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不再犹豫,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一股苦涩的腥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她不禁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血腥味”。
床上的男孩吐得累了,躺在床上没了动静,怀娘走过去给他细心掖了被角,语调怪异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三天后告诉你”。
菩提“腾”的站起来,急切道:“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三天会死多少人吗?你弟弟还撑得下去嘛”。
怀娘动作一顿,而后泄气一般无力的坐倒在床边。
“着急也没用,我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我就是为了不浪费那些御医的时间,所以才会这么做的,耐心等着吧”。
“你是想用我来做试验?”,菩提看向她喝过的那杯水,恍然大悟:“没用的,我体质不同,这个东西对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是嘛”,怀娘淡淡道,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话的,只是她又走到桌边,从壶中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这样呢?若我弟弟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好,那我等你三天,三天后告诉我答案”。
瘟疫的发病期最长为三天,第二日怀娘已经浑身无力,发起了低烧,第三日身上开始起红斑,菩提却毫无感染的征兆。
“那天我们喝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菩提急切的问道。
“你帮我找一样东西回来,我就告诉你”,怀娘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前几日我去后山山脚下的焚尸坑边祭拜,不慎丢失了一块帕子,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得找回来”。
“那我现在就去找,希望你言而有信”。
焚尸坑的方向很好找,这几日那里总有浓烟弥漫在上空,菩提很轻易便找到了,那是一个宽约两丈,深约三丈的土坑,坑底新填了一层土,倒是没什么恐怖的景象,但空气中的焦臭味却浓烈的令人作呕。
菩提沿着坑边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怀娘所说的帕子,她站在坑边朝下看去,只见那坑中黑气冲天,幽森阴冷,满是盘桓的怨灵。
于是在坑边盘膝坐下,菩提双手合十,念诵起往生咒,想要助他们早日解脱,轮回转世。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她的周身慢慢散发出来,向着坑底而去,金光盖住黑气,不断扩大,将黑暗逐渐掩盖。
黑气瑟缩着退回坑底,就在金色的光芒即将完全盖过黑气之时,原本缩成一团的黑气突然愤起反扑,瞬间吞噬了金光。
菩提灵体受损,身子一歪吐出一口血,她抚着胸口,有些艰难的喘着粗气。
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正要回头看,突然脑后一阵剧痛,随之就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后背。
脑中的眩晕让她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背后一个女人手持一根木棍走到她身前,女人鬓边簪着粉红的绒花。
“怀娘,你想做什么”,菩提躺在地上虚弱的看着她,想要撑起身子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怀娘扔掉手中的木棍,半蹲在她身边,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
“我弟弟等不了了,我要你的血,瘟疫奈何不了你,你的血一定可以救我们”,怀娘的表情有些癫狂。
她说着就用匕首割向菩提的手臂。
“怀娘”,菩提高声喝止她:“你可以取走我的血试一试,但是这样做救不了你弟弟,你如果还不告诉我瘟疫的源头,只会害了你弟弟”。
“好,我告诉你”,怀娘说着再次举起匕首,划向菩提的手腕。
刀锋还没来得及划破她的皮肤,不知从哪出来个男人,突然飞身过来踢向怀娘的胸口,怀娘猝不及防,手中的匕首落地,身子被踹飞几丈远。
男人身着黑衣,面貌冷峻,气质却稳重沉着,他不耐的看了怀娘一眼,返身走到菩提身边将她扶起。
“姑娘,你怎么样”。
“没事”
菩提半倚在他身上,好奇的打量着他,男人穿的衣服像是暗卫的样子,布料好像也是出自轶城,而且近日她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跟着她,难道就是眼前的人。
“你一直跟着我?”,菩提耿直的问道。
“是”,男人也不隐瞒,直接承认了。
“你是谁的人”,男人一直跟在暗中,似乎是为了保护她,菩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向她:“姑娘猜不到吗?轶城中有多少人想杀你,又有谁想要护着你”。
菩提心下了然:“是瞎子吧,他让你跟着我的”。
男子不语,算是默认。
一旁的怀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她重又捡了木棍,狠力朝着男人的后脑勺挥过去。
“小心”,菩提指着他的身后高声提醒道。
男人早已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待怀娘落下棍子,他已随手捡了地上的匕首扔出去,匕首快而精准,深深地插入了怀娘的心口处。
“怀娘……”,菩提没想到男人动作这么快,只能无力的看着怀娘倒下去,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心口的匕首。
菩提踉跄着走到怀娘身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怀娘颤巍巍的摘下头上的绒花攥在手里,用尽了力气对菩提道:“那日你们给的点心,我一直没舍得吃完,后来引来了老鼠,被我弟弟抓到了,他饿了太久,将那老鼠给吃了,没两天就染上了瘟疫,我怕他被官兵带走,就匆忙带他去了早已没人的邻居家中”。
“我没带走的那些点心你们吃了吧,所以那和尚才会染上瘟疫,那日我们两个喝的,也是泡过那老鼠皮毛的水,姑娘,你是好人,你救救我弟弟,你一直没有感染瘟疫,你的血一定可以救他”。
“如果来得及,我一定会救他”,菩提知道她的血对瘟疫是没用的,但如今有了线索,或许那些御医们能想出办法。
怀娘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将手中的绒花伸到眼前。
“若是你们所居那家的哥哥回来了,你帮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袁子怀……”。
怀娘手腕跌落,没了声息,但绒花还紧紧的攥在手中,绒花染了血,一半粉一半红,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