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事关我忠勇军的大局，得有、那个、全局观。侯爷，你说是不是？”程镇北觉得，他的一团最能打，当然该他上去啃这块硬骨头。

　　“我三团也不是吃素的，夜战当然不在话下。侯爷，三团长期驻扎在此，对于地形气候，都更加了解，是此战的不二之选。”郑屠当仁不让，窝在这山沟沟里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而且跟特种营那边仔细勘察之后，已经准备了稳妥的作战方略，岂能给他老程做了嫁衣。

　　“郑屠，可有把握？”孙宇原先是属意老程的一团，但是如今郑屠跃跃欲试，麾下将领也都在此看着，这本就是三团的驻扎地，不能寒了人心。上位者，必须掌握平衡之道。

　　“侯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出了差错，末将提头来见。”郑屠单膝跪地，直接请令。

　　“好，九都坛这一战，就交给你三团，务必一举功成。”

　　“诸位，满饮此杯，希望此战，咱们马到功成。”孙宇长吸一口气，举杯邀诸将共饮。

　　......

　　最后定下的此战策略，由孙宇亲率骑兵北上永泰县城，同行的还有四、五、七三个团，加上原先在永泰县驻扎的三团，以及大部分的辎重团士兵，总计兵力超过两万五千人。

　　莆田县城这边，驻扎的六团加上程镇北的一团，总计兵力万余，由程镇北为主，邓勤为辅。一旦三团拿下九都坛，则立刻发兵福清县，拖住对方兵力，减少孙宇主力的压力。

　　十月十三，月朗星稀，万里无云，是个夜袭的好日子。戌时一刻，郑屠亲率一千精锐，乘木筏东进。

　　原先孙宇准备再给调拨一千精锐，却被郑屠拒绝了，要塞依靠溪流而建，根本没有足够的地方，人多了，也施展不开。

　　郑屠带的这一千精锐，之前就模拟作战过一次，人人着甲，背负弓弩，腰悬长刀。木筏上还准备好了云梯，一会还得依靠这些，攀登要塞。

　　九都坛的守将，是彰武军的一名偏将，名叫朱九安，跟随钱仁俊多年，颇得信任。虽然并无太大的军事才能，然为人稳重，从不贪功冒进，镇守此处最为合适。

　　朱九安近日眼皮跳的厉害，大半夜的还是不放心，带着亲兵又巡视了一番，将两个偷懒打瞌睡的给抽了两鞭子，才回住所去。

　　“老六，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子不是提醒你了。”守卫老丁笑骂道，方才他看见有人过来，就用脚踢老六。谁知道这小子睡得太香，居然没醒，平白挨了两鞭子。

　　“哎，晦气，白天出去寻乐子了，没睡好。”老六无所谓，两鞭子算个屁，这么些年，早就熬成老油条了。

　　“赶紧站好了，别一会又遭殃了。”眼看着老六又躺下去了，老丁摇摇头。这个角落里的箭塔，今夜就他俩当值，这老六也太不靠谱了。

　　“怕个甚，天天夜里在这熬着，不是屁事都没有嘛。”老六无所谓，每天夜里在这干耗着，还不如睡会来得实在。

　　两根苇杆在溪水上缓缓而动，要塞之上根本看不见，苇杆到得要塞底下，两个黑影从水中冒出头来，顺着要塞的木桩，缓缓往上攀爬。

　　老六的鼾声太过响亮，原本还精神不错的老丁，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一会就撑不住了，将长枪放在一旁，打着哈欠坐下了。

　　突然一根绳子闪过，直接勒在老丁的脖子上，无论他双手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老丁的脸涨得通红，松开右手，抓住放在一旁的长枪，朝旁边的老六捣去，还睡个屁啊，老子都快死了。

　　连捣几下都没反应，老丁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往老六那边扎去。

　　手感明确告诉老丁，长枪扎到老六身体里去了，可老六依然没有动静，老丁到死都想不明白，老六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老丁的眼神不好，根本看不清躺在地上的老六，脖子上也被套了一根绳索，比他的勒得还要紧。

　　俩人换上老丁跟老六的衣服，将他们的尸体用绳索给慢慢放下去，神不知鬼不觉，这箭塔之上就换了人。黑夜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黑影，顺着绳索攀爬而上。

　　夜色之下，郑屠看着两旁闪过的熟悉景致，估算着剩下的距离。

　　“传令下去，伏低身体。”

　　眼看就要进入最后一个弯，转过去就能看见九都坛要塞，郑屠立刻下令道。伏低身体之后，可以缩短对方发现的时间，也能有效降低受到的攻击，片刻之后，整个队伍全部化作水面上的片片黑影。

　　“队长，看，那是什么？”九都坛要塞上，一名士兵指着水面说道。

　　“什么东西？看不清。”队长举目远眺，看得不真切。

　　“好像是竹排。”士兵也说不准。

　　“盯紧了。”队长也不敢大意，若是空竹排，那就没事。一旦有人的话，那就得立刻准备攻击。

　　在要塞上，守卫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支火把缓缓画过一个又一个圈。

　　木筏上的郑屠看见这一幕，心下大定，那是他跟特种营约定的信号。一会他带着主力从那里攀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杀上去，则大事可期。

　　“靠岸！”郑屠一声低吼，若再不人为改变方向，要么就是撞上暗桩，或者直接流入闽江去了。

　　所有的竹排之上，士兵纷纷起立，以竹竿撑底，改变方向，朝着要塞靠过去。

　　“队长，有敌人。”一直盯着的守卫，见到竹排上突然多了一片人影，顿时反应过来，扯着喉咙喊道。

　　原本松懈的要塞之上，顿时人影绰绰，守卫举着火把穿梭其上，要塞后方的军营里，也陆续忙碌起来。

　　“都快点，上去！”

　　“投石机，给我砸过去。”

　　刚刚睡下不久的朱九安，听见动静立刻就惊醒了，提着刀就从帐篷中冲出来，在营地里大声指挥。

　　要塞之上，强弩首先发起攻击，虽然看不清对方，只管朝着人影闪动的地方扣动扳机。

　　竹排靠岸之后，众人合力直接将竹排竖起，瞬间在要塞之下搭起一排长梯。

　　“呼~呼~呼~”一阵呼啸声，十数块巨石越过要塞，砸在前方的溪水中，两艘躲避不及的竹排，在巨石之下，直接散架。

　　十数名忠勇军士兵纷纷落水，周边竹排上的士兵，纷纷伸出竹竿搭救。夜色太浓，加上身着铠甲，终究有数名士兵沉入溪水，眨眼就没了踪迹。

　　“快，往上爬！”郑屠看在眼里，却丝毫不能停留。若是为了这几名士兵，停下打捞，那就是妇人之仁，会有更多的兄弟在此送命。

　　要塞之上，滚木巨石齐下，夹杂弩箭其中，忠勇军伤亡开始扩大。

　　“弓弩覆盖！”郑屠甩甩头，这样被动挨打也不行，得让对方乱起来才行。

　　原本忙得不亦乐乎的城头守军，冷不丁的发现，弩箭横飞，稍不留神就丢了性命，纷纷开始猫下腰，先保护自己。黑暗之中射来的乱箭，太过措手不及，谁都不想枉死。

　　“老丁，老六，别急，我们来支援了。”十数名彰武军守卫，举着火把，正在朝着这边小跑。

　　扮作老丁跟老六两名特种营士兵，对视一眼，朝着黑暗处打个手势，抽出腰刀，作出要跟一会爬上来的忠勇军士兵搏斗的架势。

　　“夯货，赶紧往下砸啊。”上来的一名头领一巴掌呼在假冒老丁的头上，占据如此地利，还等对方爬上来近身肉搏，不知道怎么想的。

　　“噗~”假冒的老丁一个转身，长刀直接将他捅个对穿，一旁扮作老六的也没闲着，同样一刀干掉一个。

　　如此大的动静，一同前来的士兵一个愣神，立刻反应过来了。

　　“兄弟，有奸细，杀了他们。”

　　纷纷抽出长刀，就准备将二人乱刀砍死。

　　众人身后角落的一条黑布滑落，里面露出三名紧身黑衣打扮的男子，三柄长刀一闪而过，各自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瞬间解决对方五人，接下来就是五名特种营士兵，对战不到十名的彰武军士兵，虽然人数占劣势，却凭借高超的个人武艺，反而将对方杀得溃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旁边的彰武军士兵，现在比拼的就是速度，若是忠勇军士兵先爬上来，就能占据此处，后面士兵源源不断而来。若是彰武军支援先抵达，将特种营五人格杀，则此处再无机会。

　　“嗖~嗖~”

　　就在特种营五人精疲力尽时，两名忠勇军斥候率先攀爬而上，取出后背的强弩，对着犹自顽抗的守卫，射出两支弩箭。

　　“呛~”射完之后，来不及重装弩箭，直接抽出长刀加入战团。

　　“呼~呼~”特种营士兵俱都大声喘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这批守卫解决了。

　　“弟兄们，拼了。”为首一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彰武军增援而至的士兵，足有数十人，恐怕最多一炷香，他们就得全部身首异处。再高的武艺，在这方寸之地，面对数以十倍的敌人，绝无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