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了庞军后,庞羲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张任,低声吼道:“够了吧!”
张任面露冷色,他知道,今日自己算是把庞羲给得罪狠了,当下沉声道:“庞将军,如今这军中缺粮!这是战是退,还请庞将军早日决断!”
庞羲冷声道:“粮食没了就杀马!军中有许多驮马,全杀了腌制起来,足够三军将士返回途中使用!”
庞羲虽是这般说,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杀了一些,让军中将士勉强尝到了一点荤腥,每人不过一小块肉,几碗肉汤罢了。
晚饭期间,张任建议道:“庞将军,如今这军中缺粮,你为何还不下令撤退?”
庞羲冷笑道:“此刻天色已晚,栈道险峻,如何撤军?当在明日一早,再行撤军!”
张任急声道:“庞将军,今日营中哗变,虽然暂时安抚了下来,但肯定会被马超的探子看出端倪,若是马超今夜袭击,将士们又吃不饱!如何能敌马超?若是非要明日撤军,那末将恳请将军,再斩杀一些驮马,以供将士们食用!”
“哼!”庞羲面色清冷,拒绝道:“我巴蜀马少,你张任又不是不知!若是把那些驮马都杀了,到时候谁来搬运军备物资?”
“庞将军,还请三思!”张任咬牙说道。
“够了!”庞羲面色难看,冷哼道:“今日你张任为难本将,让本将不得不杀了自己的侄儿,本将当众服软,你张任就以为本将一定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末将不敢!”张任叹息一声,颓然走出了帅帐。
当天半夜,果然不出张任所料,马超率军袭营,三军将士,皆是忍饥挨饿,自然不会真心为庞羲效命,骤然间,庞羲军大营就混乱不止。
张任无奈,只好邀约李严、邓芝二将,带着刚刚集结起来的一千兵马,朝着栈道退去。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焦急地大喊,“张任,救我,救我!”张任等人转头看去,只见庞羲带着数十名甲士正被马超追杀,那模样狼狈至极。
邓芝一见是庞羲,不屑道:“张将军,不必去救他,这老家伙是自作受不可活!”
“唉!该救,还得救!走,我们一起上去拦截马超!”张任犹豫了一会儿,叹息道。
言落,就见张任带着李严、邓芝朝着庞羲赶去。
“庞将军,你先撤!马超由我们替你抵挡!”错马而过时,张任还不忘朝庞羲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任、李严、邓芝三将断后拦住了马超,这才让庞羲得以逃出生天,然,庞羲临走之前还怨毒地看了张任一眼,显然是在想着什么坏招。
建安八年十二月底,马超上书建议张鲁兵分三路,花费两月时间,终于在沔阳以西大败庞羲军。
庞羲逃回白水关后,命张任诸将死守白水关,而他自己,则是快马加鞭,赶回了成都,向刘璋禀报了此事。
建安九年一月,成都,刘璋府内。
在听完了庞羲的汇报后,刘璋面色难看,再次问道:“庞羲,真的是张任不听你的劝阻,死不退兵,这才导致沔阳大败?”
“主公,此时千真万确啊,张任那厮,仗着自己先前立下大功,从不把末将给放在眼中,加之他又觉得是末将抢了他的汉中太守,故而在军中也是对末将阳奉阴违,导致沔阳大败!”庞羲声泪俱下,那模样凄惨无比。
“混账!”刘璋怒骂道:“怪不得本侯的两万大军在沔阳外,几个月了都还是徘徊不前,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张任搞的鬼!来人呀,速速前往白水关,把张任押回来,暂由李严把守白水关。”
庞羲恶人先告状,把此战的一切罪过都推给了张任,而他自己,则把责任给全部推卸干净。
张任乃军中小将,又不曾加入任何派系,刘璋怪罪之时,自然是没有人为他说话,如今有无证据,张任可谓是百口莫辩,最终,被刘璋给调去巴郡,任职县尉。
张任受此冤屈,自然是怀恨在心,然,如今已是既成事实,张任纵使有百般无奈,万般委屈也无济于事。
就在张任出了成都准备前去上任的时候,却见张松、法正二人正在城门口,准备送他。
张任面色淡漠,苦笑道:“子乔、孝直,你们何故在此?”
张松呵呵笑道:“如今你被贬去巴郡上任,我二人闲来无事,便邀约一起来送送你!”
“临行之前,却只有子乔、孝直相送,我......”张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仕途遭受如此打击,心里面确实有些难过,此时见到张松、法正二人前来为他送行时,心有感触,难免会有些唏嘘不已。
三人渐行渐远,终来到一处石亭旁,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酒,四周站着几名下人,张松率先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张兄,不如我们去亭中小坐片刻,喝壶清酒,为你送行!”
张任闻言后,哈哈笑道:“一壶酒,这哪够啊!”
张任当先走入亭中,三人坐下后,便是推杯换盏,大谈志向。
期间,法正叹息道:“刘璋生性懦弱,并且多疑,连张将军这样的人才,也都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县尉,唉,不是明主所为啊!”
张松听后一惊,连忙面色慌张地劝道:“孝直,慎言啊!”
而张任不明所以,不知法正为何会突然说到刘璋,不过,法正的话却是直击张任的内心深处,其当下苦笑道:“孝直说得一点都不错,刘璋不是明主!今日我三人在此谈天说地,张任绝不会让外人知晓,子乔尽管放心!想说什么便说!孝直如此,张任还觉得有些亲切!”
张松会心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来说说这天下大势吧!”
法正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张任一眼后,击掌笑道:“是极,是极,今日有我益州两位大才在此,当清酒论事,谈谈这天下!”
“孝直谬赞了!”张任摆手道:“我不过是一介武夫,怎敢以大才自居,孝直与子乔才是我益州大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张松叹息连连,道:“张将军切不可贬低自己,试问这益州,有谁是马超对手?冷苞是益州名将如何?庞羲是益州老将又如何?还不是被马超给打得抱头鼠窜,唯有你张任,才是我益州唯一一位打败过马超的将军!张将军之才,岂是那些庸人所能相比的?然,庸人竟能高官厚禄,享受奢华,真正有才能的人,却是出力不讨好,沦为县吏,如今这世道,还真得是.....”
法正赞同道:“刘璋乃庸主,益州必定为他人所取,我等身为益州人,自然是要为益州挑选个好点的主君。”
“你...你们...”张任闻言大惊,面色难看的问道:“孝直,子乔,你们是想把益州拱手让人?”
张松摇头道:“非也,非也,如今沔阳大败,刘璋必定心生胆怯,在下打算建议刘璋,引外军入境,一来可击退张鲁,二来可助其夺取益州!”
“够了!”张任面色难看异常,只见他猛然起身,眼神冰冷,朝张松、法正二人喝道:“今日之事,张任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张任不是卖主求荣之徒,二位,后会有期!”
看着张任远去的背影,法正叹息道:“都被刘璋雪藏了,居然还能忠心为主,张任啊,张任,若是遇到明君,你肯定会飞黄腾达!”
张松眼神闪烁,道:“唉,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