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峻早就听到了牢内断断续续传出的声音,但有表哥的吩咐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看到菩提独自跑出来时,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赶忙问道:“表哥呢?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菩提比他更着急,直接拉了他边跑边解释:“他来救我,却突然心口疼,走也走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峻曾见过他心口疼的样子,大抵也明白是什么原因,但表哥每次都是自己捱过去的,他们都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可是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发作,真的是太糟糕了。
夏侯罹见菩提带了裴峻回来也没再说什么,可他身形高大,菩提和裴峻两人扶了他才能行走,若是被人发现阻拦,必然会成为他们两个的拖累。
他心中思量着办法,眼神无意间四处飘忽,这才突然看见了菩提的断指,他脚下顿时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无法动弹半分,说话时声音都在哽咽。
“菩提,你的手......”。
裴峻闻言也看向了菩提的手,当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断指处时,他脑海中“嗡”的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
菩提抬起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却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口,反而是为他们两个的反应感到着急:“小指被人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我们赶紧走吧”。
这次别说夏侯罹,就连裴峻都一时回不过神来,全靠菩提一个受伤最严重的人生拉硬拽着,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带到地牢口。
牢外隐约传来人声,是他们拖的时间太长,有人来换岗了。
裴峻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嘱咐菩提:“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离开”。
他拉开门“嗖”的一下便窜了出去,门外的人都被他吸引,大喊着“抓贼”追了过去。
剩下的狱卒已经意识到牢内出了事,推了门便冲进来查看情况,菩提和夏侯罹躲在门后,等到门口没人了才走出来,朝着暗处躲去。
夏侯罹此时无法带菩提离开,他们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最后藏进了一个破落院子的柴房中。
原本已经沉睡下的将军府很快变的灯火通明,巡逻的侍卫也增加了不少。
他们刚藏进柴房中没多久,就有人找了过来。
开门进来的却不是侍卫,而是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男人,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随手便抄了门口的一根木棒挥了过来。
彼时夏侯罹是躺在地上的,而菩提正好站在屋子正中间,所以木棒是直接朝着菩提的脑门下来的。
菩提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地伸了手臂去挡,可木棒还没落到她身上,就被夏侯罹挡了下来。
木棒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一声闷响过后,夏侯罹脸色又白了几分,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到手中,转身便划在了家丁的脖颈上,家丁的血喷涌而出,溅了夏侯罹满身满脸。
此时的他就像地狱爬出的恶鬼,狰狞可怕,但菩提看着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下的身体,心中只觉得安心。
原来有人挡在身前的感觉是这样的,真的是...难以描述呢。
“阿罹,你别吓我,我害怕了”。
菩提将他抱在怀中,撕了衣角去捂他脑后的伤口,夏侯罹疼的龇牙咧嘴,却也舍不得推开她。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嘛”。
菩提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一向认为生死有命,所以将什么事都看得很淡,就连自己要死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可若是夏侯罹死了,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安排了,前路仿佛都成了一片迷茫。
“那你千万不要死,我们会回去的”。
“嗯”。
夏侯罹脑后的血止不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是他不想让菩提害怕,便硬撑着站起身,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他话音刚落,门外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跨过家丁的尸体走了进来。
夏侯罹不动声色的将菩提拉到自己身后,那人却没什么动作,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待看清那人的脸后便彻底松懈下来,脚下不稳的退了几步,被菩提在身后支撑住。
那人点了火折子将屋内照亮,菩提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白昱,不知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昱看到他们这幅模样,眼中竟罕见的有几分担忧:“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杨君宇若看见怕是饶不了我了”。
菩提不禁怀疑,白昱是在担忧他们还是在担忧他自己。
“带她走”,夏侯罹也不与他废话,直接推了菩提到他身前。
白昱随手揽了菩提在怀中,不屑的笑道:“小看我啊,别忘了我是什么人,看在你替我照顾菩提的份上,今日便救你一命”。
他手上捏了个诀,闭着眼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口诀,菩提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菩提奇怪的问道。
菩提摸了摸身旁的东西,似乎是一座假山,白昱和夏侯罹也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时一群巡逻的侍卫在他们不远处走过,看样子是将军府中的人,他们赶忙躲藏起来,等那些人走过才敢出声。
菩提率先开口:“我们似乎还在将军府内”。
“这术法高深,我没用过几次,难免会有失误”。
白昱说着便又闭眼念起了口诀,这次眩晕过后,他们出现在一堵墙边。
“表哥,菩提姐姐”。
裴峻恰好就站在一边,身旁还有几个黑衣人,看样子是正在商量准备要闯进去救人了。
“没事了,回去吧”。
夏侯罹虚弱的开口,从白昱身旁拉了菩提就要走,裴峻赶忙跟上去。
另一边的温余还在昏睡着,淮阳王强行给她灌了汤药,这才睡的安稳了些,但额头上的冷巾换了好几块,温度却一直降不下来。
有人劫狱的事情安风禀报过好几回,淮阳王只是吩咐了侍卫去搜寻,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安风主动要求带人去找,淮阳王也没有答应,非要留着他在身边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情,如此一来,安风也不再禀报牢中的事情。
他知道王爷现下什么也听不进去,反正劫的也不是什么事关重大的犯人,就任由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