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黄世仁眉头一挑,面露喜色。
“当然。老爷,小的什么时候骗过您呀?”
丁管家强撑着精神道。
“我明白了。”
黄世仁轻松一笑,看了看丁管家这副模样,眼中闪过阴狠神色,慢慢走到他近前。
他弯下腰替丁管家捏了捏被角,叹了口气。
丁管家面露慌张,忙摆着一只手:“老……老爷……怎么能麻烦您帮我……这可使不得啊。小的……会折寿的!”
“唉,你受苦了哟!”黄世仁看了他一眼,声音沉着。“丁管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甚至我带着你一起长大。之前做事,实在鲁莽,没有摸清楚杨逍脾性底细就草草出手轻敌,才让你遭此横祸。”
“老爷……”
丁管家听着黄世仁这言语,嘴唇微微颤抖,手也跟着抖动起来,眼睛更红了。
黄世仁感慨道:“我也是年纪老了,再加上舒朗的事……”
说到这。
黄世仁摸了摸头,肩膀耸动了两下,放下手,一脸沧桑道:“哼!但凡再年轻一些,或者舒朗还在,我也绝对要和杨逍斗下去,让他知道知道本老爷的厉害!不可能向他示软,更不可能去请人说和……”
“可恨啊。”
“可恨我这副老骨头终究是老了,可恨那锦毛鼠展堂痛杀我子!”
黄世仁一头仰天,咬牙切齿。
丁管家忙安慰道:“老爷,小的都知道!您放心,等这件事情一了,安顿好公子后事,立刻就为老爷您安排美人,要不……就直接把那俏滴滴的水玲珑接来,为黄府开枝散叶!”
“好是好,只是我……”
黄世仁往身下一看,看到那臃肿身材,苦笑一声。
毕竟年近五十,虽然有心绵延后代,可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生孩子,可要么根本怀不上,好不容易妻妾怀了,又总是莫名流产失怀,唯一一个生出来的二子,好不容易养到一岁,竟又被毒蛇咬死。
难不成……
真被那些刁民诅咒了吗?
黄世仁当然隐约听到过那些清河县百姓诅咒他再也生不了孩子的传言了。
丁管家是谁?
那就是黄世仁肚里的蛔虫!
一看他这副模样,丁管家忙一脸关切道:“老爷,您不用担心身体!小的听说在远东倭岛矮人族,有一种神奇阳刚之药,使用后,可使人再获青春年华,腰骨强健!一旦有了这种药,别说生儿子,哪怕就生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
“真的?”
黄世仁立刻来了兴趣。
“怎敢骗老爷?小的可是听那些路过的海商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人拿着那药去凤凰楼疯狂呢!听说,那晚,海商颠鸾倒凤,天上云间,几乎让凤凰楼众多姑娘招架不住!至此,清河三大青楼都不允许客人使用那种药了!”
丁管家使劲的点了点头,猥琐的笑了。
“很好!很有精神!赶紧解决杨逍吧,至于曹老督学那……就靠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
黄世仁揉搓着手,急切问道。
“现在。”
丁管家下定决心。
“哎……这怎么行?”黄世仁立刻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身体。“丁管家,你为我担殚精竭虑,本老爷很感动,可你身体这副模样又怎么能连夜去呢?都这么晚了,就算是去了,曹老头都不一定见你啊!”
“他不得不见。”
丁管家声音一沉。
半个时辰后。
县城另外一座府第外。
砰砰砰!
传荡在空街。
黄家家丁用力的拍打着曹家大门。
拍打一阵。
一个懒洋洋的老人声音从里传了过来:“喂喂,谁呀?别敲了,别敲了!这大晚上的敲门干什么?有什么事,白天再来!”
“我家管家要见曹府老爷!”
外面粗里粗气喊道。
“谁家管家?”门后那声音显然十分不耐烦,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有没有一点眼力劲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此凌晨,晨雾重重,就算是天大事,老爷也不会见你们的,赶紧走!”
“聒噪烦人!”
说着。
那人透过门眼往外看了看,啪的一声,将门眼关上了。
然而。
急促拍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声音也变得更加粗犷凄厉:“去你的曹府!我家管家要见的人,别说是你家老爷,哪怕就算是县衙县令,都得连夜见!赶紧通知你家老爷,黄府丁管家有要事相商,不然,后悔的就是他!”
“黄府?”
那人一听立刻将身上衣服紧了紧,原本似开非开的眼皮也一下张大了。
“整个清河县还有几个黄府?”
黄府家丁沉声道。
“噢,行,你们先等着吧。”
一听跟黄府有关,曹家门关也不敢轻慢,忙往后面跑去。
后院。
曹长河。
六十三岁,清河人。
举人出身,几十年前调用外地任职,三年前,以八品督学致仕辞归老家。
此时。
他正搂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小妾睡得正香,以他衰弱的身体在这样的孤寒夜晚要靠自己身体取暖多少还是有些为难,是以府中几个小妾身材都颇为饱满。
正睡得香。
忽然。
门外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曹长河年纪大,自是没醒过来,倒是身边小妾三夫人揉了揉眼睛,娇嗔一声,眉头微皱,以手撑床,看向门口。
她压低声音:“嘘……作甚?”
“三夫人,老爷可醒?”
声音弱弱问道。
“甚事?大半晚上的……”
三夫人眉头一挤,看着外面照射进来的银白月光,声音低沉。
“黄府管家丁管家到访,说是……有要事要和老爷商量。”
门外老实回答道。
“什么?”
三夫人微微一愣。
一炷香功夫后。
曹家客厅内。
曹长河身穿一身淡蓝色长袍,面露倦色,接过了三夫人递过来的茶,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拿盖,将茶叶轻轻拨向一边,用嘴吹了吹热气,面露不爽的看向了躺在竹椅上的丁管家。
丁管家的事,曹长河当然知道,心里不禁为杨逍大大的竖了一个大拇指。
原先。
他在外地就听说过黄世仁所作所为,身为治学之人,当然对黄家所为十分厌恶。
不过。
他虽然有官身,却是在外地,做着学府授业的文事,实在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后来。
致仕回到了家乡,他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黄世仁的势力之大远超乎了他的想象,难以动弹,甚至几个子弟在得知曹长河想要为一些事发声,主动把老父亲劝了下来。
久而久之。
曹长河也就懒得再去管黄世仁的事,只当没看见,但每每听到黄府所做恶事,还是忍不住哀叹,和几个老朋友述说这自己的无奈以及对那些事情中受害者的同情,同时也偷偷接济一些受苦的人,倒是私底下博得了一个恩德乡里敦敦长者的好名声。
没成想。
皇上终究还是英明的,朝廷终究还是果断的,这么快就派下一个年轻有为的当朝状元到清河任县令,尤其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更是让人拍手称快。
因此。
看到眼前丁管家被打成这副模样,曹长河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暗自直说对方罪有应得,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老者模样。
不过。
他很奇怪,这大晚上的把自己叫醒,丁管家到底是所谓何事?
“丁管家啊,身体不好,就别大晚上的冒露劳烦我家老爷了。自打入秋,老爷难得睡得如此好,被这么一搅扰,只怕今晚又要睡不着了,实在是……”
三夫人阴阳怪气道。
别看她年纪不大,不过三十余岁,但之所以受曹长河的宠幸,不仅仅是身材好体贴人,更因为知情知趣,平常就对曹长河的脾性想法摸得清清楚楚。
此时。
当然明白曹长河在想什么了。
丁管家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三夫人,不禁呵呵一声冷笑:“曹老督学,偌大曹府,真能说得上话的不是你,反倒是这位三夫人吗?我以前就听说,曹府三夫人颇为厉害,自从大夫人二夫人去世,这曹家……可就是三夫人说了算了!其他几位夫人可远远比不得哟。”
“你少挑拨!”
三夫人聚眉喝声。
曹长河则摆了摆手,示意三夫人退下,语气平淡:“丁管家,你管好黄府杂事就好,至于曹府是谁当家,不劳操心。只是,时间不早,有事直说!如果故意找乐子,可就别怪老夫把这事禀告给新来的杨县令,让他来评评理了。”
说完。
曹长河滋溜一声,吸了口茶。
丁管家听到杨逍二字,嘴角微微抽搐,随即收敛心神,勉强一笑:“找您乐子?我实在没觉得这曹府有什么乐子,反倒是您的……麻烦不小!”
“什么?”
曹长河眉眼一垂,将茶放下,那长着老人斑的老脸,更是阴沉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