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忠勇军治下,矿山产量极高,无论是精铁还是成品武器,都有富余,拿出去换钱才是正道。
“国公爷放心,末将并非嗜杀之人,只是这沿途要经过虔州,若没有当地官府加以照拂,恐怕......”高继冲最怕的就是这个,至于雄州那边,只要跟阿权联系上,他带人埋伏起来就行。
两千人马,从虔州的地界穿过去,根本不可能避过官府的耳目。
“我会派人走一趟虔州衙门,请他们配合此事。”孙宇虽然势大,虔州并不在他的管辖之下,只能动用国主赐予的金牌。
雄州望峰山的山谷里,高权正一筹莫展,这里算不上大本营,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刚开始他们凭借快速机动,日子过得还算轻快,也抢了不少粮草物资。如今各乡的士绅都组织人手自保,物资全部集中起来,城中的南汉禁军成立了一支快速机动队伍,支援各乡。
为了保存实力,高权不敢与之硬碰,之前已经数次劫掠失败,如今队伍士气不振,最麻烦的是,粮草不济。
为了保证麾下的机动性,眼下这支队伍还有数百匹战马,这是高权最大的资本,如今却也是最大的负担,每一天的消耗都让他感到吃不消。如今对方将缴获的战马利用起来,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对方能够随时在各乡得到补给,速度反而更快三分。
“校尉大人,不如,咱们先北上,没必要跟他们在这里死磕。”麾下都头向高权建议道,如今南汉在这边兵马充足,对他们围追堵截,一个不小心就得翻船。
以他们如今的战力,若是进入楚地,应该能够得到不错的招安条件。其实南汉也想招安他们,但是高权岂能以身事贼?
“若是大将军回来,怎么办?我们就在雄州,哪里都不去,除非确定大将军不在人世了。”高权有他的坚持,他家本就世代受高家恩惠,与高继冲之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就这么走了,良心过不去。
大丈夫在世,只求俯仰之间,无愧于心。
这句话,是他早年跟高继冲的约定,如今,他要践行这一点。
麾下将士虽有担忧,却只能压在心底,能被带来此处,都是高家的绝对心腹,但是人,很多时候,都会变的。
高权很清楚,只要大家尚能吃饱饭,问题就不大,一旦粮草不济,那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候了。其实人性很经不住考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怎么样去抢一把。
“往西南去十五里,连家堡,有足够的粮食。”高权看着手中的地图,眼下粮草还够四五日的,若是真等断了粮草再去想办法,就迟了。
连家堡乃是雄州首屈一指连家的老巢,占地极大,周围良田万亩,佃户上千,堡中存粮无算。若是能够打下连家堡,随便劫掠一番,那也足够吃喝的了。
“这,连家堡的防御极严密,恐怕一时半刻攻不进去。”都头有些犯憷,实在是怨不得他,连家堡的防御,虽然比不得城池,却也是易守难攻之处。
连家堡城墙高丈余,堡外又引水环绕,他们缺少辎重,对方只要将吊桥一收,过河就是个麻烦事。
他们上千精锐,倒不是攻不下连家堡,但是时间太少,必须在雄州城的驻军赶来之前,攻入堡中,抢到足够的物资,还得撤退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从雄州城到连家堡,需要六个时辰,就算咱们到连家堡才被发现,也必须三个时辰攻入堡中。”另一名都头轻轻摇头,连家堡他也是去过的,三个时辰杀进去,难如登天。
“咱们应该考虑的,不是有什么难度,能不能做,而是应该想想,如何去克服,将这连家堡拿下来。”高权当然知道很难,不然他早就打下连家堡了,还能等到今天?
“卑职以为,咱们可以先打造一批攻城器械,到了之后立刻发起攻击。”
“浮桥也要备好,不然吊桥一拉,咱们只能干瞪眼。”
......
众将士开始群策群力,他们很清楚,若是再没有收获的话,就要面临断粮的危机。
“校尉大人,山口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是要求见校尉大人。”一名斥候小跑着走到高权身边汇报。
高权示意麾下继续,有什么好的主意都先记录下来,等他回来再作决断。
他们出城作战的这些天,也抓了不少对方的探子,高权对此毫不意外,但是对方居然说要求见自己,那就有点意思了。
当高权老远看见被抓获的探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没有丝毫被俘虏的慌乱,双眼之中居然充满镇定。
“你要见我?”高权摆摆手,让斥候都松开手,他自忖武艺高强,岂会将一个手无寸铁的探子放在眼中。
“你是高权?”探子仔细打量高权的身材容貌,他知晓对方的体貌特征,能够从这些辨别一二。
“正是我,说说来意吧,别耍花招,不然你会死的很惨。”对于对方直呼其名,高权有些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花招。
“让他们离远一些,有些话,只能让你一个人听。”探子看看周围的几名斥候,想起那位交待的话,为了隐蔽性,越少人知道越好。
“说吧!”高权摆摆手,让斥候都走远一些,居然还这么隐秘,难不成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高继冲将军让我来的!”探子身体前倾,小声说道。说完整了整衣服,方才那几个斥候太过粗鲁,衣服都弄破了。
“大将军还活着?你说的是真的?”高权激动得不行,盯着对方的双眸,想看看所言是否为真。
“高继冲将军还活着,只是这大将军的称谓,以后用不得了。”探子正是特种营人士,这种漫山遍野打探消息找人的活,还是得由他们来办,总算不负所托。
“为何?”高权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将军跟大将军都是一个称谓而已。
“高将军如今已经加入我忠勇军,在国公爷麾下办事。”探子摇摇头,这大将军一般都是节度使的称谓,自家国公爷也就是个节度使而已,麾下将领,自然没有资格称作大将军。
“我家少主如今在忠勇军?这怎么可能?”高权有些难以置信,忠勇军地盘,离此地很远,也不知道高继冲是怎么过去的。
“当然,这是高将军的亲笔信。”探子当然知道口说无凭,从衣服兜里取出一截竹筒,里面放得正是高继冲的信件。
刚将纸张展开,高权就相信了,那笔迹再熟悉不过。
将信件看完,高权直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用力吹了两口,直接将信件烧成灰,随风飘散。
“回去告诉高将军,卑职一定按计划行事,请他保重。”高权深吸一口气,想要多问一些, 可一想到这是高继冲的亲笔信,只能将一切压在心底,他只需要执行即可。
“校尉大人,那我先走一步,这消息还得传回去。”探子拱拱手,那边高继冲还等着消息过去再作部署。
高权点点头,目送对方远去,又将斥候叫来叮嘱一番,此事不得外传。
“咳!”高权走到一帮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将士中,干咳几声,对于他们的热情,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他恐怕还得泼冷水。
“校尉大人,我们计划得差不多了,若是一切准备就绪,不计伤亡,有三成机会,三个时辰内杀进去。”看见高权走过来,负责记录的都头,将他们的讨论结果递过去。
“嗯,不错,但是计划有变,咱们要去天瑶庄。”高权结果纸张一看,记录很详细,三成机会也算是不错的了。若非是有高继冲的信件,高权觉得完全可以按照这份计划去连家堡走一趟。
“校尉大人,怎么突然要去天瑶庄?离这里可远得很。”
他们现在处于雄州的北边,而天瑶庄在雄州的东南方向,若想要避开官府耳目,路上就得走个两三天,等到了天瑶庄,他们也就基本要断粮了。
“我得到消息,咱们的位置暴露了,官府很有可能在连家堡有所布置。”高权不想将高继冲的消息说出来,但是又得拿出服众的理由来。
众将士闻言,都是沉默不语,方才计算的三成概率,那也是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若是对方有所准备,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天瑶庄不一样,连你们都觉得难以置信,那官府更加想不到。只要咱们动作快,完全没有问题。”高权给麾下打气,能不能完成高继冲的计划,还得靠他们。
“此去路远,一旦断粮,咱们就回不来了。”一位都头觉得不放心,他们目前的粮草,去了天瑶庄,一旦事情不顺,连安全回撤的粮草都不够了,这队伍肯定会分崩离析。
“若是如此,咱们就撤去南唐境内,往虔州去,人还能被尿憋死?”另外一名都头反驳道,他本就不愿意去南楚,因为那里迟早要跟大宋开战,若是去投靠,指不定就成了炮灰。
而南唐不一样,比起南楚要安全得多,至少能过点安生日子。
“这是军令,吩咐下去,午时开拔!”高权不想继续掰扯这些,该说的都说完了。
雄州衙门里,气氛有些紧张,以连家堡堡主连元山为首的本地士绅,跟南汉派来的将军鲍正廷正在争辩。
“鲍将军,我等得到了消息,这乱兵就在我连家堡附近,将军当做好准备,随时出兵才是。”连元山虽然是一届白身,却丝毫不怵,在这雄州的地盘上,他作为乡绅首领,也不是吃素的。
之前的高继冲,就是栽在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