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你先去休息,我带人在此守着,若是真的打起来,卑职会擂鼓为号。”陈其厅决定自己留下来守城,就算对方真的来攻,这一时半刻的也拿不下才是,等天亮了,陈河带人过来再换岗。
“也成,就先如此吧。”陈河说完,就安排人去传令,大部分人都先回营休息。至于那十二架攻城车,现在基本都停了下来,若是再靠近的话,投石机的命中率就会大幅提高。
整个城头,大部分士兵都退了下去,只有少数弓弩手跟发射投石机的力士留在这里,继续朝着攻城车攻击。
这些调动,自然瞒不过攻城车上的剑州军士卒,将信号传递下去,一炷香之后,十二架攻城车朝着后方退去。既然对方不上当,那就没必要继续让攻城车在此当靶子,好些也有损伤了,还得再修理一番,不然明天容易掉链子。
攻城车一退下来,早就准备好的辎重营工匠,拿着工具登上攻城车,挨个检查维修。
孙宇为了今夜让士兵睡个好觉,除了留下来骚扰的人之外,整个营地在天黑之后,后撤了两里多地,直接转到小山坡的背后去了。同安县城下打的热火朝天,孙宇睡得香得很,一点头听不到。如此安排,也有三分冒险成分,若是陈河敢开城门出战,必然挡不住,连攻城车都得陷入敌手。
卯时二刻,恶狗进营地叫醒孙宇,这是昨夜订好的计策。今晚闹这么大动静,总不至于等对方睡好了再去,那有个屁用。如今这同安县城内,陈河麾下刚刚入睡不过一个多时辰,正是发起进攻的好时候。
剑州军士兵挨个排好队,去营地外面领了早餐,这些都是辎重营给准备的。早餐就是两个馒头,一大碗粥,外加一个鸡蛋。剑州军士兵,领到早餐,都回到自己帐篷附近,坐在地上吃起来。这大冷的天,喝着热乎的粥,就着烫手的馒头,也算是一份美好。
用过早餐,剑州军士兵将甲胄武器带好,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朝着同安县城走去。如今剑州军的士兵,大多都没有夜盲之症,即使有也没关系,跟着前面的人走就行,每队的队长都在维持秩序,保证不能有人掉队。
“陈校尉,攻城车又来了。”眼尖的士兵看见黑暗中,攻城车正在缓缓而行,车后母梯上的火把,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不管它,靠近了就用投石机砸。”陈其厅看了一下,速度依然那么慢,真当自己是傻子么,同样的招数还来第二次,不好使了。这会若是再擂鼓,大军今晚肯定休息不好了,还是让他们再睡一会。
等攻城车进入百步范围之内,陈其厅大声催促,城头的投石机陆续朝着攻城车投掷石块。奈何操作投石机的力士,已经连续守了一整夜了,早已疲惫不堪,速度变得很慢,准头就更加没有了。
这些情况都落在陈其厅眼里,但是这都不重要,陈其厅没指望能够砸坏几个攻城车,也就是做做样子。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按照之前的速度,估计天亮也到不了城头。
“陈校尉,要不要开弓?”眼看攻城车进了五十步范围,这个距离弓箭的威力还不错,不开弓有些可惜了。
“虚张声势罢了,近一些再说。”陈其厅摆摆手,羽箭是消耗品,库存也不是很多,能省就省一些,这黑漆麻乌的,根本看不清。
“咚、咚、咚、咚”剑州军的后方,战鼓阵阵,恶狗刚吃了八个馒头,浑身是劲,颇有一种要把鼓锤破的架势。
“一、二、三、嗨!”攻城车下的士兵,喊着口号,将原本慢如蜗牛的战车,瞬间推得滚动起来,朝着城头快速接近。
“快、快,射箭!”陈其厅吼道,这攻城车突然加速,四十来步的距离,不过片刻功夫的事情。剑州军突然变化的节奏,让陈其厅很是诧异,莫不是来真的了?
“陈校尉,要不要擂鼓?”陈其厅旁边的都头,觉得这次好像跟之前不一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对方的鼓声,指不定就发起攻城战了。
“再等等。”陈其厅想擂鼓,可又怕对方是虚晃一招,那样就耽误了陈河以及士兵的休息,反正自己这边人手还算够用,一时半刻的,对方也登不上城头,等对方确定攻城再说。
十二架攻城车,在陈其厅疑惑的眼神中,直接将子梯搭在城头,举着盾牌的士兵,猫着腰朝着城头冲去,连试探都省了,上来就是总攻。
城头的箭雨刚刚落地,城下一片漆黑中,升腾起数以千计的羽箭,朝着城头飞去。在这漆黑的夜晚,火把跟火盆将城头照的格外亮,简直就是弓弩手最好的目标。
“快,擂鼓!”陈其厅刚才没躲过,一支羽箭顺着甲胄的缝隙射在肩膀上。陈其厅忍住疼痛,用手一摸,不算深,用力一拔,将箭杆拔了出来,箭头的倒刺,带起一片血花。
“赶紧给我上!”陈其厅朝着周围大吼,剑州军士兵已然登上城头,一旦被他们在城头站稳,再想赶下去就难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陈河带着大队人马赶来。
陈河之前折腾了半天,早就累得不行,回到军营将甲胄一脱,直接就睡觉去了。连之前剑州军的鼓声都没听见,毕竟有城墙阻隔,传到城内的声音很小。
可这城头的鼓声,就不一样了,在全力敲击之下,鼓声足以传遍全城。更何况是凌晨,声音将满城的人,都从熟睡中给吵醒。
陈洪进打起精神来,让亲兵给自己将甲胄穿好,这个点,如此急促的鼓声,没什么好事,他要亲上城头。
陈河这次,也不像之前那样仓促,穿好甲胄之后,还在将桌上的糕点全部抓起,分了两块给亲兵,边走边吃。还不忘记交待亲兵,走一趟后方,让他们赶紧做好早饭送过来,这剑州军太不讲规矩了,他的士兵可都还刚刚起床,饿着肚子呢。
一众还未睡醒,被首领叫醒,饿着肚子上城头的士兵,自然免不了抱怨,拖拖拉拉的,也是正常。
“少将军,不能过去了,撤吧!”陈河刚上得城墙,就被陈其厅一把抓住,他的手下都是折腾了一整夜,还饿着肚子呢,如何能跟吃饱喝足,睡了一整晚的剑州军士兵比。剑州军士兵如今各兵种都陆续上了城头,已经列好了方阵,大盾、长枪、刀盾、弓弩各兵种配合无间,一步步稳扎稳打,挤压对方的生存空间。
陈河一把甩开陈其厅的手臂,爬上高处一看,剑州军在城头已经形成了四个方阵,正在将城头的守兵切割开来,他如今就算想去支援,也得先将剑州军杀退才能过去。而且他的麾下人马,现在还没到,估计还得一刻钟,这段时间,足够剑州军切割包围的。
“我把城头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守城的?”陈河扯着沙哑的喉咙喊道,他不过回去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这城头就快丢了,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回去。
“少将军,卑职难辞其咎,但敌军势大,且狡猾万分......”陈其厅虽是心有不服,却也只能认罪,他也没想到对方全力来攻,势头如此之迅猛,对自己麾下的战力,明显是高估了许多。
“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陈河抽出长剑,一剑砍在身旁的柱子上。
陈其厅突然一个飞跃,朝着陈河扑来,陈河不明就里,以为陈其厅意图袭击自己,不由得长剑一举,往前刺去。陈河剑术,出类拔萃,陈其厅虽然甲胄覆盖全身,可依然轻易穿过连接处,朝着里面刺去。
“小心!”陈其厅对陈河刺来的长剑不管不顾,将双手张开,仿佛雄鹰展翅,将陈河挡个严实。
陈河慌乱无比,想要变招,可终究来不及了,长剑已经刺破了陈其厅的皮肉,只得松手弃剑,总算没有将其洞穿。
“噗~噗~噗”接连三声弩箭射破铠甲的声音,陈河对此异常熟悉,赶紧抱着陈其厅从高处滚下,方才那位子太过危险,都怪他未听陈其厅的劝告,才有此祸。
“快,来人,快送陈校尉下去治疗。”陈河落地,赶紧将陈其厅给扶起来,就冲他刚才能够舍命救自己,就原谅他了。
“少将军,卑职辜负你的信任,愿意在此死战。”陈其厅被士兵扶好,犹自不愿下城墙,背上的三支弩箭,穿透甲胄,鲜血直流。
“赶紧下去,这里有我。”陈河拍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尽人事,听天命吧。
陈其厅下得城墙,陈河的部下也陆续就位,在城头又重新布置一道防线,与登上城头的剑州军士卒鏖战。至于之前被切割的守军,陈河只能放弃了,根本没有能力去救援。
十二架攻城车上,剑州军士兵络绎不绝朝着城头而来,陈河麾下也是顺着城墙旁的楼梯不停上来,整个城头顿时变得拥挤不堪,数千大军在城头拼杀,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随着天色渐亮,城下的剑州军也露出了全部阵型,四个方阵整整齐齐,随时待命,朝着城头攀登。
“铛~铛~铛”正在亲自带人浴血奋战的陈河,听见身后传来的鸣金之声,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