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这几日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每天一睁眼,心中就满是焦灼,短短几日,她竟觉得像过了许久一般,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只盼望着韩城那边来些消息,好的坏的都可以,至少能让她知道,夏侯罹如今到底在做什么。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菩提虽闭门不出,但通过院墙外传进来的声音,她能感觉到杨城百姓的慌乱,似乎战火已经烧到脚下,他们不得不舍弃家园,逃去更安全的地方。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菩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黑暗中传来些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一阵异香弥漫了整个房间,菩提还来不及反应,就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周围一片黑暗,手脚被缚,嘴也被堵着,上方的缝隙处透进一点微弱的光,看起来像是阳光。
菩提扭着身子动了动,手脚不小心碰到箱壁上,外面很快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如菩提所料,外面的人果然是傅小芸。
菩提没有再发出声音,傅小芸却喃喃自语道:“下毒的事情我没有骗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抓你吗?因为韩城出了变故,夏侯罹与皇上联手了,夏郯与北岩激战正烈,皇上身在边境,想要收回北海将军的兵权,亲自带兵对抗北岩,淮阳王自然不会答应,于是便公然抗旨,打算造反,皇上早有防备,从周边城池调来数万守城的将士,同夏侯罹合作,在韩城与淮阳王打了起来”。
“不知北岩怎么得到了消息,趁他们两败俱伤之际突袭韩城,一夜之间韩城被破,淮阳王与夏侯罹、皇上各自损伤惨重,北岩坐收渔翁之利。现下夏郯所有军队都已退至杨城城外,他们三人一入城便又是一场厮杀,如今淮阳王腹背受敌,他已经顾不上将来的事情如何,傅家对他也再无利用价值,我要是再不将你带到他面前,夏侯罹入城后与你汇合,便是我爹丧命之时”。
原来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韩城已经被北岩占领,怪不得夏侯罹无暇顾及她,想来他自己也正处于危机之中,四面楚歌。
箱子外传来傅小芸走远的脚步声,然后是“吱呀”一声推开窗柩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傅小芸走回来,隔着箱子道:“不愧是夏侯罹培养出来的暗卫,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不过我早有准备,你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外面窸窸窣窣响起琐碎的声音,很快箱子被人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又要去哪里,走了没几步就开始下楼梯,下了大概一层楼高的距离后,又走上了平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抬箱子的人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就连箱子缝隙处的那抹光也不见了。
他们很快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箱子被人打开,傅小芸居高临下的看着菩提,拿下了她嘴上的束缚。
菩提暗自打量,发现他们处在一间封闭的密室之中,屋子四周全是黑色的石头砌成,密不透风,连个门都看不到,想必是与墙砌在一起,有什么机关才能打开。
“我们现在在哪里”,菩提问。
“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傅小芸笑着抚上菩提的肚子,菩提不由得紧张起来,身子绷得紧紧的,警惕的看着傅小芸。
“放心,我不会动手伤害你的孩子,但淮阳王就不一定了,希望夏侯罹不要太过在意你们两个,那他就不会败得太惨”,傅小芸嘴角挂着一抹讥笑,眼中却是难掩的落寞与痛楚。
菩提看着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悯:“你心里喜欢他,却不得不背叛他,在他与你爹之间两相抉择,做这种两难的选择,很痛苦吧”。
“痛苦?”,傅小芸好笑道:“我为什么要痛苦,能报复他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不过要了你一根指头,他便利用我的喜欢,打着掩饰身份的幌子,化作商人,渗透进我傅家的生意之中,一手把控所有的经济命脉,掏空了傅家的家底,还将傅家置于险境而不顾,若非之前我想绑架你时暴露,这些事我到现在都还浑然不知,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阿罹他......掏空了傅家”,菩提有些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夏侯罹和傅家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即使傅小芸想要害她,那也只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没想到夏侯罹会因此而毁掉傅家,使傅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是真的”,傅小芸痛苦的闭上眼睛:“即便我对你心有怨恨,傅家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竭尽钱粮为他养兵,偷练了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为他掩饰身份,方便他在韩城行走办事,更为了接近淮阳王,博取淮阳王的信任,将傅家的重要生意全权交在他的手中,他曾许诺将来会给傅家在夏郯每一寸土地上的威望权利与自由,可如今他大业未成,便要因为你而不仁不义,背弃承诺,我恨他”。
菩提吃惊的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夏侯罹一直瞒着她的竟然是这种事情。
“你是说阿罹他在练兵?是不是在一个山谷中”。
当时菩提就觉得那个地方很奇怪,却怎么也想不到夏侯罹会在那里藏着一支军队。
“没错,就是当初裴单从客栈将你接走带去的那个山谷”。
那个地方隐秘的很,夏侯罹带菩提进出时都很是小心,傅小芸知道这些,还认识裴单,那她所说应该都是真的了。
不知是不是密室封闭的原因,菩提突然觉得心口骤缩,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他是不是,想当皇帝”。
傅小芸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仰头欢快的笑起来。
“生在皇室中的男人,有哪一个不想当皇帝的,他连这个都不告诉你的吗?萧菩提,我突然没有那么恨你了,甚至还觉得你很可怜,自古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妃嫔无数,你这样的性子,绝对不适合在后宫生存,夏侯罹胜,你们便要生离,败,你们便是死别,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菩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无心去揣测她与夏侯罹的未来,她只想问一问夏侯罹,各国之间纷争不断是为了给自己的百姓掠夺更好的生存之地,那因为一个皇位而挑起内乱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