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总算是彻底解了禁,街市上热闹的灯火,让人们很快忘记了那场刚刚过去的瘟疫,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样。小天师张蕴清今日进了京,在众人的瞩目下,车驾和随行的规模怕是不次于当朝的一品要员。
秦府的花园内今夜聚满了人,都是冲着秦侍郎面子来赴诗会的,秦侍郎的小女儿秦可人,今日倒是未曾带面纱,她就站在秦月娥的身边,容色显露无遗。至于三姊妹当中的另一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秦月娥倒也不管她,只一心站在进出花园的路口,傻傻地等着广陵王世子李凤歌。
“世子!”秦月娥喊了一声,便赶紧迎了上去。
“月娥姑娘……你怎么站在这儿?”李凤歌有些尴尬地望着朝自己傻笑的秦月娥。
“月娥怕世子殿下会迷路,所以……所以就站在这里等着接世子”秦月娥娇羞地看着李凤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世子还是先进来吧!”
“劳烦秦姑娘了”李凤歌小心地跟在秦月娥的后面“嘉义王世子到了吗?”。
“嘉义王世子已经到了许久了”秦月娥回过头,双眸情深地望着李凤歌。
要不说是户部侍郎的府邸,院子的格局极为阔绰,甚至请人挖了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内还有一艘雕琢精致的画舫,画舫共有两层,若是站在二层朝下望去,便能将花园今夜的景色尽收眼底。
李凤歌跟在秦月娥的后面,一直上了画舫的第二层,这便是秦月娥为李凤歌准备的今夜暂坐之地。此时嘉义王世子和兰陵侯世子正在闲聊,看见李凤歌走了进来便赶忙起身相迎,一旁还坐了一个人,看模样倒像是勋贵子弟,也一并走了过来,站定在嘉义王世子的身侧。
“这是锦城伯世子韩安在!”李辞望着韩安在朝李凤歌说道。
“见过广陵王世子”韩安在抬手朝着李凤歌见礼。
“原来是韩兄,不必拘礼”李凤歌赶忙邀着众人朝着酒桌走去“秦侍郎今夜是在……”。
“家父今夜和几位朝中的大人,在假山上的凉亭内就坐”秦月娥顺势挨着李凤歌坐了下来,接着又示意秦可人去一楼等候“今日这菜,是请明月楼的厨子做的,诸位世子请尝尝”。
李辞、张彦虚、韩安在倒是也不客气,赶忙动起筷子,李凤歌倒不是个假客气的人,只是此刻碗里已经被秦月娥放的满满当当,大块的红烧肉和酱猪蹄已经堆得像是小山一样高。李凤歌望了一眼眉目含情嘴角微微上扬的秦月娥,便夹了一筷子碗里的肉,直接整个塞进嘴里。
外面声音嘈杂,只是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从远处可以隐约听见秦侍郎的声音,既然秦府是今日的东道主,便该为今夜的诗会拟定题材。秦侍郎命人将题写在纸上,接着吩咐下人送往花园各处,不一会儿便看见小厮登上了二楼的画舫,将今夜的诗题送到了秦月娥的手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今夜以良缘为题,请诸君赋诗一首!”秦月娥喃喃地念叨着,接着便将纸张递到了李凤歌的手里。
“秦侍郎真是个有心人!”李凤歌不禁感叹,为了秦月娥的婚事,不仅操办了这么一场盛大的诗会,还将诗题刻意限制为良缘“不知道月娥姑娘会作何诗?”。
“世子殿下想看月娥作诗?”秦月娥转过头便吩咐一旁的小厮“快去拿纸笔”。
不多时,小厮便将上好的纸笔一并送了上来,李凤歌替秦月娥将纸在案桌上铺好,张彦虚亲自为秦月娥研墨,李辞将笔沾上墨汁递到秦月娥的手里,韩安在站在秦月娥的身后,将折扇打开轻轻摇动,几个人都死死地盯着秦月娥的落笔。
“良缘就是配门户!”秦月娥边写边念叨。
下笔头一句,众人便差点忍不住笑起来,这简直就是一句大白话,告诉你婚嫁就是门当户对那档子事。只是今夜秦家毕竟是东道主,秦月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众人纷纷敛声屏气,看向秦月娥接下来的诗句。
“有钱要嫁有钱人,穿金戴银进婆家,来日婆婆不敢骂”剩下的三句诗倒是一气呵成,与前一句一样的毫无诗意可言,最多能算上是一首打油诗。秦月娥满心得意的放下手中的笔,接着将目光投向李凤歌。
“写的不错,秦姑娘直抒胸意”李凤歌望着秦月娥的眼睛,接着目光闪躲地说道。
“真的啊!月娥这也是头一次写诗,还以为写出来会让人笑话”秦月娥将写好的诗拿在手中,接着便准备交给一旁的小厮“给父亲送去看看”。
“且慢,月娥姑娘,按照诗会的规矩,今日秦家是东道主,月娥姑娘怎么能抢先呢?还是先看看旁人做的诗句再说吧!”李辞赶忙上前一步,将秦月娥刚作好的诗攥在手里,这要是真的递了上去,怕是要少不了被人笑话。
“说的倒也有不无道理,那咱们还是先落座吃着喝着,看看那些人今夜能有什么佳作”秦月娥倒是没察觉出李辞的用意,转过身便拖着李凤歌继续落座。
推杯换盏三五杯之后,终于迎来了今夜的第一首诗,小厮上了二楼还是将纸张先交给了秦月娥。李凤歌侧着身子望向那上面的诗句,秦月娥便直接将凳子朝着李凤歌那边挪了挪,并高声念道“今生良缘前世修,方有桥头一回眸,但请月老牵红绳,莫让相思作离愁”。
“写的倒是不错”韩安在频频点头。
“不如我们为此痛饮一杯!”李辞将酒盏举了起来,接着众人纷纷举起了杯,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月娥姑娘”李凤歌小声地叫着秦月娥。
“怎么了世子?”秦月娥侧过身子望着李凤歌问道。
“我欲如厕小解,不知……”李凤歌说到这便望着秦月娥“不知能否差人带我去小解?”
“我当是什么事,筱怀!”秦月娥朝着小厮喊了一声,接着便赶忙交代说“你带着广陵王世子殿下去如厕,一路上跟在左右,莫要让人冲撞了”。
“是!小姐”。
李凤歌跟着小厮出了画舫,便朝着茅厕的方向走,不一会儿便出了花园,来到内院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李凤歌让小厮便就停在巷子口等候,自己孤身一人便朝着茅厕里走,一进茅厕李凤歌便解开裤带,一股清泉水一泄如注。
忽然间,李凤歌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李凤歌摇晃了一番脑袋,在确定自己没有喝醉后,便将耳朵再次竖了起来。循着声音李凤歌走了出来,在茅厕的斜对面还有一间院子,声音似乎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李凤歌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借着内劲一个腾身便翻上了屋顶,倒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瓦片被李凤歌小心地揭开一块,里面黑洞洞的,李凤歌俯下身子看,这间屋子就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在仓库的一角,有一对缠着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男女。
“王公子,你什么时候跟我爹说咱俩的事?”那个女子边说话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莺儿,你放心!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便跟你爹说”那个男人的言语间有些敷衍。
李凤歌听着刚才说话的声音,尽管只能看见那名女子的后背,但是已经能确定那名女子,便是秦侍郎的二女儿秦莺莺,只是这个姓王的是谁?王姓是一方大姓,整个大胤姓王的数不胜数,便是京城也有十来支不同根脉的王姓后裔,而如今权势最大的那一家,便是足以和谢家分庭抗礼的存在,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出自那样的高门府邸,今天的这件事情怕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