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打开一看,上面居然全部都是血手印,密密麻麻,连字迹都难以辨认。示意恶狗取根火把靠近一些,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好啊,居然本官治下,竟然有如此多的冤屈,当真匪夷所思。”孙宇看完摇摇头,这里面的事情,基本是有的,但是经过这春秋笔法的润色之后,官府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存在。
孙宇自忖,他治下的官员,应该是整个南唐最为廉洁高效的。因为他们没有护身符,没有铁饭碗,干得不好就得滚蛋,敢肆意妄为,那就得做好被收拾的准备。
“这上面的文案,何人所书?倒是有几分本事。”孙宇将万民书放在一旁,他知道治下有人心有怨言,没想到居然有人想把他们串起来,来这么一手,若非那日被人冒犯而起了怀疑,恐怕这事还真能给他添不小的麻烦。
“小的不知,是那严公子给我的。”梁才度后悔不迭,这下好处没捞着,指不定就要英年早逝了。
“知道严公子去哪了不?”孙宇不知道那严相,为何准备给他设局,但是既然被自己捉到了,那就不能轻易脱身了。
“小的确实不知道,今天尚未见过他。”梁才度以为孙宇是要捉拿严二公子,赶紧说道。
“他在泉州府衙的大牢里,犯了事,被官府给捉住了。”孙宇突然觉得,有个棘手的事情,适合这梁才度去做,算是人尽其才。
“不知严公子所犯何事?”梁浮听了一惊,怪不得找不到此人。
“听说是侵犯有夫之妇,这罪名可不小,对了,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梁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孙宇往后一靠,按理说 这梁才度犯的事情,完全够杀头的,但是既然梁浮主动交代了,那就给个机会。
“小的愿意,愿意!”梁才度赶紧点头,这诬告向来是反坐,若是依律审理的话,恐怕死路一条。
“那就由你押解严公子回江宁,毕竟是严相家的公子,还是让刑部去头疼吧。”孙宇早就想好了,这严墨生不能由他来判决,要将这个烂摊子扔给刑部,让他们去打擂台。
“只要将严公子送到刑部就行了?”梁才度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太简单了,算得上网开一面。
“当然不是,这沿途路上,你得走慢一些,将这严公子在泉州的所作所为,全部传播出去。当然了,跟这个有关的,就不要提了。”孙宇抓起手上的万民书,往地上一扔,随后就将火把丢在上面,他无意深究。
上面那些人,都是改革的受害者,还是让时间去冲淡一切,杀戮不是良方。
梁才度陷入沉默,这出了剑州,忠勇军的势力,显然就保不住他了。反而是那位严相的实力更强大一些,若想将这位严公子安全送到刑部,还要一路上宣传,搞出动静来,这事不简单。
“草民替我儿谢过国公爷!”梁浮赶紧拜谢,不管梁才度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要去了,他梁家就保住了。
“国公爷,要多派些护卫,若是这严公子在路上出了意外,恐怕难以收场。”梁才度脑袋飞快旋转,他若是那位严相,恐怕最想做的就是杀人灭口,保住名声,然后再倒打一耙,反正死无对证。
“当然,本官会派最精锐的骑兵随同护卫,你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严公子的事迹,宣扬的人尽皆知。”养不教,父之过,他要把严续的名声搞臭。
“小的一定用心办事,以赎罪孽!”梁才度总算想明白了,这严二公子算个屁,都丢进大牢里去了,自己若是真跟他绑在一条船上,恐怕下场更加凄惨,自己可没有当宰相的爹。
三月十九,江宁府总算寒气消散,街面上行人越来越多,干枯的大树也开始冒出鲜嫩的绿芽,一片生机勃勃。
严续扭动脖子,忙碌了半天,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溜达一番。
刚出得公房的门,就看见萧义大步流星往这边赶来,估计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萧公公,什么风将您给吹过来了?”严续呵呵笑道,如今的萧义,在宫里越发得势了。他与萧义,早有互相帮衬的意思,这韩王走了,更加肆无忌惮了。
“那个、严相,二公子可是去了南边?”萧义方才从内卫得到消息,再三确认之后,才敢来找严续。
“怎么?内卫还在我严府安插了眼线?”严续从乐呵呵的模样,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关系好归好,敢监视自己,那也是要给个说法的。
“哪有的事情,严相,这是南边传来消息,说二公子在那出现了,我才知道的。”萧义赶紧解释,这误会闹大了都不好收场。
“什么消息?我家那老二,性子向来沉稳。”严续有些不解,走之前还再三交代,不要暴露了身份,怎么连萧义在宫里都知道了。
“严相,如今二公子,正在被押解过来,送到刑部去呢,您赶紧想想办法吧。”萧义赶忙摇摇头,性子沉稳与否,还真不知道,但是如今快要人尽皆知了。
“什么?送到刑部?我儿墨生到底如何了?”严续感觉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好好的去了南边,怎么就被押解到刑部?
“传言二公子,酒后乱性,将在泉州刚刚结识的好友之妻给玷污了,被人捉奸在床......”萧义将内卫传来的消息,大致跟严续说了一下,基本是大差不差的。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我儿向来稳重,连烟花之地都不去,如何会如此孟浪?”严续是一百个不信,这老二除了读书上天分差了些,其他都是极好的。
“严相啊,这二公子去了泉州,就直接住在青楼里的,每天都是莺歌燕舞,夜夜笙歌,想必是平日里管得太严,这出去就......”萧义撇撇嘴,你就拉倒吧,又不是他们宦官,还能坐怀不乱?
“萧公公,这不过是别人栽赃陷害罢了。”严续犹自不肯相信。
“严相放心,我已经派人快马南下,打听具体事宜,总要弄个水落石出。”萧义不看好这严墨生,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哪天在哪个姑娘处过夜,嫖资几何,那都是有账可查的。
“那就拜托萧公公了。”严续也是心中没底,方才不过强自分辩罢了。
“对了,这事早晚会传到陛下耳中,严相还请早作准备。”萧义点点头,就准备先回去了。这国主那边,瞒个一两日还行,再长的话,万一被御史台给先曝出来,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萧公公放心,本官自有计较。”严续嘴上说得清楚,实际上内心犯了愁,这事情不好搞,不论真相如何,对方这是准备拉相府下水了。
严续回到公房,跟胥吏交待一声,就先回府去了,得先做些准备。
他可以调动的官员不少,但是都对此事帮助不大,那位摆明了是要他难堪。想要去刑部尚书府上走一遭,可还是放弃了,得避人耳目,不然被御史台知晓了,反而坏事。
“老周,走一趟庄子,将郑武那小子叫过来。”严续刚回到府,就跟管家交待一声,虽然萧义那边的萧义还要过一些时间,但是该做的准备得做起来了。
郑武乃是假名,原先是收钱办事的杀手,神出鬼没。后来被官府围剿,落入大狱,严续行李代桃僵之法,将其捞出来,看中的就是他的能力。
严续敢用他,当然是掌控了他的弱点,这郑武虽然作恶多端,但是事母极孝,严续掌控了其年迈的母亲,自然不担心他反噬。
如今的郑武低调了许多,虽然早已隐姓埋名,却依旧戴着斗笠,将面容遮去大半,直到进了书房,才将斗笠取下。
“小子郑武,见过相爷!”郑武单膝跪地,他早年虽然杀人越货,却不是不晓得好歹的,能够留下这条命,他娘能够在庄子上过着吃喝不愁的日子,都是因为这位相爷。
“起来吧,我有事要你去办。”严续点点头,将狼毫放下。
“相爷但请吩咐,赴汤蹈火,小子在所不辞!”郑武点点头,自打严续救出他的那天,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武艺,肯定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嗯,我儿墨生,前些日子去了南边,如今传来消息......”严续将萧义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了一番,既然要人家卖命,这事情肯定得说清楚。
“相爷,这沿途押送人员众多,仅凭我一人,根本不可能救出二公子。”郑武摇摇头,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没有意义。
这押送的当朝宰相的公子,不用想也知道,守卫必然森严。
“救出来?那我就是第一号嫌疑人,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严续摇摇头,如今的情形,他所能做的,就是将他自己跟家族,与老二做一个切割。
“那小的过去,是护卫二公子周全?”郑武觉得,若是这样的话还不错,本来就守卫众多,他就跟在后面查漏补缺,肯定能把二公子完好无损带到江宁。
“若是他活着到江宁,我严府上下,都将受尽屈辱。”严续觉得,那位太狠了,就算让老二人间蒸发,都没有这个来的厉害。
只要一想到,这朝堂上下,都在谈论他儿子玷污妇女,就忍不住哆嗦。就凭这一点,他就得受尽指责,还如何能够位列朝堂。
恐怕那位御史大夫游简言,等着这样的机会很久了,养不教父之过。
“严相的意思是这样?”郑武心中一寒,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话说这上位者也够狠的,这可是他亲儿子,就这么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