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郭援率军赶至棘津城,从审荣口中得知,杨家军已经渡过绛水,在北岸安营扎寨,不过,那处军营之中,只有数千杨家军将士,其余的人,都还在绛水南岸。
郭援性如烈火,得知这个消息后,当下决定,夜袭杨家军的大营,企图先剿灭这伙敌军。
然,审荣却是目露忌惮之色,出声劝道:“郭将军,此刻天色已晚,不如等到明日,再去攻打杨家军的大营,如何?”
郭援反驳道:“杨家军已有数千人渡过绛水,若是再等到明日,将会有更多的杨家军渡河,我们的人马不足两万,到那时,该如何破敌?此时杨家军的人数少于我军,当在此刻进攻,方能把绛水北岸给夺回来!”
审荣无奈之下,只好跟随郭援一道,朝着杨家军的大营奔去。
半夜时分,郭援率众摸黑赶到了杨家军大营外,见营内寂静无声,灯火昏暗,营门口只有两名士卒守卫,郭援随即朝身旁的审荣笑道:“审老弟,你看杨家军大营,防备如此松懈,此刻正是我军突袭的大好时机啊!”
审荣与杨家军交过手,自然见识过人家的手段,此时的大营,布置得松散不说,就连巡逻的士卒都没有,就好似是一位不懂军略的人来统领一般,其当下便起了疑心,说道:“郭将军,白天我与杨家军交过手,其军配合熟练,军容整齐,作战果敢,可见是一支劲旅,如今这大营的防守,却是如此懈怠,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恐其中有诈啊!依小将看来,不如暂且撤军,待明日天一亮,再来与之鏖战。”
郭援闻言后,满脸不屑,笑道:“即便是有诈,又如何?他区区数千步卒,焉是我军的对手?只要我们攻进敌营,定能杀败杨家军,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言落,郭援就带军率先朝杨家军的军营赶去,审荣犹豫一会儿,还是咬牙跟随而去。
二将来到营门口,只见那把守营门的士卒,看到他们后,二话不说,拔腿就朝营内跑去,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有敌袭,有敌袭!”
郭援见状大笑,道:“哈哈...审老弟,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杨家军?本将率军来到门口了才被发现,依本将看来,杨家军也不过如此,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本将冲进敌营,杀敌立功!”
郭援带军杀进营内,一路朝着中军大帐赶去,待来到军营正中央时,哪有什么中军大帐,此处皆是空地,四周营帐,高大连绵,东南西北只有四条通道可以出去,这时,郭援才终于发现,这处营盘的不同寻常之处,他麾下将士,人数众多,声音嘈杂,若是寻常军营,早就混乱不堪,随处可见四处而逃的士卒,但是,此处大营,居然还是那么安静,仿佛没有人一般。
审荣察觉出了异样,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朝郭援高声道:“郭将军,此处军营太过安静,定是杨家军有意而为之,我军当速速退出大营,免得中了杨家军的奸计。”
此刻不用审荣出声提醒,郭援也发现自己是中了计,然,还不等他下令全军撤退,四周就突然灯火大亮,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沉重地脚步之声。
郭援闻声看去,只见四面皆有一支重装步卒,正在朝着他们缓缓逼近,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兵刃不时击打盾牌的撞击之声,犹如魔幻之音,不断袭扰着郭援的心灵深处。
待杨家军来至跟前,郭援才大致看清了对方的人数,杨家军分四个方向合围过来,每个方向大约千余人,最前方是盾墙,十余人一排,正好与道路两侧的营房契合,把他们撤退的道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郭援只是微微一愣,便吩咐一支百人队朝着一处杨家军的战阵发起进攻,企图试探杨家军一番。
百名袁兵在一位都伯的带领下,呐喊着朝杨家军发动了冲锋。
可当那血肉之躯撞在盾墙上之时,前行地盾墙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猛地朝前撞击了一下,最前排的袁兵猝不及防,皆是被震得后退了数步,还不待他们站稳,就见那盾墙整齐地朝一旁侧开,露出了空隙,无数长枪随之从空隙中刺出,瞬间就杀伤了十余名袁兵,惨叫声刚落,那盾牌又合拢一处,继续朝前推进,如此循环。
百名袁兵连杨家军的衣角都还未摸到,就惨死当场。
郭援见状大惊,杨家军那麻利的动作,无情的眼神,默契的配合,都深深地震撼着郭援的心间。
审荣见郭援呆愣当场,连忙急声劝道:“郭将军,我军唯有杀退一面的杨家军,才有一线生机,快快下令吧!”
郭援这才惊醒过来,当下高声道:“弟兄们,杨家军只有三四千人,我军却有两万人,不必害怕!”
随后,郭援分别朝四个方向,各派出一千士卒冲锋,企图撕破杨家军那严密的防守。
然,在绝对实力面前,袁兵的进攻,显得有些徒劳无功,别说是杀敌,就连人家最前面的盾墙,都未曾冲破,损兵折将不说,还狠挫了一番己方的士气。
审荣见状后,连忙建议道:“郭将军,既然这路走不通,那我们何不翻越营帐出去呢?”
郭援闻言一喜,随之派出一支百人队,让他们翻越营帐,为大军探路。
可是,当那支百人队翻越营帐的栅栏过去后,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惨叫之声,郭援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让人前去查看,原来在那些营帐内,皆是一条条宽约一丈,深约五尺的土沟,纵横交错,让人寸步难行,沟底还埋着无数削尖的木棍,在这黑灯瞎火之际,郭援还真不敢再让麾下士卒前去送命,毕竟,此处营盘巨大,郭援不知道有多少条这样的土沟。
看着越来越近的杨家军,郭援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随之下令全军,朝来时的方向猛攻,同时分出一部人马,抵御其他三个方向正在逼来的杨家军。
惨烈的‘巷战’就此展开,袁兵多是那些世家中的佃户,阵战经验欠缺,怎会是杨家军的对手,随着阵亡人数的增加,一些内心脆弱的人,便被这血腥、残忍的环境给吓得抖如筛糠,面色惨白,士气更是早已跌落谷底。
审荣亦是满头冷汗,刚才的战斗,他亲眼目睹,每个方向的杨家军战阵,就像是一只只巨大且贪婪的蛮荒猛兽,虽然他们行动缓慢,但每一次张开那血盆大口之时,便会有十余名或数十名袁兵惨死当场,那出枪的角度,也极为刁钻,不似胡乱刺出,每一枪都会带走一名或数名袁兵的生命。
鲜血早已染透袁兵脚下的土地,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隐隐作呕,加之那绝望的惨叫之声,不时传来,让审荣怕得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就连郭援,此刻也好不到哪去,袁兵折损了数千人,却还是在原地踏步,而四周的杨家军,只是堵住路口,也不出击,任由袁兵冲来,似是打算把这一万余名袁兵,给困死在这大营之中。
审荣焦急的说道:“郭将军,出又出不去,打又打不过,这可如何是好?你看那些杨家军,他们也不攻来,只顾堵住路口,此刻,蒋将军怕是已经带军渡过了绛水,朝着杨家军的大营奔袭而去,若是我们不击破眼前的困局,那主公的合围之计,将胎死腹中,蒋将军也危险啊!”
郭援烦躁地低声喝道:“本将难道就不知道这时间紧迫吗?可是,你看看那些乌龟壳,咬不破,打不动,如之奈何?”
审荣急声道:“郭将军,那些举着巨盾的杨家军士卒也是人,小将就不相信他们不会累,只要我军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猛攻,定能撕破杨家军的盾墙!”
无奈之下,郭援只好采纳审荣的建议,再激励了一番麾下将士的士气后,就继续猛攻一路杨家军的战阵。
功夫果然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时辰的进攻,那路杨家军战阵最前面的盾墙,已经变得摇摇欲坠,郭援也看到了希望,下令继续进攻。
当击溃那面盾墙后,看着渐渐后退的杨家军,还不等郭援高兴一下,就看到了新的一面盾墙正从后方缓缓推进。
“啊?”郭援双目充血,此刻他再也按耐不住,提着长枪就朝前策马奔去,口中喝道:“儿郎们,随本将冲锋!老子就不信,砸不碎这个乌龟壳!”
郭援武勇不错,他借住马力纵身一跃,就跳进了盾墙之后,然,迎接他的,却是无数朝天竖起的长枪。
看着那闪烁着寒芒的枪头,人在空中的郭援,无处借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朝着那些长枪撞去,脸上随之露出一丝苦涩。
‘噗嗤......’
刹那间,郭援就被数根长枪给刺穿了身体,横死当场。
这时,许定来到郭援的尸首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就这般高举着,走出了战阵,朝那些惊慌失措的袁兵,怒喝道:“郭援已死,尔等此刻不降,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