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菩提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但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座普通的民房处,洽川推门进去将她放在桌边坐下,然后点了油灯,菩提四处打量着屋子,却看见床上坐了个人。
“瞎子“,她惊呼道:“你怎么在这里”。
洽川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瞎子瘸着腿走到她身边:“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的手触到她的脑后,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头发上的血干了以后有些发硬,洽川给她包扎的布条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怎么不上药”,瞎子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她的发顶,从怀中掏出一罐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她的伤口处。
其实伤口是愈合不了的,但菩提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给自己上药,因为瞎子有时候真的也是很啰嗦的。
上完药后瞎子顺着她的脸朝下摸索,菩提身子不由的颤了颤。
她衣服上的血渍也已经干了,衣服是发硬的,衣服下缠了厚厚的纱布,受伤的地方都很明显。
瞎子动作很轻,手指总在她的伤口处多停留一会,上下抚摸着,似是想要帮她揉一揉,减轻些疼痛。
菩提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这才发现,瞎子的手还挺好看的。
“瞎子”,她低声叫道。
“嗯?”,瞎子轻轻应她。
“你离开轶城好不好,不要再回皇宫了”。
“恩,找到裴峻后我就离开,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地方”。
瞎子摸到她腹部一圈厚厚的纱布后,指节不由得攥紧,面色阴沉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会给你报仇的”。
眼见着瞎子又要发怒,菩提赶忙盖住他的手安抚着:“不用了,不用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样做不好”。
瞎子不答话,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道:“你累了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陪着你”。
菩提不自在的躲了躲:“我不累,不用休息”。
“可是我很累,从轶城一路到这里,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瞎子不由分说,揽了她的腰将她带起来,摸索着朝床边走去。
菩提拨了拨他凌乱的头发,看见他真的很疲惫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任由瞎子将她按在床上,然后躺在她身边搂紧了她。
瞎子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很快就睡着了,菩提精神也有些不济,闭眼休息了一会竟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瞎子不在身边,菩提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发现这里的格局与她和慧觉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院子里也摆了一张桌子。
洽川正好从厨房里出来,见她起来了,叫道:“姑娘,过来吃点东西吧”。
菩提到桌边坐下,洽川给她端了粥和咸菜出来。
院子里没见瞎子的身影,菩提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瞎子去哪了”。
洽川对她的称呼十分不满,脸上虽不高兴却也没有说出来,恭敬的回道:“主子有些事情要办,吩咐了让姑娘留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
“他也插手瘟疫之事了?“,瞎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除了瘟疫之事他还会有什么事情。
“主子本不想管的,但姑娘非要管,他还不都是为了你,如今定北王远在轶城,晏城孤立无援,无法与淮阳王抗衡,主子若不出手,你们什么也做不成“。
洽川话中有怨气,其实这件事淮阳王要怎么处理他们都没有意见,可菩提硬要与晏城站在一头,与淮阳王作对,如今落了这一身伤,主子不得不暗中周旋,帮晏城一把。
虽说如今轶城大乱,夏侯隳没空去管主子,他才能瞒天过海脱身出来,但终究还是太过冒险,若是被夏侯隳发现,他定然不会放过主子,如今裴峻还在他手中,他们的处境太过于被动了。
菩提也不傻,她自然明白洽川的意思,但她一直觉得瞎子的处境没有那么糟糕,他想走随时都可以,夏侯隳还是顾念兄弟之情的。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在吗,等我身体恢复了,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菩提安慰洽川。
洽川不屑一顾:“姑娘,你先保护好自己吧,你若能安分些,主子定能长命百岁”。
菩提撇撇嘴没有反驳,她一向不喜欢与人争长短,埋头静静地将粥喝完,正准备去厨房洗碗,洽川忙拦住她。
“我来吧,姑娘去休息便是”。
洽川接过她的碗朝厨房走去。
“等一下”,菩提叫住他:“昨夜慧觉独自前去寻找御医,不知怎么样了,我想去找他”。
“我去吧,姑娘如今身体不便,还是待在这里安心休养吧”。
洽川碗也不洗了,直接取了剑就要出门,走到门口时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主子在这周围布了暗卫,有什么事叫他们便是”。
瞎子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菩提反而有些不太习惯,她独自一人在屋里实在闲的无聊,便托腮在院子里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洽川回来才将她叫醒。
“小梵姑娘,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回屋去吧”。
菩提迷迷糊糊的转醒,但总觉得身上还是很累,她捏了捏有些发僵的脖子,声音沙哑的问洽川:“慧觉怎么样了”。
“御医们那里已经得到消息,只是还没有什么成果,慧觉情况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几日了”,洽川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菩提一眼,继续道:“轶城那边传来消息,瘟疫已蔓延至宫中,太皇太后也染了病”。
“这么严重”,菩提不禁有些担忧:“若是还不能及时制止瘟疫的蔓延,那这一次对于夏郯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呀”。
“姑娘多虑了,夏郯虽朝堂不和,但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如今正是因为有这瘟疫,北岩才更加不敢踏入夏郯境内,等瘟疫过去,北岩定会有所动作,到时正是各位王爷翻盘的大好时机”。
“权力真的这么诱人吗?凡人一生短短几十载,得到这些虚无的东西又能怎么样,百姓安定流离都在他们一念之间,太过自私了”,菩提感慨道。
洽川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姑娘长于轶城,说这些话未免太幼稚了些,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常态,若是没有改朝换代,哪来的世事更迭,世间万物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你话好多”,菩提无奈的托住脑袋,斜眼看向洽川:“我从没见过谁家的侍卫像你这样话多的”。
洽川尴尬的闭了嘴,一声不吭的去了厨房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