穷奢极欲,在他主持朝政的时候,就曾下令用翡翠、琉璃、琥珀、金银等筑造宫殿,据说历经五年,倒还真让昏帝造出了一个恢弘绚烂的寝宫,据说即便是到了昏帝死后,所用的棺椁,也是用的一整块上好的美玉雕琢而成,还让数千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为自己殉葬,他的陵寝自然是有千万两黄金贵重,只是自古以来遍寻昏帝陵寝者不在少数,可却从未有人发现过踪迹。
“当真?”李凤歌看了一眼秦侍郎,觉得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那昏帝陵寝在何处?”
见李凤歌主动开口询问昏帝陵寝的下落,秦侍郎倒是舒了一口气,接着不紧不慢地对李凤歌说“非秦某信不过殿下,只是事关小儿的性命,秦某不得不慎重,此事我已告诉给了幼子秦筱,待我儿平安后,自会告诉世子殿下”。
“秦侍郎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也只能说尽力一试,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出令公子”李凤歌说完便朝房间外走,在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望了秦侍郎一眼“多保重!”。
若是能找到昏帝的陵寝,对于广陵王府来说便已经具备了鞭笞天下的威势,李凤歌便也就不需要在京城里费这些事,而是可以随时逃回广陵,直接引兵北上,至此拉开争夺皇权的序幕。可是要想救出秦府的幼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多少人的脑袋绑在上面,弄不好得再死一堆人。
“世子可想到办法了?”赵轲和李凤歌同坐在马车里,今日难得主动开口询问。
“不曾!”李凤歌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距离三司会审还有多少日子?”。
“回禀世子殿下,距离三司会审还有十日!”赵轲朝着李凤歌说道“这时间怕是太仓促了些”。
“是啊,时间太仓促了,可是昏帝陵寝的消息若是错过了这次恐怕这辈子都碰不上了”李凤歌撩起马车一角的帘子,外面的雨越下越急,重重地敲打在街市的石砖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听的让人厌烦“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试一试,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怨我命中无这笔财运了”。
回到府中李凤歌也没有心思吃晚饭,只是让后厨送了一碗羹汤,便躺在床上开始思虑救秦侍郎幼子之时,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云娘走进了房间,看见此时正发愁的李凤歌,便走到李凤歌身旁,替李凤歌按下头上的穴位解乏。
“这饭也不知道吃,王妃若是知道了,又该怪我没照顾好世子殿下”云娘斜着倚在床头,望着想的出神的李凤歌“还是很少见世子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
“云娘不知道,这秦侍郎愿意用昏帝陵寝的消息换他儿子一条命,这是我不能拒绝的条件,毕竟关系到咱们王府的谋局,若是能尽取其中的财物,咱们广陵王府便有了八成的把握,能够代替李淳号令天下”李凤歌侧过头望了一眼云娘,接着伸出手去摸云娘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京城越来越危险了,得找个机会送你回广陵养胎才是”。
听见李凤歌的话,云娘愣了愣,本想说要留下来与世子共患难,为世子分担忧愁,可是如今云娘已经有了身孕,又是李凤歌目前唯一的孩子,广陵王府如今唯一的后裔,云娘没有理由拿广陵王府的未来冒险,这件事李凤歌不允许,广陵王府更不允许。
“这昏帝之事,见诸史书,云娘也有所耳闻,只是秦侍郎真的知道昏帝陵寝的消息,会不会是哄骗殿下去为秦家留下一丝血脉?”云娘疑惑地望着李凤歌,担心地问道。
“想来秦侍郎是不敢的,他知道若是哄骗我的代价,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李凤歌靠在云娘的腿上,将耳朵贴在云娘的肚子上“怎么还是听不见动静?”。
“还早着呢!殿下真是心急”云娘将手搭在李凤歌的头上“殿下如今有了孩子,行事更要思虑周全,毕竟我和孩子还都要依靠殿下,殿下万不可行冒险之举”。
李凤歌是能听出云娘的弦外之音的,到底是不希望李凤歌牵扯进秦侍郎的这件事里,只是很多事并非能尽如人意,若是秦侍郎狗急跳墙,用昏帝陵寝的消息向旁人去买下自己幼子的这条命,那么广陵王府便很有可能多一个劲敌,这可是关乎到千万人性命的事情,可不是李凤歌想不卷进去就能不卷进去的。
“明日我便让苏蒙护送你和林厢回广陵,京城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在广陵养胎,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比什么都重要”李凤歌坐了起来,一把将云娘揽在怀里“天下之事,不是我想不参与就不参与的,我的身后是广陵王府的万千将士,有些事我没有选择”。
云娘望着李凤歌的眼睛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当李凤歌打定主意时,任何的劝告都是无用的,索性便紧紧地依偎在李凤歌的身上,只能任由分别前的眼泪默默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