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珌皱眉沉思的时候,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刘珌仔细分辨了一下,知道是母亲过来,也没有再继续装睡。
顾葳蘅方才去了一趟灶房,此时亲自端着汤药过来。
进房之后,见到刘珌已经醒来,且自行坐了起来,心下一喜,却又一急。
喜的是儿子终于醒转,显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急的是儿子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可莫要扯动了伤口才好。
快步走了过去,将汤药先放在边上的案几上,顾葳蘅坐在榻前,轻声问道:“珌儿,你醒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边说着话,顾葳蘅边打量着刘珌,尤其是右手的包扎,看会不会再出血。
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担忧关怀,刘珌心下一暖。
僵硬地微笑着,刘珌摇了摇头,回道:“母亲,孩儿没事了。让母亲担心了。”
中了毒,又昏睡了太久,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刘珌还有些无自然。
而且,是他错估了自身条件,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使得怀有身孕的母亲为自己忧心,想想也是不孝。
为了让母亲能够放心,在说话间,刘珌还将右手伸了过来,给母亲看了看,以示意自己真的没有问题。
见状,顾葳蘅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昨夜几乎都没有休息,顾葳蘅也有些脱力。
若不是挂心着儿子的情况,只怕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脑子有些混沌,反应有些慢,顾葳蘅也没有多想,先端过了那碗药:“珌儿,乖,先喝药啊。放心,母亲准备了蜜饯,喝了药就吃蜜饯,不会苦的。”
说着,顾葳蘅用勺子舀了点,递到了刘珌嘴前。
对于顾葳蘅的举动,刘珌虽然有些别扭,但心下却是高兴的。
就算是他矫情吧。
自打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给他喂过药。
如今藉着这副小身板,又是受伤中毒的缘故,倒是让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待遇。
就且让他用现在的这小身板,再多享受些父母宠爱吧。
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下母亲,刘珌乖巧地张开了嘴巴。
这药虽苦,但刘珌心下却是甜的。
而对于儿子这般配合,顾葳蘅也有些意外。
往日里,刘珌可是最讨厌苦东西的,在喝药的时候,都得她三哄四哄的,才肯就着蜜饯喝一点。
今日这般,让顾葳蘅省心的时候,却是更加心疼。
或许,是儿子受了大苦,突然之间就懂事了吧。
没几下喝完了这碗药,顾葳蘅忙取过一枚蜜饯喂给了刘珌。
见儿子没有闹腾,反倒是眉眼弯弯地对她笑,顾葳蘅忍不住眼眶一红。
而留意到母亲的异样,刘珌有些懵,不知所措地问道:“母亲,可是孩儿哪里做错,惹得母亲伤心了?”
一听儿子的话,顾葳蘅摇了摇头,紧紧抱住了刘珌。
眼泪忍不住掉下,顾葳蘅小声喃喃着:“珌儿,你可吓坏母亲和父亲了。珌儿,不管如何,你都要好好护着自己。母亲,还有你父亲,真的不能失去你啊。”
手脚有些僵硬,但听着母亲的话,知道是昨天的事情让父母都担心了,刘珌也跟着自责后怕。
万一他这小身板真的受不住,那他岂不是就嗝屁了?
小心避开母亲的肚子,又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刘珌轻声回道:“母亲,对不起,是孩儿莽撞,让母亲与父亲担心了。”
刘珌自责的话,到底是让顾葳蘅回过神来。
松开了儿子,顾葳蘅用帕子擦了擦双眼,才说道:“不提这些了。珌儿,你能够醒来,母亲就放心了。今后,你凡事多想着父亲母亲就好。”
虽然儿子年纪还小,但有些话,顾葳蘅相信,儿子能够听得懂,听得进去。
认真地点了点头,刘珌郑重说道:“母亲,孩儿记住了。”
这个时候,刘平也来到了刘珌房间。
见刘珌已经醒来,刘平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到妻子眼眶红红的,方才该是落泪了,刘平不由心下一紧。
走到榻前,见儿子脸色虽然苍白,但比起昨日满脸的黑灰死气,已经好了许多,刘平这才有了点儿笑意。
看到父亲到来,刘珌行动不便,只能坐着行礼打招呼。
不过,顾葳蘅却是直接拦住了他:“珌儿,你身体未好,就不必去讲究那些礼数了。你父亲不会怪你的。”
刘平也是忙摆了摆手,阻止道:“珌儿,先把身体养好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知道这是父母对自己的关心,刘珌笑着应道:“是,父亲,母亲。”
走近了些,刘平用手探了下刘珌的额头,见刘珌没有再发烧,人已经清醒,当是没有大碍了,这才严肃说道:“珌儿,昨日之事,你可是太莽撞了。”
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刘平又补充道:“为父没有怪你救人,但你更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考虑为父与你母亲。你母亲正怀有身孕,可万万受不得刺激的。”
被父亲刘平教育着,刘珌顺从地低头认错。
昨日之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看着刘珌虚弱又乖巧的样子,刘平即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停了会儿,刘平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算了,等你好全了,为父再与你算账。”
刘珌是为了救刘宏才受伤的,刘平属实不好说刘珌做的不对。
只是刘珌的做法却是不够稳妥。
面对毒蛇那般的凶物,岂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
更何况,刘珌才几岁啊?万一扛不过来,妻子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当年,妻子在生刘珌时伤了身子,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也有了身孕。
若儿子有个好歹,妻子只怕是扛不住的。
那么,他的这个家,只怕也要毁了。
所幸刘珌没有性命之忧,刘平也是不打算对此事揪着不放。
一听到这话,刘珌抬起头来,朝着父亲讨好地笑了笑,说道:“父亲,孩儿知错了。今后,孩儿行事会注意些的。”
几岁的孩子,经此一难,似乎更加明事理了,刘平满腹的担忧,也不觉化成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