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昭天亮才回到南苑王府,垂头丧气又累又饿。
马不停蹄的折腾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
宫中的老祖宗也不知道如何了,不过丧钟未响,应该还无事。
吩咐王先生派手下加紧四处打听各处名医的消息,自己匆忙的梳洗收拾,胡乱用了一口早膳便进宫去了。
朝会上的消息让他惊掉了下巴。
北苑王荐医有功,孝心可嘉,特封仁孝亲王,位列诸王之首并协助太子处理朝政。
北堂昭强忍着一肚子火气不甘,装出对老祖苏醒喜出望外的样子。
又向一身四爪蟒袍,神采奕奕的北堂焕道喜。
转头便去了温婕妤的宫室。
温婕妤一见他便火冒三丈的迎上来。
“你昨日去哪里寻访大夫了?一日不归,平白的让三皇子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北堂昭懒得跟母妃辩嘴,只急急忙忙的问她。
“老三举荐的什么大夫,哪里来的。”
温婕妤撇着朱红的嘴巴道。“一个姓安的毛头小子,据说是他府里的府医。
年纪虽然不大,医术倒是有几分门道。几针下去,那老虔婆就醒了。
陛下当时大喜,提了那小子入太医院赐五品御医官身,三皇子封了仁孝王。”
老三府里还有这么高明的府医?以前可从未听说过。
北堂昭正在思索,温婕妤拉着他的耳朵抱怨。
“你可知道那仁孝亲王的尊位本该是你的,谁叫你一夜不归又一无所获。
现在好了,三皇子协理朝政,跟太子走的更近了。”
北堂昭不耐烦的躲开温婕妤的手,怒气冲冲。
原本拉拢朝堂那几个重臣的事就极为不顺,指望着这回能立个大功积累些资本,结果又被北堂焕截了胡。
现在他位列诸王之首,若是没有野心还罢,若是有野心,自己岂不是处于劣势。
他一屁股坐在椅上,温婕妤看他脸色发青,眼圈黑色浓重。
心疼起儿子来,忙着吩咐宫女去端盏燕窝汤来。
北堂昭自言自语的道。
“怎么就那么巧呢,姓安的大夫,我寻的也是姓安的大夫。
难道就是王先生口中那个安大夫进城的儿子,看来村正没说假话,就是被老三接进府去了。”
温婕妤听着他嘀嘀咕咕,接口说道。“说是京郊安家庄的,他那个市井贱奴出身的奉仪西郊猎场受伤后,遣人寻访到的。
瞧着年纪小小的,也亏三皇子好命,这样的功劳都能让他得了。
若是你寻来的名医,这会子我早就复位昭仪了。”
“你说是他那个奉仪去寻到的名医?”北堂昭瞪大眼睛问她。
“可不是么,反正三皇子是这么说的。”温婕妤撇着嘴道。
又是这个白玉梨!
北堂昭突然觉得从打这个女子出现,自己就诸多不顺利。
先是跤场竞买,这个白玉梨就对自己不屑一顾。
接着便是西郊猎场,居然还能伤了王先生手下的杀手。
要不是罗氏姐妹派杀手横插了一杠子,只怕她都能擒个活口。
再到荷花宴的圈套,自己好容易弄到个她的贴身物件做把柄,原想着老三必然心生嫌隙,谁知人家两个好好的。
现在明明自己幕僚举荐的名医,偏偏被她给抢先一步。
这一桩桩件件,处处都与自己作对,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这女子和自己命里犯冲,要么就是这女人旺夫。
老三得了她,居然从一个不甚被父皇重视的皇子,变成位高权重的仁孝亲王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一切本该是本王的!
北堂昭怒冲冲的捶了一下桌子,把桌上的果盘盖碗都震得一跳。
温婕妤吓得拿扇子扑了他几下。“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吓死本宫了。”
她也知道儿子心里不顺,恰好宫女上了燕窝汤来,便起身亲自接了汤盅送到北堂昭面前。
“昭儿,累了这一天一夜,用点东西吧。
这次算三皇子命好,依我说你该去给老祖问个安,再备些礼物去他府里。
也让你父皇看见你们兄弟和睦,你这个做二兄的大度。”
北堂昭阴沉着脸端起燕窝汤喝,听着温婕妤的劝慰。
忽然眼睛一亮,对呀,我大可以去老三府上走走,借着道贺的由头见见那个白玉梨,以我的眼力,多少能看出几分端倪。
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燕窝,放下碗盏便往外走。
“母妃说的有理,儿子这就去慈恩宫给老祖问安去。”
南苑王府这几日热闹非凡。
门口的牌匾已经换成了黑底金字的仁孝亲王府,内务府正在周围丈量土地,准备扩建。
一等王的府邸可不能只有南苑王府原来那么大,这周围都要扩充,一群工匠拿着尺子墨线里里外外的忙着。
王府的长史与后宅古嬷嬷脸上笑得仿佛两朵菊花。
都说王爷不受宠,顽劣不成器,现在可打了那些人的脸了。
如今咱家王爷,是大雁朝第一位一等王,高居诸王之首。
除了圣人和太子,咱家王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司柳司桃几个都在安大娘的客院给她道喜,恭贺她受了五品宜人的封赠。
安大娘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端茶和果子出来给姑娘们吃,一边不住的感激祝奉仪。
谁能想到先前还贫困交加栖身破屋的母子,有了今天的际遇呢。
安杞日日留在慈恩宫伺候太皇太后,据说老娘娘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
昨儿安杞派人捎信回来,自己虽然已经入了太医院有了五品官身,但出身王府,不愿意另外置办屋宅接安大娘出去。
因此求了王爷示下,特意将外院单独一所屋宅拨给他们母子,以后起居歇息依然在王府。
安大娘也不愿意搬出去另立门户,毕竟在王府待了这么久,上下都处的和睦。
出去了门户冷清,安杞又没有妻子,自己一个人连个说话儿的都没有。
哪里像在王府,时常有司柳姑娘等过来聊天探望。
自己母子就在王府扎根了!日后安杞娶妻也在王府,总归咱母子就是仁孝亲王府的人。
祝丽华对安杞这个决定非常满意。
安大夫果然是个至诚君子,也是个聪明少年。
从此他便跟王府绑在一条船上了,与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当做心腹看待了。
她笑靥如花的看着兰萱姑姑清点宫中赏赐的礼物。
虽然这回并没有晋封,但崔淑妃显然对祝丽华十分满意,赐了厚厚的赏赐来王府。
“五色宫锦十匹,各色宫绸十端。赤金头面一套,嵌红宝头面一套、南珠头面一套。
珊瑚长串一条,羊脂玉镯一对、上品翡翠扁条一对,金玲珑禁步一件......”
兰萱姑姑轻声念着单子,司柳一件件的拿出来给祝丽华过目,再仔仔细细的收好。
这可都是宫里的稀罕物件,胡奉仪那里是半个都没有的,他日娘子带出去,怕是要羡慕死她。
昨儿古嬷嬷已经跟兰萱姑姑说过了,奉仪过些日子便要搬院子了。
王爷说奉仪现在住的院子太小,又简陋,且到处都是竹子夜里冷凄凄的。
靠着王爷正院不远的小花圃有一处三进的小院,如今正在使匠人收拾,务必装饰得美轮美奂。
北堂焕给新院子起了个名字叫绮梨居,奉仪十分喜欢。
“奉仪,咱们的东西也要慢慢收拾起来了,有这些新头面,奉仪那些旧的可以收起来搁着了。这些宫中的首饰件件精美,哪件戴起来都衬您的体面。”
司桃两眼放光的看着桌上匣子琳琳满目的好东西。
祝丽华笑着从旧首饰匣子里捡出几件来放到另一个锦盒里交给司柳收起来。
“好生搁在柜子里,日后给你们攒的嫁妆。”
兰萱姑姑哈哈的笑起来,司桃和司柳脸上羞的通红。
“奉仪就知道打趣我们,我两个一辈子都不嫁的,就伺候着奉仪。”
祝丽华笑得不行。
“两个傻丫头,哪里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
日后啊,若是遇到了心仪的人,只怕你们两个求着我把你们放出去呢。”
司桃捂着脸蹦蹦跳跳的跑了,司柳低下头脸色绯红。
心里没来由的想起了安大夫那双清澈如山间野鹿的眼睛。
自己与安大娘处的是极好的,安大娘人爽利,心地又淳朴,对自己十分喜欢。
不过安大夫如今已经是五品官身,又有那么高明的医术,日后在太医院自然是平步青云,哪里是自己一个奴婢能够肖想的。
她抿着嘴儿不出声了,细心的把盒子收好放进红木雕花的木柜里。
祝丽华和兰萱姑姑含笑对视一眼,这丫头有心事了。
北堂焕这几天尽忙着应酬登门道贺的朝中众臣,只有晚上才有空和祝丽华一起吃饭散步。
祝丽华也不烦他,日后北堂焕随着渐渐位高权重,自然会有许多应酬。
自己重生后,进了王府,对前路浑浑噩噩。
既没有多少向北堂昭报复的心思,也不曾想过扭转大燕的灭国之祸。
直到北堂焕的一片真心打动自己,西郊猎场与荷花宴的生死周旋,这才让自己正式的面对未来做打算。
想要扳倒北堂昭,打破他覆灭大燕的疯狂行为,只有尽力扶持北堂焕。
前世北堂昭凭的不就是位高权重,四处拉拢朝臣聚集朋党,才能在国事上把持左右么。
圣人偏听偏信赵美人,对北堂昭青眼有加。
太子宽仁和善,对这个弟弟未起防备之心,最后落得一病一死,朝政紊乱国破家亡。
这一世如果不极力扶持北堂焕,难道还要让他落个战死城外的下场吗?
祝丽华想起前世北堂焕与自己的结局,便不寒而栗。
现在自己找到了安杞救治太后,成功帮北堂焕夺得了仁孝亲王的封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协理朝政了。
下一步,该是聚财。
北堂焕先前只是不太受宠的空头王爷,手上除了王府的俸禄和庄子,再就是老娘娘和崔淑妃贴补,并没有多少余钱。
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前世还有什么聚财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