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还是这般你才喝的下去
“你,离本姑娘远点,我暂时不想看见你!”徐轻箐气呼呼的跺脚,鱼也不想喂了,花也不想赏了。
她把手里的鱼食随意往池里面一扔,那些小金鱼一哄而来,几秒之内就分食完毕,又哗啦啦的游走了。
东春有些委屈,但又不敢不听从她的命令,站的离她远了些。
徐轻箐发完脾气后,心里突然有点怅惘。
她蹲下身子,低头看着她在池内的倒影,出神着。
难道自己当真比不了那个小贱人吗?
怎么可能,看我这花容月貌,说是京师第一大美人也不为过。
她?不过是个只会装可怜的贱人,哪里比自己好看了。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
没想到池边积水过滑,她想着想着就脚底忽的一滑。
扑腾一声,她便掉入了池内。
一个贵小姐哪里会游水?
她叽里咕噜的喝了两口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里面的脏水。
她大声呼救:“东春,快救我,快救我。”
徐轻箐的头发衣服全都湿了,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那般精致。
东春整个人都吓呆了,她怔愣了几秒,徐轻箐更是又喝了几口脏水。
“姑娘,你别急,你……放松,奴婢这就来救你。”
东春着急的转了几圈,终于挑好了一根粗棍子。
她小心翼翼的伸到徐轻箐面前。
幸好姑娘掉的也算离岸边近,不然以这棍子的长度恐怕是够不着她了。
“姑娘,你快抓住它,奴婢这就拉你上来。”东春吃力的说,她现在额头出了一粒又一粒的汗珠,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紧张。
徐轻箐叽里咕噜的吐着泡泡,她说:“本姑娘够不到,你再伸过来点,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要是我死了,奶奶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她突然凶狠起来。
东春急都快哭了:“姑娘,你别说话了,你快点抓住,奴婢快撑不住了。”
她半趴在地上,这个姿势本来就不好使力气,地上又是青石板,凉凉的,硬硬的,她都要被折磨死了。
徐轻箐努力把手够过去,猛的一拉。
她倒没上去,把人家给拽下来了。
东春像个旱鸭子一样扑腾着:“姑娘,你那么大力,你叫奴婢怎么救你。”
徐轻箐生无可恋:“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声嘶力竭。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了,不要啊,徐年还没死,她怎么能比她先死!
东春又是一脸委屈,什么嘛,早知道不救你了!
“你快喊啊,把人引过来,你想死的话别拉着我!”徐轻箐娇纵地说道。
其实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还不来人的话,她真的要沉入水底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三姑娘落水啦,快来人啊。”东春大声的喊道,她声音都破音了。
这个池塘离主院比较远,一般只有巡查的护卫或者是偶然经过的丫鬟小厮会来这。
今日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想来这里是没有什么人经过了。
徐轻箐没了挣扎的力气,挣扎了几下就慢慢停下了手,身子缓缓的往下沉去。
东春睁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姑娘,姑娘!”她用力的拉着她的衣角,“姑娘,你再坚持会,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她骗她说有人来了,就是想激发她求生的意志,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徐轻箐眨了眨杏眼,无力的说:“我没力气了,你别拉我了,你快自己爬上去。”
“你记得叫我奶奶和我哥哥给我多烧点纸钱,还有啊,徐年死了的消息一定要在我头七那天告诉我啊,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到了地府,我也要和她斗。”
“还有,你们的卖身契放在我梳妆台上最里面的那个抽屉里,你们拿着就走吧……我不想我的丫鬟去服侍别人。”
她说完这些话后就彻底晕了过去,身子一直往水下掉,东春已经拉不住了。
东春大哭道:“姑娘,好姑娘,没事的,没事的……”
这时,一个人影窜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入了水。
他抱住徐轻箐,努力的把她往岸上拽。
他身上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人鱼线,她的身子靠着他,感受着那里的热度。
徐轻箐微微睁开眼眸,是哥哥?
随即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她听到了他胸膛里跳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微妙与无可奈何的叹息。
“是我去迟了,这才让妹妹受苦了。”徐信低着头向主奶奶告罪道。
主奶奶面色沉沉,叹息的说:“她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她那丫头呢。”
徐信看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眼的徐轻箐,淡淡回道:“东春为了救主,也落水了,现下在她房内晕着呢。”
主奶奶颤巍巍的站起来,看来是上次的那一摔还没有缓过来。
她在屋内转悠了几圈,神情越来越凝重,忽的又回头跟徐信道:“我们府内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几天才接二连三的出事。”
她想起那日徐年在她面前那嚣张的气焰,还有她那“一摔之仇”,面色越发的阴沉。
她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冷冷道:“信儿,你今日去白马寺请元济方丈来,就说我们徐府想要请他在府内念经一宿,以驱赶鬼冥。”
徐信疑惑道:“那元济方丈是白马寺的住持方丈,身份尊贵,我去相请不一定能请得到。”
主奶奶笃定的说:“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定会过来。”
徐信满腹疑问的点点头,随即道:“那箐箐这里就交给奶奶了。”
主奶奶慈爱的点头:“放心去吧。”
松暖阁内。
“咳咳,咳咳。”徐年捂着嘴巴咳嗽着,她已经两天没有下来床了。
她的脸色也是愈发苍白,这种病态的白好像就预示着她不久于人世了一样。
珠玑进来给她掖了掖被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扯出一抹笑道:“姑娘喝药了。”
徐年头昏脑涨,胸口闷闷的疼,这几天她还是咳着血,已是瘦了十多斤,皮包着骨头,没了一个人样。
她无力道:“不喝了,你且拿去倒了吧, 我……不想喝。”她转过头去,不愿意看那碗药。
她看着这东西就犯恶心,天知道她现在对于吃药有多么抵触。
珠玑哪里肯,她摸着徐年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再这样下去,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来?”
这几天你吃什么就吐什么,本就小鸟大的胃,如今怕是比小鸟还小了。”
“你少说也吃点喝点,不然怎么好的起来?姑娘,好姑娘,你乖一点,我们慢慢喝,不急,好不好?”
珠玑从碗里舀了一勺药递到徐年的嘴巴处。
徐年反应特别大,立马就捂着胸口干呕起来,又是咳嗽又是干呕,把珠玑给吓了一大跳。
珠玑红着两只眼睛:“姑娘受苦了,真是遭罪,这样的罪何时是个头啊。”她索性也不喂药了,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姑娘,你快好起来吧,我想要好好的姑娘。”
徐年心疼的眨眨眼:“珠玑不哭,我喝药,你拿来,咳咳咳……”
她眼下一片淤青,本就轮廓分明的脸现在更是坚毅万分,鹅蛋脸瘦成了倒瓜子脸,虽然还是很美,可看着让人不免心疼了些。
谢长安风尘仆仆的偷着来松暖阁,就看到这么一副令人心碎的场景。
只见谢长安的脸上满是胡茬子,这些日子他也瘦了许多。
他深深的看着床上的徐年,眼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徐年也和他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唯有他二人。
珠玑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站起来,随意给谢长安行了一礼,便哭着跑了出去,可见还是在伤心姑娘的病。
“你来了?”徐年努力的笑,却变成了苦笑。
谢长安坐到她床头,握着她的手,慢慢道:“你且再忍些日子,我和沈以归这两日马不停蹄的把案子给办了,如今也向宫里那位交差了。”
徐年凤眸不安的眨了眨:“你们可是找了替罪羊,你们大可不必为了我而这般,案子最重要,将贼人绳之以法最重要。”
谢长安摸着她的头缓缓跟她解释:“百里瑞鹤本就把这件事嫁祸给了百里玄庸,如今我们也没办法在找出其他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所以就顺水推舟将他给报了上去。”
“你放心,坏人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现在你的事最重要。”
“今夜我便出发为你寻药,你可愿……等我回来?”他眼里露出了不舍,但眸色深处还是坚定的,“你刚刚是不是又不乖了?闹着不喝药,那你……”
他停住了口,他没有勇气说接下来的几句话。
徐年抿唇,幽幽一叹:“我总是想喝药的,我知道那是对我好,可是我喝不下……”
谢长安的脸越凑越近,他声音低低的说:“那你如何肯喝?我来喂你,像……那天一样?”
徐年红了脸,小手推着他,不让他离自己那么近,柔柔道:“那日的事我早已不记得了,你又何须再提?”
谢长安也知道她害羞了,也不想逗她,就端着放到桌上的药,摸了摸还是温热的,便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徐年还是干呕着,不愿意喝。
谢长安无奈:“你呀……”声音拉长,诱人至极。
他把那药放到自己嘴里,含着,凑过去。
徐年眼眸睁大,嘴里忽的有了温热的苦药的味道,她喉咙一紧,药全部入了肚子里。
“还是这般你才喝的下去。”谢长安低低笑了起来。
他仿佛洗净了满身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