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就跑,这本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亦是人的本能。
颜良、文丑乃当世骁将,战其一,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是独斗二将,高干的武艺比之颜良、文丑都要逊色一筹,此时独战二人,其结果可想而知。
高干得白马义从舍命相助,这才进得黑山,逃出生天,得以苟延残喘一时。
击破高干所部后,袁绍尽起大军十五万北上追击公孙瓒,欲在绛水南岸,截杀幽州军。数日追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高览在南宫县境内发现了幽州军的后队人马。
数日憋屈的防守,早已让高览恼火不已,如今一见幽州军的身影,高览哪还会犹豫片刻,当下就带着麾下五千将士冲杀过去。
高览悍勇,一马当先杀入敌军军阵之中,不断地左右冲杀,所过之处,皆是飞沙走石,血雨腥风,那粗犷的大刀上下翻飞,无不令人为之变色。
幽州军的将士,本就思乡心切,无心与袁军纠缠,然,高览的出现,却让他们不得不提起兵刃抵御,奈何幽州军中无猛将坐镇,竟被高览带着五千人就把这一万幽州军的后队给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高览征袍染血,披头散发,身后的披风亦是被鲜血浸染得猩红通透,就连那胯下战马,也被这股浓郁至极的血腥之味给刺激得焦躁不安,不时踢踏地面,正所谓宝马配英雄,任何一位英雄豪杰,猛将名帅,都会有自己的宝马爱驹,而那些优质坐骑,也都是选自优良品种。
就好比,曹操的绝影,刘备的的卢,吕布的赤兔,而高览胯下的这匹骏马,也是袁绍花费大力气才从杨帆手中购得,虽谈不上绝品良驹,但也算得上一骑绝尘。一个时辰的杀戮,高览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幽州军,让公孙瓒不得不亲自率军前来阻击。
看着四周仓皇而逃的将士,公孙瓒面色异常沉重,如今的幽州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是良莠不齐,混杂不堪。公孙瓒麾下除了高干以外,并无其他优秀的带兵之将,而两个州的士卒,语言、习惯上也有较大区别,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听不懂的再说几遍,也都能揣摩出对方是什么意思,可在这两军交战之际,任何失误都能造成战败,这些往常不注意的小毛病,如今却成了幽州军的致命伤。
偌大的战场,将喊话,兵不知何意,兵行事,将亦不知其意,真可谓是让人啼笑皆非之下,又有发人深馈的感触。
沉默了半晌,公孙瓒沉声喝道:“让溃兵从军阵两侧绕过去,胆敢再有闯阵者,斩!”
凭借着铁血的威慑,幽州军溃败的将士纷纷绕过公孙瓒的军阵,来到阵后集结,而公孙瓒这两万人的军阵,才得以保持起初的阵型。
高览一路冲杀过来,突然看见前方有一支幽州军正在列阵,意图阻拦袁军的追击,缓解溃败的颓势。杀得兴起的高览,独骑来到阵前,怒喝道:“呔,高览在此,何人敢出阵与本将一战?”
公孙瓒以逸待劳,见高览厮杀多时,想其体力不支,耐力不足,当下也有了上前与之较量的打算,换做平时,公孙瓒可不敢轻撩高览的虎须,此刻,却让他看见了击杀高览的机会。
若是斩杀高览,对于军心浮动的幽州军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计强心针,想到便做,只见公孙瓒打马挺枪,先是怒吼一声,“呔,高子奂,休要猖狂得意,本将来会一会你!”
说起这战场搏斗,公孙瓒也算是驾轻就熟,虽然这数年间未曾亲自上阵,但那深入骨髓的搏杀之道也还没有丢失。
二人错马而过之时,相互交手数招,高览力大,公孙瓒技巧,两人的第一次交手也算是不分高下。然,若是高手在场,定会看出这公孙瓒显然是吃了个闷亏,刚才那几次交锋,高览凭借着浑身巨力,震得公孙瓒内腑颤动,臂膀酸软。
公孙瓒性格暴躁,一上战场,就更是残暴不仁,六亲不认,此时吃亏是小,丢脸事大,让他这位幽州霸主怎能咽得下这口气来,当下便提枪再次与高览杀作一团。
高览好似那战争机器,永远不知疲累为何物,数十招的交锋,让他越战越勇,大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而公孙瓒却是越打越心惊,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如今怎会是高览的对手,见数十招拿高览不下,公孙瓒的内心就开始动摇起来,毕竟,公孙瓒乃是一州之主,相当惜命,他又怎会为了这么一场打斗而用尽全力,与高览那种身份的人以命搏命呢?
内心摇曳,胆气即动,胆气一泄,招式就乱。公孙瓒稍有不慎,就被高览给抓住破绽,只见高览面若寒霜,手中大刀亦是不慢,朝着公孙瓒拦腰斩去。公孙瓒双手握着长枪,此时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也只能惊骇莫名的看着高览的大刀朝自己斩来。
临危之际,公孙瓒内心的求生欲让他想到了壮士断腕,只见他一勒马缰,其胯下战马吃痛,顿时人立而起。
‘噗嗤!’
大刀砍到战马身上,这才让公孙瓒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致命一刀。
这时,公孙瓒梦魇缠身,心慌不已,哪还敢与高览再战,他顺势在地上翻滚了数圈后,爬起身来,就朝己方军阵跑去。
高览一朝得势,看着公孙瓒那狼狈的模样,只觉得胸中灌满豪情壮志,即便是面对数万幽州军将士,也没有先前的那般害怕。收刀在手,高览脚下一磕马肚,就独骑朝着公孙瓒追杀过去,口中大喝道:“呔,公孙狗贼,哪里跑!”
高览须发皆张,怒目而视,浑身杀气凛然,仿佛那幽冥鬼将,寻常士卒,一见高览如此模样后,皆是心肝直跳,慌乱不已,哪还有与之再战的勇气。
刚逃回本阵的公孙瓒听到高览的怒骂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那高览竟然独骑朝他冲来,那模样骇人至极,内心慌乱之余,公孙瓒随即朝四周将士,惊恐的吼道:“上,一起上,杀了他!”
“杀!”
“杀啊!”
......
两万幽州军将士在得到公孙瓒的命令后,纷纷呐喊着朝高览冲去。
高览却是凛然不惧,不退反进,一头撞进了幽州军的军阵之中。
两万人,看似人多势众,然,混战之乱,大多数士卒都是围在外圈,只顾呐喊罢了,真正能与高览近身交手的人,并不多。
慌乱之下,公孙瓒的这道命令可谓是荒唐至极,然,军令已下,便得遵照奉行,即便是公孙瓒察觉过来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在人群中所向睥睨的高览。
只要高览还有余力,那他就能一直厮杀下去,其胯下坐骑不知何时,已被刺死倒地,高览唯有徒步作战。
这时,一彪袁军也赶到战场,领军之人正是那奉命剿灭高干的颜良、文丑二将。
文丑看着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高览,惊叹道:“子奂好生厉害,两三千人就能搅动数万人的幽州军,厉害啊!”
颜良也随之感叹了一声,“子奂的武艺本就出众,即便是你我,也不敢妄言能胜他,既然子奂已经搅动风云,那我们哥俩,说什么也要去给子奂助一助威风。”
文丑闻言后,哈哈大笑,道:“大哥说得对,风头不能让子奂一个人给独占了,走,杀过去!”
话语刚落,文丑就率先冲出军阵,朝着战场冲杀过去。
颜良看着文丑的背影,苦笑一声后,也带着麾下一万余名骑军紧随其后。
随着颜良、文丑二将率军加入后,战场的局势,就变得更加混乱,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怒吼,无数年轻的生命自倒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此处战场就好似那熔炉一般,不断消耗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这一战,从早上杀到了夜晚,双方不断投入兵力,随着阵亡人数的增加,公孙瓒跟袁绍都杀红了眼,谁都没有率先鸣金收兵,累了的,退下来,换一拨人继续上。
翌日清晨,寒风徐徐,黑鸦乱叫,此处战场已不知阵亡了多少人,只要抬眼看去,皆是尸首狼藉,残刀断枪,破旗残肢,随处可见,鲜血流淌不出去后,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血潭。
公孙瓒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战场,身旁的田豫不知劝了多少遍,他总是不听。
而袁绍亦是面色煞白,一天一夜的厮杀,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冀州牧猩红着双眼,像极了最后一搏的赌徒。
双方都来不及统计折损的人数,新的一场征伐即将开始。
颜良、文丑、高览三将各自带着一万人马,分左、中、右三路朝着幽州军徐徐而去,长时间的厮杀,别说是寻常士卒早已精疲力尽,就连颜良他们这些猛将,也是苦不堪言。
奈何袁绍已经杀红了眼,在他看来,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公孙瓒要想过绛水的话,除非是踏着他袁绍的尸体过去。
最终,决战即将展开,公孙瓒得常山四郡援军之兵,在兵力上也与袁军相差不多。
看着缓缓逼来的援军,公孙瓒红着眼睛,朝田豫沉声说道:“国让,袁本初既然不想让本将过绛水,那本将就跟他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