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皇位
宫中——
皇贵妃正在院子里喂鸟儿吃食,只是她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
皇上让她的珩儿娶回纥公主,她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
庆国从来没有异族女子当皇后的先例,牙月公主嫁过来,自然是要给正妻名分的,那日后……
难道皇上的储君人选不是她的珩儿么?可是她的珩儿明明是几个皇子之中最有能力,最听话,最具备天子之才的人啊!
大皇子愚昧,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见,小皇子又年纪尚小,最适合当太子的绝对应该是墨言珩。
可……皇上对先皇后感情深厚,若他顾念皇后之情,有意将皇位传给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皇贵妃是如何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绝不能功亏一篑。
只有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只有自己做了太后,才真正可以高枕无忧。
想起她初入宫门的时候,才只有十五岁,那时候,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颜初。
一入宫门,即使是挫骨扬灰,也不该喊疼。
这是她初次踏入这囹圄时,一位前人教给她的。
将及茾的少女稚气仍未褪却干净,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只用安分守己,便不会遭人攻心算计,可事实,总是能给你鲜红一击。
她还记得,那次嬷嬷如往常一样端着姿态朝秀女们缓步走来,只是面色愈加严厉。
“各位小主,昨日可曾跑去后花园放了纸鸢?”
那个叫凤惜的秀女瑟缩在她的身后,捏着她胳膊的手不觉紧了紧。
想着凤惜一向性软怕事,她也就没多猜疑,遂回握了一下凤惜的手以示安抚。
嬷嬷见无人回应,眉间添了些怒味。
“皇上点名要见那位小主,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今日里倒是奇怪的很,那些爱出风头的秀女竟没一个出来争夺恩宠。
凤惜忽的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身形一闪,便迅速地走到嬷嬷跟前跪了下去。
“嬷嬷,是……是颜初,她,她昨日带着纸鸢去了后花园。”
她惊愕地看向凤惜,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我……”
嬷嬷眉心紧蹙,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还未有名分便先勾起心眼了?明日皇上就要召见,你们自行定夺吧!”
遂甩袖离去。
秀女们也陆续离去,便只剩她和凤惜。
“为何要说是我?”
凤惜直直跪在那里,也不起身,只轻描淡写似的说了一句,“颜初,我不想被宠幸。”
她不敢相信的问道:“放纸鸢的是你?”
“颜初……”凤惜从地上艰难的转向她,仍旧双膝跪着,双目裹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楚楚可怜之态尽显。
“颜初,我早已他人私定终生,只是迫于无奈才进宫当了秀女,我与那人起誓永不相负,我不能被皇上宠幸。”
她愣在原地,失了声。
凤惜见她不回应,再次恳求着开口,“颜初,只有你能帮我了,昨日我戴着面纱,皇上并未看见我的长相,你我身形相似……这样一来,不仅我守住了誓言,你也能得到恩宠,说不定,说不定,你就能被册封了。”
不知是因为她太过年少无知,还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承皇上宠幸,又或许是想要成全凤惜与心上人,她就这么一口答应。
后来方知原来找放纸鸢的人之人并非当今圣上,而是太后,只是当她幡然醒悟,自己已经挨了三十大板,几近昏厥。
被独自关在一处思过的第一日,嬷嬷便带着金疮药来看她。
嬷嬷叹了声气,将她的衣衫轻轻剥开。
“换了其她身娇体弱的,恐怕早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你这憨傻的丫头,也听不出我当日的好赖话。”
她感到受宠若惊,便要挣扎着要起身伏礼,却被嬷嬷拦下。
嬷嬷道:“孩子,入了这红围墙,再疼也得忍着。”
话毕,便将药往她的身上涂抹。
她感到锥心的疼,方要叫出声,嬷嬷那句再疼也要忍着忽的在脑子里炸开,于是一咬牙,将声音生生咽了下去。
嬷嬷继续说道:“先帝曾有位宠妃名唤青鸢,那位娘娘最喜放纸鸢,却是太后娘娘的宿敌,所以纸鸢对太后娘娘乃是禁忌,若不是你的家门还算望族,早就赐死你了。”
她心中的委屈如洪水般倾巢而出,“嬷嬷,那些姐妹都知道么?凤惜也知道么?”
记得嬷嬷最后又叹了口气,说:“人心难测,无论何人都不要相信。”
人心难测,无论何人都不要相信。
后来她才知道,凤惜哪来什么心上人,都是幌子罢了,用来骗她这个可笑之人的谎。
不过她和凤惜最后却都并没有成为皇上的妻子,而是被赐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
又过了几年,太子即位,她与凤惜一路算计,凤惜做了嫔,她做了妃,本以为利益不冲,两人便都可以形同陌路,相安无事。
她笑叹:“可当年,我不也没有招惹她么?”
那日晴朗,阳光明媚的不得了。
她乘着步辇一路径直往凤梧宫去,大红绸衣在风中飘摇,面上的狠戾何时已不需伪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奴才们蹲下身子。
赤红的宫门被打开,这声音令她欢喜极了。
彼时凤惜正抱着刚满一岁的小皇子在院子里荡秋千,此时的凤惜倒真的像一个普通的无一丝杂质的母亲。
可这些都是假象。
凤惜见她盈盈而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来干什么?”
她俶尔笑了,“来看看昔日旧友而已,不用这么拘谨。”
凤惜抱紧怀中的小皇子,从秋千上下来,“律儿,把小皇子带进屋去!”
站在一旁的婢女从凤惜手中接过小皇子,便要将他带进屋去。
而她即刻下命令道:“来人!将小皇子带过来!”
几乎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身后的侍卫便已从婢女手中硬生生的把小皇子抢了过来。
凤惜花容失色,好不狼狈,“你干什么?”
她睥睨着这个女子,眼里的傲慢毫不遮掩,“皇上怀疑你与他人有染,碍于面子让我来带小皇子去验亲,凤惜,若你是清白的,我自不会为难你。”
凤惜的双目开始聚起朦胧的雾气,一如当年那般楚楚可怜,“你……怎么可能?皇上不会的……我要去见皇上……”
“不会?我可记得当年有人说自己与郎君私定终生,连皇上的宠幸也要躲着?”
凤惜的面目越发狰狞,“你……你这毒妇……”
她哼笑,“毒妇不敢当,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而凤惜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忽地跪在地上,“求你……你想如何就如何,千万不要带小皇子去验亲……”
满意的露出笑意,作态伸手去扶她,“凤惜,你身怀有孕,可不能跪地。”
这个小皇子,的确不是皇上的骨肉,不过,也不是凤惜与他人苟且来的。
一年前这女人的孩子胎死腹中,为了诞下子嗣不惜在宫外找了个婴儿代替,正巧,被她安插在凤梧宫的眼线看到。
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还是排上了用场。
她狠厉道:“凤惜,你攻心算计,却不够狠心,若是我,或许会直接把这个孩子……反正,你现在不是又有骨肉了么?”
“你……”
她屈身凑到凤惜的耳边,一字一顿道,“若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个皇子……不如交给我扶养如何?我一定会扶他,登上王座。”
“否则……季贵人的下场,你也知道。”
那女人瞬间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