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罹沉默着没有说话,菩提也垂下了头。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夏侯罹,当初在杨城施粥棚里喝下那碗被添了樟楠花汁的白粥时,嗅觉灵敏的小白早已察觉出不对,但它却没有阻止菩提喝下去,因为它知道菩提身死之后便会回归仙位,无法再留恋人间,那时的菩提已经对夏侯罹动了凡心,小白不想让她越陷越深,所以便任由她将那碗粥喝了下去。
若是夏侯罹知道了,他一定会责怪小白的吧,可菩提还想让小白陪伴在他和翛儿身边,以后将他们的点点滴滴说给她听。
那这件事就这样隐瞒下去吧,以后只有她和小白知道就好。
“阿罹,有一件事我从未对你说过,杨君宇他的身份......”,菩提对此有些迟疑,不知道夏侯罹知道杨君宇就是妙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知道”,夏侯罹打断她的话。
“你知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夏侯罹轻点一下她的鼻尖:“我早就猜到了,杨君宇就是妙空,对不对,你找到他之后再不提为我改变命格之事,是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了,否则你也不会等我死之后才为我犯下天条,那时我是真的死了,我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是你强留了下来,菩提,你不仅给了我新生,更将我的心从地狱里救赎出来”。
菩提有些愣怔,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可他从未对杨君宇有过任何责怪之色,菩提本以为他应是恨极了杨君宇的,但现在看来,他早就释然了,如他所说,他的心得到了救赎,不再充满仇恨,也不再困于从前。
“阿罹,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杨君宇十几年前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受你外公所托,为了让你父皇留你一命,这十年虽磨难困苦,但一直有人爱着你,他们苦心竭力安排下这一切,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出那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夏侯罹痴痴望着她,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怎么在意,遇见她的时候,他已经将从前都放下了。
“菩提,我从前也曾埋怨老天不公,让我受那么多的苦,但自从你出现,我便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恩赐,只是现在老天又要将我重生的那条命收回去了,我愿意拼尽一切将她留下,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被迫接受,其实我很痛,痛到不能自已,但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阿罹......”,菩提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心中一阵绞痛,她又何尝不是没有办法。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菩提不敢再多加伤感,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阿罹,给我买根糖葫芦吧,以前你给我买过一根,很好吃”。
“好,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买给你”。
夏侯罹紧紧牵着菩提的手,片刻也没有松开过,菩提吃着糖葫芦,明明那么甜的糖衣,她却吃出了满嘴苦涩。
中午他们找了一家夫妻两开的小客栈,夏侯罹借了厨房亲自下厨给菩提做饭,做的都是些她爱吃的素菜。
夏侯罹食不知味,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菩提一点也没有舍得浪费,将肚子填的鼓鼓的才作罢。
下午他们一起在花海中徜徉,到寺庙悬挂许愿牌,放纸鸢,做花灯,做了一切男女两心相悦时会做的事情。
傍晚华灯初上,菩提提着自己做的莲花花灯,望着街道上无尽的灯笼人海,不舍的对夏侯罹道:“阿罹,我们该回宫了”。
“天色尚早,不着急”,夏侯罹看着皇宫的方向,无论白天黑夜,那里都是轶城最华丽的地方,也是他费尽心血争夺来的宫殿,可是现在站在菩提身边,他竟一点也不想回去。
菩提牵着他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回去吧,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你要养足精神,让我看着你神采奕奕的登上皇位,对了,听说你放过了夏侯隳,谢谢你”。
夏侯罹停住脚步,皱眉看着她:“你因为他对我说谢谢?”。
“不是”,菩提说完后顿了顿,又反口道:“没错,我救了你,你抢了他的皇位,我一直对他心存愧疚,你能放过他我很开心,因为你们是亲兄弟”。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兄弟情谊,我放过他只是因为他十年间从未对我动过杀心”。
“恩”。
无论是什么原因,夏侯隳没有死在夏侯罹的手中,菩提就已经很欣慰了。
她拉着夏侯罹继续往前走,进得宫门后,她突然停下脚步道:“阿罹,你背背我吧,听说人间的女子被心爱之人背在背上,会有一种既踏实又甜蜜的感觉”。
“好”。
夏侯罹宠溺的看着她,弯下腰将她背起来。
不知是皇宫太大,还是夏侯罹走的太慢,这段路他们走的很漫长,一路上遇见不少宫女太监,菩提有些不自在想要下来,夏侯罹却熟视无睹,坚持要背着她走。
菩提只能强行无视周围宫人的存在,与他搭话:“阿罹,从前白昱送过我一盏花灯,非要让我保存好,后来我才知道人间的男女常用花灯作为定情之物,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也让他改改性子,别再游戏花丛了”。
夏侯罹偏头看她:“你至今还留着那盏灯?”。
菩提摇摇头:“没有了,丢在杨城了,将我手中这盏还给他吧”。
夏侯罹脚步一顿,无奈道:“不必了,既已不是原来那盏,还回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这盏花灯留给我吧,当做我们的定情之物”。
菩提方才出口太快,现在才想起不太对劲,既然夏侯罹这样说,她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菩提......”,夏侯罹有些犹疑的叫她:“明日与我一同参加登基大典好不好,我想册封你为皇后,做我唯一的皇后,我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叫萧菩提”。
菩提有些犹豫:“我的身份不太合适”。
“有何不合适,我们早就拜堂成亲,还有了翛儿,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即使你不在,我也不会再娶妻,不会再立皇后”。
菩提圈紧他的脖子,与他靠的近一些:“自古皇后之位从未有过像我这般来历不明的女子”。
夏侯罹扭头蹭蹭她的脸:“这有什么,自古也没有像我这样十多年行踪不明的皇子当皇帝,你就当给我一个名分,聊以慰藉”。
从来只有男子给女子名分,哪有女子给男子名分的,菩提轻笑两声,不忍拒绝,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