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菩提耳边只能听见车轮子撵过地面的细微响声,她试探着叫道:“白昱?”。
“在呢”,白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几分慵懒,此时却莫名的让她心安。
他们坐着马车走了有大约两个时辰的样子,菩提昏昏欲睡之际又被那男人叫醒。
“姑娘,公子,我们该下车了”。
“到了吗?”,菩提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时分,他们乘马车走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早已经出了城,这男人不知道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
男人扶着她下了马车,低声在她耳边道:“还没到,有段路马车过不去,咱们得走过去”。
他一直牵着菩提的胳膊,脚下道路平坦,倒是不用担心会绊倒,只是有一段路似乎特别狭窄,男人紧挨着她,直将她挤到一堵墙壁上,菩提伸手摸了摸,石头冰凉刺骨,是一块完整的岩壁,他们似乎正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
一想到身边可能就是万丈悬崖,菩提心中不免发慌,听着周围脚步凌乱,她扶着岩壁顿了顿喊道:“白昱?”。
“在呢”,白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气中有几分无奈。
菩提这才定了心,继续跟着男人朝前走。
他们在夜风习习中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稍事休息后男人将她扶上了一匹马。
“还没到吗?”,菩提忍不住问。
“快了”,男人一跃而上坐在她身后,驾着马走了起来。
菩提先前一直尽力保持着清醒不敢睡,现下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便靠着男人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又猛然醒过来,发现他们竟然还在马上颠簸。
“白昱?”,她下意识地失声惊叫。
“在呢”,白昱已经有些不耐烦:“我还能将你卖了不成,别叫了”。
菩提没敢反驳,身后的男人安慰她:“姑娘别怕,就快到了”。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男人终于将马叫停,扶着菩提下了马,然后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里,摘下了蒙眼的布条。
睁眼的时候有一瞬的眩晕,菩提扶着桌子缓了缓,才看清眼前所处的环境。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并不怎么大,屋中的桌椅陈列的是会客厅的样子,正中间摆着两张主位,下列两排桌椅。
桌椅后两侧开着四个小窗子,左右各两个,只是这窗子很小,开在高处,抬头望去只能看见小小的一方天空,不知外面是何场景,房门外似乎还连着另外一间屋子,门上半点光亮不透。
此时天蒙蒙亮,屋子里光线黯淡,那男人点了油灯在桌上,屋内除了他们三个,门口处还站了两个守卫模样的男子。
“两位稍等片刻,主子马上便来”。
男人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折腾了一夜,菩提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便不客气的吃起了点心,白昱想必也是饿了,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两盘点心下肚,菩提困意袭来,刚撑着下巴眯了一小会,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她瞬间便清醒了。
“小梵姐姐...”,裴峻兴奋地推门而入,看见屋内的人后却愣在了门口:“怎么是你们?”。
他将不大的屋子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奇怪,表哥不是说让裴单去接小梵姐姐的嘛,怎么没有看到她。
“小弟弟,怎么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熟人,菩提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下去一些。
裴峻心中失落,敷衍的对她笑了笑:“菩提姐姐,又见面了,杨公子也来了吗?”。
“没有,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菩提话音刚落,一旁的白昱突然疾步走到裴峻身前:“裴峻?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回头看了眼菩提,想起他们之前一同前往老君山寻找妙空的事情后心下了然,原来他们都是为夏侯罹做事的,但看裴峻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眼前的萧菩提就是从前的小梵。
“白公子”,裴峻心虚的低下头:“白公子既然找到了这里,难道不知道我是先帝皇后的侄子嘛”。
这些事白昱还真不知道,也从没派人查过,但裴峻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裴峻与夏侯罹是表兄弟的关系,如今在这里自然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夏侯罹呢?他怎么还不出现”,白昱重又回到菩提身边坐下,将她也拉在椅子上,推了茶盏过去。
菩提不明所以的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听见他说:“他若是不便露面,人我可就带回去了,我白家虽不算富可敌国,但一个闲人还养的起”。
菩提见白昱抬眸盯着房门,似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的,这才反应过来,门外有人,只是他说这话不见得有什么用,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愿意留下她这个吃闲饭的,将她带回去正合了人家的心意呢。
白昱话音落下后裴峻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房门,他正打算过去开门,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男人踏步走进房间,来人器宇轩昂,相貌英俊,是一张菩提曾见过却不算熟悉的脸,比起之前初见的时候,他身上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如同一把被封存的宝剑打磨锋利后出了鞘,散发出难掩的光芒。
他一进门眼神便胶着在菩提身上,眉眼间两分打量,三分难以置信,剩下的都是灼人的温柔,比起之前看着菩提时淡漠的眼神简直判若两人。
身旁的白昱起了身,菩提也赶忙跟着他站起来。
男人负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脚下似是坠了千斤重锤,缓慢的让人心焦。
他径直走到菩提身前,语气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微颤:“我是夏侯罹,你呢?”。
他们初识那几日不曾听人叫过他的名字,所以菩提并不知道他就是夏侯罹,但他应当是知道她的名字的,因为杨君宇叫过,裴峻叫过,甚至洽川也叫过。
但他的目光太深,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一样,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菩提与他视线相接,只想快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场景。
“我叫萧菩提,我们见过的”。
夏侯罹摇摇头:“不,我们没有见过,就当今日是初次相识,我是夏侯罹,你是萧菩提”。
他们不是裴峥和叶梵,也没有属于他们的桎梏,老天爷如此厚待他,从前的种种苦难就都当做是为了遇见她所做的铺垫,从此身旁有她,他才真正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