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黑熊从四面包抄,穷追不舍,落在后面的士兵很快就被追赶上,他们与黑熊厮打在一起,手中的兵器却根本砍不透黑熊厚实的皮肉,反而被它们压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黑熊大掌一挥,他们的身体瞬间血肉横飞。
好在众人很快跑到了崖壁边,这崖壁不算太高,也好攀登,士兵们争先恐后的爬上去,尽量不去与那毫无理智的黑熊抗衡。
夏侯罹先将裴峻送上崖壁,又返身去照拂落在后面的士兵,将他们从黑熊的掌下救出。
饶是如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已折损了大约两百多人,黑熊死了十几只,剩下的也都挂着伤口。
黑熊见了血,更加狂性大发,不管不顾的撕咬着还在崖下的士兵。
夏侯罹费力救下几人,自己的肩膀也不慎被抓伤,肩上的衣服烂成布条,皮肉也被黑熊锋利的爪子削去了大块,流出的血几乎将上身的衣物全部浸染。
裴峻想要下去帮他,却被夏侯罹厉声制止,白昱站在崖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血腥残忍的场景,不时会使出几道小法术为士兵争取从熊掌下逃脱的生机,夏侯隳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低声吩咐了晏城下去帮夏侯罹。
不一会儿崖壁上已经几乎站满了人,落在后面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都被人救了上去,最后还在与黑熊搏斗的只余下夏侯罹与晏城,晏城摆脱纠缠着自己的黑熊一跃跳上崖壁,上面的士兵立刻将他拉了上去,而夏侯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有些惨白。
“表哥,你快上来,快呀”,裴峻焦急的趴在崖壁边缘叫道。
夏侯罹动作本就已经不太灵敏,黑熊见周围没了人,全都一股脑儿的朝着他涌去,若不能及时逃出来,单独与几十只黑熊周旋,恐怕很快就会被拍成肉泥。
眼见聚在他周围的黑熊越来越多,夏侯罹左闪右躲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裴峻知道自己就算现在带人下去也不过是陪着他一起送死,他当机立断,转身跪在白昱脚下,哀求道:“白公子,你救救表哥吧,求你了,他快撑不住了”。
白昱一言不发,目光紧紧盯着几乎被黑熊淹没的夏侯罹,他紧攥着拳头,固执的等待着什么,夏侯隳看到这一幕,掩在袖中的手轻抚着掌心的铃铛,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裴峻急的快要发疯,大力摇晃着白昱的手臂急道:“白公子,你还在等什么,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表哥死在这里,都这种情形了,菩提姐姐不会出现了”。
崖下的夏侯罹已经在尽量朝着崖壁靠近,但他浑身被鲜血浸透,神色现出疲惫,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时突然有士兵高声道:“我们杀下去救大皇子,跟这些黑熊拼个你死我活”。
裴峻闻声看过去,却见那人身上的甲胄应是夏侯隳麾下的士兵,他虽因方才被夏侯罹所救而心生感激,但也不敢自作主张独自再下去,壮着胆子喊出这一嗓子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夏侯隳的反应。
夏侯隳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责怪,也没有赞同他的说法。
裴峻手下的士兵也七嘴八舌的建议重新下去将夏侯罹救上来,裴峻见他们自己身上也多多少少带着伤,完好无损的没有几个,真的下去了怕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总想要想个更妥帖的办法。
但黑熊堆里的夏侯罹就快要撑不住了,裴峻握紧了拳头,再也顾不得许多,正打算带着剩余全部的兵力去救夏侯罹,夏侯罹突然在黑熊脚下寻了个空隙,顾不得一只黑熊的大掌还拍在自己腰间,一脚登在另一只黑熊的肚皮上借力飞到了崖壁半空,腰腹上也同时多了几道血痕。
他用力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但身体重量的惯性使他下滑了一小段距离,手掌被山石磨得血肉模糊。
下面一只黑熊堪堪就要抓上他的脚腕,上面的士兵赶忙将他拉上去,夏侯罹力竭,直接瘫倒在地上。
裴峻飞扑过来查看他的伤口:“表哥,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夏侯罹无力的摇摇头:“没事,暂时死不了”。
很快天色黑了下来,下面的黑熊徘徊不散,士兵们点了篝火,打算先修整一晚再作打算。
崖壁上的空地很大,容纳下所有士兵也不会太拥挤,他们清点了人数,两军余下的人数总共不足八百人。
这上面也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只能容纳下五六个人,裴峻给夏侯罹包扎了伤口,扶着他靠在洞壁上休息,夏侯隳、白昱和晏城沉默的围坐在火堆旁,山洞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两军的士兵同时进来送食物,都是肉汤泡的干粮,同时还有几块精致的小点心。
裴峻奇怪道:“这点心哪来的”,他们行军在外,何时带过这种矜贵难存的东西了。
士兵小心看了夏侯隳一眼,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手下的兄弟给的,为了感谢大皇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裴峻怪异的嘟哝着:“你们何时相处的这般融洽了,当初在耀城外打的你死我活,这会儿倒是患难见真情了”。
士兵不好意思的笑笑:“毕竟大家都是夏郯的士兵,在战场上那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大皇子今日都能不分你我,舍身救下他们,这种时候大家自然要团结一心,先活下去再说了”。
他们没有刻意隐藏,夏侯隳自然也看到了那点心,只是他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士兵一走夏侯罹就睁开了眼睛,裴峻看他手臂不方便,硬是要亲手喂他吃,夏侯罹还没吃几口,他就看着一旁的点心欲言又止道:“表哥......那个......”。
夏侯罹打断他:“我都听见了,他说的没错,外面的士兵们虽然各为其主,但他们都是夏郯的士兵,现在不在战场上,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时候”。
夏侯隳三人闻言皆齐齐看向他,夏侯隳表情这才有些动容:“皇兄,我们暂且休战,等你养好了伤,再继续分出个胜负”。
夏侯罹嗤笑一声,也没怎么意外,漠然道:“依现在的情形看,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未知数,不过没关系,就算我们两个都死在了这里,还好外面有九皇叔在,他能担得起夏郯的江山”。
夏侯隳手覆上腰带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一定会有一个人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