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回到山洞时,却见外面围满了身穿甲胄,手持兵器的数百将士。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菩提惊奇道。
白昱看着眼前的一幕很快就明白了当下的情形,看这些士兵的穿着乃是夏侯罹手下的人,应是他进来之前提前安排下的。
若是夏侯隳没有留后手,如今他和晏城孤身二人,怕是性命危矣。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菩提一眼,菩提却还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
士兵看见他们三人也并未阻拦,径直让开一条通道放他们进去。
山洞中夏侯罹已经醒来,正与夏侯隳持剑相向,晏城愤愤不平的被士兵压在一旁,面上怒火中烧,夹杂着不屑之色。
裴峻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起,那人正是夏侯罹身边的裴单。
饶是菩提反应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阿罹,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菩提想上前去拉夏侯罹,却被裴峻拦住。
“菩提姐姐,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迟早要解决,你不要管了”。
道理菩提都明白,可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夏侯罹就这样杀了夏侯隳,她咬咬牙,沉声对夏侯隳道:“如果你现在要我救你出去,我可以做到”。
夏侯罹闻言深深看了菩提一眼,又回头去看夏侯隳,夏侯隳淡淡道了声:“多谢”,却并未向菩提求助。
夏侯罹则因为菩提的话而目露杀气,手中的剑又朝夏侯隳的命脉逼近了几分,夏侯隳也毫不示弱,剑尖抵上夏侯罹的胸口。
“你以身犯险引我来这里,之前派出的军队已经穿过山谷绕到我军营后方埋伏,正面又命人领兵入侵,想要来个里应外合,趁我舅舅独自一人带兵,无法两头顾及之时将我军队一举剿灭,若非舅舅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我们还真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
夏侯罹言之凿凿面对着的是夏侯隳,可他这些话却是对菩提说的,两军交战互搏谋略,此次博弈也是由夏侯隳挑起,他不想让菩提认为自己是个奸诈阴险之人。
“如今耀城外的战争我军虽落了下风,可你却落在了我的手上,你既不愿让菩提救你,那我们就公公正正的比试一场,你我二人不死不休,其他人一律不准插手,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
夏侯罹说罢不顾胸前威胁自己生命的剑尖,率先将长剑收了起来。
他既已先做了大义之士,夏侯隳自然也不好再刀剑相向,于是垂下手臂,沉声道:“好,我们今日便来场生死决斗,了了这十多年的恩恩怨怨”。
他们二人面容坚毅,这显然将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菩提面色苍白,几次想张口却不知该怎么阻止。
杨君宇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傅,你不用太过担心,我看这小皇帝不是夏侯罹的对手,你放心,他不会死的”。
菩提满目悲凉的抬头看他:“我不想看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也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死”。
可是她明白,以夏侯罹的性子绝不会与夏侯隳和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注定只能如此解决。
杨君宇看到她的眼神却是一愣,他没想到菩提对凡人竟生出如此多不该有的七情六欲,一时竟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她终于也能学会对自己有所牵挂,难过的是这对身为仙女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师傅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我去阻止他们便是”。
杨君宇所思不多,只要是菩提所言,他便要顺着她的意。
他正欲上前阻止二人,却又被菩提按着手腕拦下:“不用了,凡人自有命数,他们是生是死,我......不该管”。
菩提虽然嘴上这样说,可面上却有明显的挣扎之色,显然是在口是心非,杨君宇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再言语,退回菩提身后去。
“我们去外面打”,夏侯罹朝着山洞外走去,路过菩提身边时停下脚步温柔的看着她:“你别出来,我不会有事”。
他走到洞口处回头看夏侯隳,夏侯隳这才移步,他先走到菩提身前,拿出那只铃铛交到菩提手中,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死了,你到奈何桥上送一送我”。
菩提没想到他要自己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微抿着唇点了点头,却始终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抬头看着夏侯罹和夏侯隳一前一后提着剑走出去。
菩提默默走到洞壁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杨君宇和白昱也一左一右随着她坐下。
裴峻跑过来问:“菩提姐姐,你真的不出去看看”。
菩提摇摇头:“不看了”。
“那我去看看,一会回来告诉你结果”,裴峻叹息一声,急急忙忙的便跑了出去。
晏城在一旁挣扎了几下,却被人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他焦急的叫道:“菩提姑娘,陛下乃天下之主,国之根基,你身为神仙,更应该为天下苍生着想,庇护于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一点儿女私情,任由夏侯罹如此肆意妄为”。
“闭嘴”。
菩提还未说什么,杨君宇便恼怒的呵斥了一声,他指尖凝起青光,就要施法封住晏城的嘴。
菩提按下他的手,淡淡道:“十几年前他们的父皇为一己之私做下错事,阿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既然他无法宽恕,那今日的结果便是那件事的因果报应,这场决斗无论谁生谁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菩提,陛下不是夏侯罹的对手,你就看在我们从前……唔,唔……”。
晏城还欲说服菩提,一直留在山洞中的裴单直接走过去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
裴单意味深长的看了菩提一眼,亲自走到洞口处把守着,似乎是怕她出尔反尔去救夏侯隳。
菩提苦笑一声,突然问道:“杨君宇,白昱,你们说,如果人死之后喝了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重新轮回投胎,那下一世的那个人还是从前的他吗?”。
杨君宇直接道:“当然不是,人之所以会留恋另一个人,必定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难忘的回忆,若是将一切都消除,那便算是与从前再无瓜葛了,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你忘了我”。
白昱犹疑片刻,最终也摇了摇头:“不是了,即使灵魂相同,也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啊,凡人一过奈何桥,那世间便再无此人了”。
菩提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中,只觉得等待结果的每一刻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