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另外记住了,在本王治下,只要安分守己,照章纳税,你的所有产业,都享有不受侵害的权利。这是本王写的字,小了些,但还算工整。”孙宇起身,将刚刚写好的一张纸递给何仓。
何仓慌忙起身接过,墨迹尚未干透,细细一瞧,居然是写明了,何家于何年何月,资助忠勇军钱粮若干,签收人孙宇,还盖有私印。
何仓大喜,这就是孙宇领了他的情,还给了凭证,以后凭这个,只要安分守己做事,有几个敢不开眼寻事的?
“回去好好干,争取能够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发展出特色产业来。本王会关注这里,若是你能办得好,本王会再来给你写一副大的,能够悬于堂前的那种。”孙宇拍怕何仓的肩膀,算是鼓励。
此时,在孙宇看来,算是百业萧条,真正的工商业,连萌芽都还没有出现,机会大把。
两宋时期,工商业极度发达,孙宇相信,随着他带来的改变,以后必将更加繁荣,超越两宋时期。
“请王爷放心,小民回去,一定努力。”何仓突然觉得,他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他的余生,有了新的奋斗目标,而不是以前一般,只是为了家族生计。
他要带着乡民一起致富,不仅何家可以得到乡民的拥护,还能够得到忠勇王的青睐,这要是办好了,比以前强多了。到时候忠勇王手书的牌匾一挂,简直就是光宗耀祖。
何仓怀着激动的心情退了出去,连跟那二位打招呼都顾不上了,先去找儿子去,这礼单上的物资务必不能出岔子。
睦州城西门,日头渐高,大批身着铠甲的精锐士兵,押送汤家数百口人,缓缓而来。
当先之人,正是汤仪、汤启旺、岑弘三人,此三人位主犯,俱是脚镣手铐在身,特别是汤仪,因为年岁大了,走动都艰难。
紧随其后的,便是汤启财、魏主簿等人。
刺史聂茂英,刚出城门,朝着搭好的高台而去。
孙宇带着亲卫,亲临城头,算是他与睦州民众的第一次公开见面,同时也是摆明了支持刺史聂茂英。
眼下中枢空虚,孙宇准备搭一个内阁班子出来,眼下合适的人选有徐易、叶衡、崔伦、吴程四人,越国旧臣,仅吴程一人,难免惹人诟病,这聂茂英就入了他的眼。
这个班子搭起来,算是平衡各方,也利于他对朝政的掌控。
但是聂茂英的资历差了些,孙宇此举,便是送一份资历给他,让其从越国旧臣中,脱颖而出。
“大人,王爷到了!”身旁的师爷一直就盯着城头呢,看见孙宇出现,便提醒一下聂茂英。
这人要想青云直上,能不能力的只是前提,关键是要看上面的大人物是否赏识,因为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而机会却很少。
“下官,见过王爷!”聂茂英起身,往前走几步,再转身,朝着城头拱手行礼。
“免礼,好好办差,本王就来看看而已。”孙宇摆摆手,示意聂茂英,差不多便可以开始了。
“下官遵命,来人啊,带人犯!”聂茂英一声大喝,随即便回到桌案后坐好。
今天这案子,一点难度都没有,人证物证俱在。
“下面何人,报上名来!”聂茂英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群人,心中不无感慨,都曾经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一切都算是咎由自取。
“聂茂英,老夫认栽,何必如此这般?”汤仪早已不复之前的气势,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抬头看向聂茂英,双眼充满了愤恨。在他看来,汤家之所以被忠勇王盯上,一定是这聂茂英从中作梗。
“老太爷,本官认得你,不代表这周边围观的众人也认识,验明身份,是必须的流程,并非本官刁难。”聂茂英还真的没这个意思,一切都是照着规矩来办罢了。
“老夫,汤仪!”汤仪几乎是从牙缝中说出这几个字。
聂茂英的一句老太爷,让其感受到无尽的屈辱。
可是他能如何?若是拒不配合,无非是多受些折磨罢了。
主要人犯,一个个依次验明身份。
“你等私藏铠甲军械,意图谋反,按律,满门抄斩,可有话说?”聂茂英也不愿耽搁,直奔主题。
这个罪名有人证物证,能够直接扣牢了,其他倒是无所谓了。
“大人,此事,乃是罪民一人所为啊,族中其余人皆是不知。”汤启旺双膝跪地,往前一步,不住磕头。若是汤家真的满门抄斩,他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这里面,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云英未嫁的女子,与他们何干?
“打造铠甲军械,这事动静不小,你们打造军械的地方,本官也去看了,不可能都一无所知。”聂茂英摇摇头,这事,不是他一个人便能揽下的。
汤家打造军械的场所,便在汤家沟后方的山岭中,断无可能蒙蔽所有人。
而且这般大的开支,也不是汤启旺一个人便能抹平的。
“大人,真的没有,罪民只是称其为打造刀剑农具的所在,族人当真不知。”汤启旺这事做得隐秘,连汤仪都不知晓,族中知晓这事的寥寥无几。
“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推得干净,这造反的罪名,原本是要灭三族以上的,所幸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大案,已算是格外开恩。”聂茂英觉得这汤启旺想得太简单了,好似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族人便能脱罪一般。
这种大罪,即便他们真的不知情,也难逃一劫。
“聂大人,这一切罪过,都是老朽的错,放他们一条生路如何?就算是五马分尸,老朽也无话可说。”汤仪突然就放下了心中的愤恨,后方传来的哭泣声,让他心有不忍。
这么些年,他汤仪是做了不少错事,可终究都是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到头来,竟然坑害了他们。
“你等可愿认罪?”聂茂英没有胜利的快感,有的只是心底的叹息,若非之前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何以走到这一步。
“草民认罪!”
汤家众人知道避无可避,只能听候发落。
“聂大人,下官,下官没有造反啊,这事我没参与啊。”岑弘急眼了,他是贪墨了一些银钱,但是罪不至死。
“岑弘,你可是忘了,火烧官仓这事?就算比不上造反,也够满门抄斩了。”聂茂英嗤之以鼻,就这,还想活命不成?
岑弘闻言,整个人瘫倒在地,是啊,火烧官仓,这也是死罪啊。
“依律:汤仪、汤启旺、汤启财、岑弘......判斩立决。余者,男子年满十六,秋后问斩,女子,贬为贱籍,未成年者,送入养济院。”聂茂英面无面前宣判,这一切,都是依律办理,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何仓带着儿子何承泽,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
特别是何承泽,这里面跪着的,有他的老丈人一家,这么判决,能活下来的,只有最小的小舅子能,算是有一丝香火存留。
“回头,跟养济院那边打打招呼,送些东西,总算留点香火,等成年了,就买回来。”何仓叹口气,这养济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每年都得死上几个。
“爹,不如直接多出些钱买回来。”何承泽觉得,只要多花些钱,没必要等两年之后。
“现在,是上面要让他们受些罪,咱们还是本分些好,规则之内,尚有转圜的余地。”何仓不愿冒险,他刚得了孙宇的指点,万不可恶了对方。
城下哭泣声一片,好些人即将阴阳两隔。
孙宇思量一下,该是他出场施恩了。
“都听好了,本王治下,不愿大开杀戒。除十恶不赦斩立决外,余者,全部流放大琉球岛。去了岛上,要好生劳作,养老育幼,再生事端,杀无赦!”孙宇提一口气,将声音传出老远。
大琉球岛上的人口依旧不足,自然繁衍,怎么也得十几年之后才能见成效。
“谢过王爷!”
“谢王爷大恩!”
众人皆是倒地磕头,就连汤仪等人,也是要一般无二,他们虽然必死,但族中大部分人都保住了。大琉球岛他也不清楚,也许条件恶劣了些,但至少能活下去,也不用为奴为婢。
“都听好了,本王治下,将会有一些改革,有一些人,你们可能不愿意接受,因为觉得损失了你们的利益。但是,本王不是与你们协商,是要求你们照办,有什么不满,可以上书,但是必须不折不扣执行。本王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这天下,更多的人能够吃饱饭,过上体面的生活,谁敢阻拦,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孙宇从恶狗身旁拿过铁皮喇叭,放于面前,声音传出去老远。
话音刚落,聂茂英便让小吏往城门上张贴告示,那就是睦州土地制度改革的细则,不出两天,这告示将贴遍睦州的大街小巷,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真够霸道的。”何承泽咂咂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想争霸天下,没有霸气怎么行,况且这些政策,应该都是在泉州一带实行过,切实可行的方案。”何仓点点头,经过这一遭,还敢阻挠官府改革的,应该不多了。
数颗头颅,被当场砍下,聂茂英准备了数口薄棺,直接将尸首收敛,也算留了个全尸,回头直接葬到汤家祖坟上去。至于去了地下,他们有没有面目见列祖列宗,就考虑不到那么远了。
等到行刑完毕,余下的人犯全部收押,城门又恢复了进出,众人都挤着往告示前面去,哪怕不识字,前面有人在读,也能听得懂。
“一户人家,凡土地不足三亩者,免税,三至十亩......”一名秀才被大家推到最前方,在告示面前大声读出来给大家伙听。
“发达了,这一年下来,我家要少交三石粮的税,王爷大恩啊,好人啊。”一名农户听完,掐着手指一算,不得了,他家今年每两天,能多吃一顿干的。
以前每天一干一稀吃两顿,以后可以隔天吃两顿干饭,这日子,舒坦呐。
至于像吴老爷、李员外这种,便是一脸黑线。家中数千亩良田,年景好时,刨去本钱,收的也就勉强够缴税的,若是年景不好,恐怕还得倒贴,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