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单音节姑娘
徐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那晚目睹了她杀人全过程的人,所以她看着他笑眼盈盈的望着她时她有点慌乱。
那么对她笑是干嘛。
为什么和官府的人一起来了,他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他是来帮她的。徐年脑中快速的想着。难道他也是官?也难怪,那天看他就觉得气度不凡,绝对是出生于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里面。
“年儿,你过来。”主奶奶突然沉着声音说,“陈大人有事要问你。”
徐年停住思绪,缓缓点头,步子慢慢的走到陈仁和面前,快速行了一礼:“小女问陈大人安。”
陈仁和本想为难她一下,都是因为这小姑娘,谢长安才来求他的。
但是后面的谢长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倒不好这时发难了。
“起来吧,徐家小姐,我可问你,你说那晚是你去厨肆拿药的对吧?”他语气很是生硬的样子。
“对。”少女乖乖的点头,眼眸亮亮的,轻柔的回答。
“那你说是酉时之前对吧?”陈仁和又问。
“对。”少女还是单音节的说。说多错多,尽量不要多说几个字,说不定就被寻到错处了。
谢长安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让徐年有些气闷,怎么这人一直看着她,她被其他人看没什么感觉,可被他看,她全身都觉得不自在。
她今天真好看,谢长安笑,初见她时好像没那么乖吧?他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
徐年是很好看的,除了脸白的吓人以外,他也知道徐年好像出生后就被判了死刑,她只能活到二十五岁,他很心疼这个姑娘,所以面上又有了惋惜的神色。
“徐信是在酉时之前闭了气,你说你没有作案时间,因为你说你酉时之时在你家主奶奶的院子里送糕点,还有两个人证,小菀和小栀和你的贴身丫鬟西澳。”
“这就是可疑之处。你为何要酉时去送糕点,听箐卜院的下人们说,平日里徐老夫人都是酉时之前,会小憩一会,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何况你以前可从没有送什么糕点给徐老夫人过。除了日常的请安你几乎不怎么出门。”
“第二处疑点就是你好像在厨肆那里出现过。我问了府里的巡夜人,他说他在厨肆亲眼看到过你,你说你是去拿药,可是据他所说并没有看到你拿着药,而且徐小姐你也很有作案动机。在你双亲死后,徐家这房便住到徐家,美其名曰照顾年幼的你,其实早起另一方面也是把你的家给占了,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恨意?”
这话说的就很直白了,旁边的老太太都皱起了眉头,她这是不悦,她们才是徐家正宗的子弟,进这个家门又有何不妥?
徐年仔细听完他的分析,也忍不住开了口: “陈大人,你的分析有不妥之处。”她没有一般人被指认成凶手后的焦急,反而一派镇定。
“我确实不知道主奶奶在那个时候已经睡下了,况且这个规矩除了箐卜院的人知道,应该没谁知道吧?”
“平日里我怕扰了老人家的清净,便很少去箐卜院请安。谁曾想,拿一盒自己做的糕点,去看一看主奶奶,却被人误认为动机不纯?惹人猜忌,难不成我还特意去那做不在场证明?这样说来,倒让人不敢再去尽孝道了,我徐年也就只配待在松暖阁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大家才会满意吗?”
徐年激动的咳嗽了起来,西澳连忙帮她紧了紧衣服,还顺了顺背。徐年眼眸里含着泪,小鹿般纯粹的眼睛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惹人垂怜。
美人之泪,要落不落最惹人心疼。
“徐小姐,你别急,慢慢说。”谢长安见她满脸苍白,眼睛又红红的,心下忍不住心疼。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陈仁和,示意他收敛点,可是陈仁和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他只好无奈的又看着徐年。
徐年她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真的……很不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谢长安心里又忍不住的想。
谢长安不能把事实告诉陈仁和,他清楚的知道陈仁和骨子里的迂腐和正义。要是让他知道徐年就是杀害徐信的凶手,他就不会管徐年是为什么杀害徐信,也更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虽说陈仁和疼他、惜他,可说到底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他父亲和陈仁和是很好的朋友,谢长安在私下里也会叫一句陈叔。
徐年的事情他不敢赌,况且他还答应了她,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小姑娘那么小,那么惹人爱,当然不能不管她。
徐年是个好姑娘,至少在他眼里,他们是一类人。
徐年低着声音说:“多谢。”她还不清楚他个什么身份,姓甚名谁,所以也没带上称谓。
主奶奶瞧着那眉眼俊秀的少年似曾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徐姑娘,那小厮的证词你又怎么讲?”陈仁和依旧是一副认真办案冷漠的样子。丝毫不管谢长安对他的提醒。
臭小子,别见了女人就心软,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说不定这个小姑娘就是个蛇蝎美人,美人香,英雄冢啊,说不定以后谢长安就会被这小丫头所伤,伤的体无完肤,就知道回头了……陈仁和心里想到这些,无奈的叹气。
“那小厮本就慌慌张张的,他怎知我不是真的去拿药?我那时发了病,没多大功夫应付一个下人,就叫他下去了。难不成我一个闺阁小姐还要和他共处一室,让他仔细瞧瞧我到底是在煎药没有?”
“主奶奶,孙儿委屈。”
徐年说的话句句带刺却又句句有理,配上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主奶奶本就看不惯她,冷哼一声:“年儿,好好配合陈大人,别耍花样。”
徐年预料到她会这样说,也没多大反应,继续低着头轻咳着。
陈仁和看着这主奶奶对徐年的态度心里也有数了。
他本来就没有怀疑到徐年身上,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又这么柔柔弱弱,顶多下个毒、害个人,哪里敢真的动刀子?
可是这徐老夫人却遣人塞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罗列着徐年可能就是杀害徐信的凶手的种种罪证。
这让他多打了一个心眼。可是此番看来,这老太太怕就是想这外房的嫡亲孙女获罪而死好给自己的亲亲孙子孙女谋出路吧?
这些腌臜事他想着就烦。所以语气更加不好:“徐姑娘,我再问你,你心中可对徐信一家曾有怨言,而恶上心头杀害了徐信?”
徐年惨然的笑了:“陈大人,小女自幼孤苦,幸得大伯父一家的照顾,否则我此时身在何处都尚未可知,我又怎会有怨言,而杀害了平时对我很好的大伯父呢?”
看着小姑娘很悲伤的样子,他心里竟然有些许触动,他不禁点头安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这只是例行询问罢了,你也只是怀疑人之一,既然你能清楚的说出这些东西,那你就可减少一些嫌疑。”
主奶奶见到事情没有和她想的一样发展,脸色顿时黑了。
她不可能猜错的,难道徐年真的不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陈大人,你也不必安慰我,既然我有嫌疑,我也自请禁足松暖阁,等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便可真相大白。”徐年柔柔的说。
她想的很清楚,主奶奶不会放过她的。她已经怀疑到她身上,今日一计不成,以后更会有千计百计,这个时候被禁足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来不后悔杀了徐信,那个男人不配活着,想到这里,徐年眼里有一瞬的厌恶。
这情绪转快到一直盯着她的谢长安也没有发觉。
陈大人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谢长安,谢长安微微点头,幅度很小。
“那也好,你便一直待着松暖阁吧。”
徐年行礼后就被西澳搀扶着回去了。步调轻盈,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以前她只想活着,可是徐信这家人可不想她好好活着,这样你们便不要怪我要与你们做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陈大人,你可有思路?这都两天了。”徐老太太忍不住催促。
“徐老夫人,办案可不是过家家,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也知你思子心切,可到底不能糊涂办事,你若是不信任我,大可重新找人。”陈仁和看不惯她这作派,直截了当的说。
徐老太太着急了:“大人,老身不是那意思,既然陈大人还没有思路便再等几天。”
小菀在旁边鼓起腮帮子,小声的跟小栀说话:“你看这陈大人怎么说话的,老夫人不过是催促了一下便有一大堆话说,把他能的。”
小栀不赞同的回道:“小菀,人前人后莫论是非,陈大人自有考量,老夫人也情有可原,这些你知道就好。”
她们声音不大,可一直练武的陈仁和听的清清楚楚,他倒是欣赏这个小栀的很。
他虽然严肃,但也不至于抓小姑娘的小辫子。跟老夫人告退后就带着一干人等回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