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娘生病了,要找大夫。”顶着个破洞帽子的半大孩子,怯懦的抬头看着眼前的骑兵,慌乱不已,却犹自大胆开口说道。
“都放下!”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无需如此兴师动众,自己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今在打仗,你请不来大夫的,回去好好待着,明天这城里就恢复正常了,若是被人误认作歹人,恐怕有性命之忧。”孙宇耐着性子说道,他实在不想多造杀孽。
“可、可是,我娘撑不住了。将军,您行行好,让我过去吧。”半大孩子抬起眼睛,鼓足勇气看向孙宇。
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孙宇仿佛触电了一般,为何这眼睛,如此的熟悉,好似哪里见过。
“侯爷,这小子跟你有些像,嘿嘿!”恶狗看了一眼,对方虽然顶着个破洞帽子,但眉目之间,却是清秀得很。
孙宇猛然一惊,确实,面前这半大孩子,眉目之间,居然跟自己有几分神似。
“恶狗,你看错了,她是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孙宇来了兴致,居然在这遇到跟自己眉目相似之人,此事倒是奇妙。
“你,怎么看得出来的?而且,女子的闺名,岂能随便打听。”眼看对方没有恶意,半大孩子胆子略大了些。
“这种事情,岂能瞒过本官的火眼金睛,如果你告诉我名字,我就带你去请大夫,如何?”孙宇摇摇头,以他如今六识之敏锐,这些不过等闲而已。
“可、可是,我就只有这点钱,我准备去谷大夫那里,请他发发善心。”半大孩子摸出怀中十几枚铜钱,这是她全部的钱财了。
“我有钱,可以帮你付,而且连药钱一起付了,如何?”孙宇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莫名的感到亲近。
“那好,我叫孙柔,大将军,你叫什么啊?”孙柔咧嘴一笑,将掉落门牙形成的大洞露出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巧了,本将叫孙宇,前头领路,咱们去请大夫。”孙宇越发疑惑起来,居然也姓孙,居然真有如此巧合,还是有人设的圈套。
这一切,太过巧合,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计,意在往自己身边,安插一个钉子?以他如今之地位,不由得不多想。
“行,大将军随我来。”孙柔眼看请大夫这事有了着落,开心得不行,蹦蹦跳跳在前面领路。
“孙柔,你这名字是谁起得?”孙宇想要一探究竟。
“我娘起的。”虽然孙宇一身甲胄,手提马槊,可孙柔总感觉对方很亲切,就放下了一些戒备。
“为何,你爹呢?”
“我没见过我爹,听娘说,我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去不了。”孙柔也不知道,很远是多远,好想长大啊,去很远的地方,见一见爹爹。
“你爹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你问这干嘛?”孙柔警惕起来。
“哦,我走过很多很远的地方,说不定认识你爹。”孙宇有些尴尬,确实打听的有些过了。
“哦,我不知道,我娘不告诉我。”孙柔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对方是大将军,还有那么高大的马,想必能够去很多很远的地方。可惜了,若是知道爹的名字,指不定还能跟这个大将军给打听一番。
“到了,大将军稍等,我这就去请。”孙柔蹦蹦跳跳,上得台阶,抓起门环轻轻敲打。
“别敲了,老夫今日哪也不去。”被阵阵马蹄声,吓得窝在墙角的谷大夫,被敲门声吓了一跳,但听这声音,应该不是那些兵老爷。
“谷大夫,我是落叶胡同的孙家小子,我娘病了,您发发善心,随我去看看吧。”孙柔脆声说道。
“上次的诊金还没付,药钱还是老夫给垫付的。这兵荒马乱的,老夫实在不想出门找死,你也赶紧回去吧,等这事过了再说。”谷大夫一听就头大,这家就娘俩,穷得是家徒四壁。奈何他心肠软,可今天不行,平时搭点钱就算了,今天指不定要搭上命。
“谷大夫,今天是付诊金的,药钱也付。”孙柔说完,一脸尴尬,回头看看孙宇,见他点头,总算有三分底气。
“不去、不去,哪都不去,多少钱都不去。”谷大夫自问身体还算健朗,能够活好些年呢,不想出去找死。
“谷大夫,求求你......”孙柔快哭了,她娘咳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不然她也不会出来的。
“谷大夫,不妨出门看看,本将请你随她走一遭,如何?”孙宇早已听出来了,这谷大夫,算得上医者仁心,兵荒马乱的,不想出门,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想立刻回绝的谷大夫,一听对方自称本将,吓了一跳,赶紧从角落爬到门口,想从门缝看一看情形。
结果门缝被孙柔给挡个严严实实,只能起身,从门缝高处往外看。
只见当先一人,全身被甲胄覆盖,仅露出面部露出一部分。胯下一匹高头大马,周围全是骑兵,基本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骑在马上的孙宇,心有所感,抬眼朝着门缝看去。
谷大夫被孙宇眼神所摄,吓得赶紧打开门栓开门,在对方眼里,这门就跟不设防没什么区别。
“老夫、啊,老朽、不、草民见过大将军,请大将军恕罪。”谷大夫打开门,出门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只求对方能够放他一马。
“起身,无需慌乱,只是请你出诊罢了。”孙宇摆摆手。不喜欢普通人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啊,草民这就出诊,这就去。”谷大夫赶紧回屋,背起小木箱,就准备随孙柔出发。
“恶狗,安排几人护送一番,确保不能出了状况。”孙宇朝着孙柔点点头,他带着数百骑兵,跟着去那个什么落叶胡同,也太过了些,指不定要将胡同里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谢过大将军,这诊金?”孙柔一听孙宇不跟着,立刻提出诊金这事,不能坑了谷大夫。
孙宇从怀中掏出一枚十两的银锭,往前面一抛,孙柔立刻举手接住。
“这太多了,用不完,该如何还给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对于手中银锭的价值很清楚。
“不用还了,你留着买些吃食,算是我请你吃饭,快去吧,别耽搁了。”孙宇微微一笑,倒不是个贪心的,虽然穷,但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那谢过大将军,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孙柔摆摆手,就准备出发。
孙柔带着谷大夫,身后跟着三名牵马而行的骑兵,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大将军,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江宁,你若是去了,帮我打听一下啊。”就在经过转角,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孙柔突然想起来了,转身大声喊道。
“江宁?”孙宇心神剧震,到底是谁,敢设此局?这事处处透出诡异,如今居然直接露出江宁这条线索,这也太过明显了吧。
“走,去看看!”孙宇决定一探究竟,跟随叫孙柔的女孩去看看,以解心头之惑。
孙宇一夹马腹,烈火开始跑动,所有骑兵全部跟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附近房屋里藏着的老百姓,俱都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
“大将军,你怎么来了?”快走到门口的孙柔,听着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驻足回看。
“嗯,我去过江宁,指不定认识你爹娘,就想过来看看。此事不急,你先带谷大夫进去诊治。”孙宇直接说道,言罢细细打量对方的反应。
“真的?太好了,大将军,不妨进去坐会。”孙柔很开心,若是能够认识对方,指不定能跟着他去江宁。她娘说过,爹爹在江宁有大房子,很大很大的那种,她好想去看看,究竟什么房子,能比县衙还要大。
“好!”孙宇翻身下马,将马槊交给亲兵,腰间的天枢剑跟背上的天玑弓,随身携带。恶狗也同样下马,带着几名亲信,跟着孙宇一道进去。
院中很破败,除了两棵老树,一口水缸,基本什么都没有。
孙柔带着谷大夫进屋里去了,孙宇走到门外仔细听,屋里确实只有三人的呼吸,倒没有伏击自己的可能。
恶狗被孙宇诡异的行为吓了一跳,打起十二分精神,四处检查,却没有丝毫发现,只能握紧狼牙棒,保持跟孙宇在五步之内。
两炷香之后,谷大夫额头冒汗,从屋里走了出来。
“谷大夫,如何了?”孙宇上前问道。
“哎,这孙家娘子,肺经有损,一旦剧烈劳作或者受了寒凉,就容易咳嗽,而且往往止不住。我刚给施了针,再开几服药,过几天就能好了。这病,得养,但是她们这条件,又兵荒马乱的,哎。对不起,草民失言。”谷大夫讲的兴起,却突然想起,兵荒马乱正是眼前这位造成的。
无妨,天下大势,不破不立。你等大可放心,今后日子,只会比之前更好。恶狗,让人送一下谷大夫,顺便将药取回来。”孙宇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人说,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过些日子就知道,自己所言非虚。
“谢过大将军!”谷大夫赶紧行了一礼,今天这事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