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楼阁,是楚宫嫔妃居住的统称。
所谓的半楼阁,就是所有嫔妃、公主、王子居住的地方,屋檐都比正宫要矮一半,站在正宫楼上走廊放眼望去,可以看见四周一般高低的屋子,这就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所有居住在半楼阁的主人,都可以自行将住所取名。
比如九公主的半楼阁就叫“美人苑”,是太子熊吕帮九公主取的。
又比如若敖束锦,她生性优雅,便给自己的住所取叫“浮云集”。
若敖束锦端坐在琴旁,面前放着一尊小鼎炉,里面飘出来的沉香碳烟袅袅飘出,乘着琴声悠扬而恣意。
几个丫鬟略低着头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各式精美服饰和糕点进来。
领头的唤碧为樊霓依梳洗了一番,随后和唤云一起给樊霓依换上新衣裳,搀扶着樊霓依来到桌前坐下。
樊霓依见若敖束锦只顾自己低头抚琴,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不解地问唤碧:“不知道锦姐姐为何要如此厚待我?”
“娘娘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他人恃强凌弱,可是,她又无能无力,只能将你带回来精心照顾,算是替亲人积德存善。”
“虽说是孪生姐妹,和太子妃却完全不同。这母仪天下的,该是锦姐姐这种菩萨心肠的人方能当得。”
樊霓依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两日被若敖束锦精心照料,她是真真感受到什么叫关怀备至,这种发自内心的照顾,就是她娘樊春春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待她过。
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侧妃娘娘,若敖束锦竟然放低身份喊自己“妹妹”,这是天大的殊荣。
若敖束锦就像是两只耳朵塞了两团棉花,根本就没有听见,饮酒专心地弹琴,两只纤细白嫩的手,流畅地拨动着琴弦。
唤碧低头小声地嘱咐了樊霓依两句,然后示意樊霓依安静坐着就好。
樊霓依也不好打扰,见面前有精致的糕点,干咽了两口口水,还是忍不住伸手取过牡丹糕吃将了起来。
吃得过急,猛地一喝水,一下子就喷了满地。
若敖束锦弹毕,见樊霓依吃相实在不雅,拿出手巾起身替她擦拭了嘴角笑着问:“妹妹,你现在感觉身体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都是锦姐姐照顾得好。”
樊霓依轻拍着胸脯,嘴里半含着东西说:“锦姐姐,你真好看。”
“徒有一身皮囊罢了,如今不还是深陷这深宫成了笼中金丝雀吗?”
樊霓依看出了若敖束锦一声叹息里包涵着多少深宫的委屈和哀怨,目露着同情说:“锦姐姐放心,以后我常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好不好?”
若敖束锦半天不敢回答。
面对着樊霓依这没心没肺的人,她实在不忍对她说实话,不忍告诉她今日就会有人将她带去服侍太子!
“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樊霓依放下手中的食物,她看到了若敖束锦眼里淡淡的忧伤。
未待若敖束锦回话,门口突然进来了几个身着黑色军衣的士兵进来,领头的这位头戴银色将军帽,肩披铜色龙爪甲,腰系银色菱形角带,手握在腰间叼着龙爪摁巨蟒的宝剑剑把,威风凛凛的样子下,衬着一张白俊又不缺刚劲的脸。
“赵氏勤!”
樊霓依忍不住叫出声来,像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飞奔撞向赵氏勤怒问道:“我大哥和二姐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让他们跑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发誓!”
“我在木房周围守了几天都没见他们半个人影,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去。”
“那你怎么不再仔细找找啊?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不会,我在水缸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个字”
赵氏勤递过纸条给樊霓依,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等”字,一看就是胡灵儿的笔迹。
樊霓依突然微笑起来,心想二姐果然聪慧过人,在她和阿旺出来前,便把事情考虑周到,万一遇上什么麻烦离开,就在水缸下留字。“等”就是表示他们离开的意思,这样的目的是迷惑别人他们还会回来。
如果她猜想没错的话,胡赫和胡灵儿应该是混进楚都,躲在“夜夜春”的那个地下暗室里,这也是他们事先都商量好的。
赵氏勤就像是她腹中的蛔虫,很快就识破了她微笑的含义,继续说道:“你以为他们还当真藏在地下暗室?”
樊霓依心头一惊,大呼:“你怎么知道的?”
“我曾经告诫过你,为了救太子,我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我不能对你动刑,但是你四弟我可以。”
又是对阿旺动刑!
“赵氏勤!我樊霓依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我四弟还受着重伤你又对他动刑!”
“你大哥、二姐和四弟的一切都交在你手里,你只要治好了太子的伤,那他们对我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明白吗?”
“赵氏勤!”
若敖束锦忍无可忍了,冲赵氏勤怒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侧妃娘娘,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再冷血的事,微臣也必须去做。”
若敖束锦气得满脸通红,显然对赵氏勤的回答不满意,拔过赵氏勤腰间的佩剑抵在赵氏勤的胸口说:“你既然这么冷血,难道就不怕我比你更冷血?”
在场的丫鬟们都害怕地双手捂住了脸,士兵们也都低头不敢直视。
赵氏勤两指迅速地摊开若敖束锦手中的剑,“当”的一声,剑落地面。
若敖束锦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赵氏勤刚才弹剑的力道,将她手臂都震麻了。
“侧妃娘娘请恕罪,微臣不怕死,但是不是现在死,待太子的伤痊愈了,微臣自当前来向侧妃娘娘请罪,到时是杀是剐全凭发落。”
赵氏勤双膝跪在地上,语气冰冷得没有任何情感。
樊霓依捡起地上的剑,“邦!”,一剑砍在了赵氏勤的将军帽上,将军帽被砍成两半,洋洋洒洒地还掉了许多头发。
若敖束锦两眼一紧,突然反而对樊霓依怒喝道:“你疯了吗?”
樊霓依握着剑,她简直是被吓坏了,她没想到自己差点就杀死了赵氏勤。
更没想到若敖束锦会反应这么激烈。
赵氏勤低眼看了下被樊霓依砍断的头发,拦下门外的士兵对樊霓依说:“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滚,你们都给我滚!”
若敖束锦瞥了眼赵氏勤,怒吼着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