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狗的头低垂下去,并再次闭嘴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他发现在这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年面前,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法隐瞒。
自己被他完全看穿了。
因此上,他只能再次把头低下,把嘴巴紧紧的闭上,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这衣服还有鞋子,都是你兄长的吧?”
韩成把背在身后的手转移到前面,将拿在手里的包裹打开,把那满是补丁的旧衣,以及破了洞的草鞋拿出来。
“你们家也很清贫啊,你兄长他们为了将你拉扯大,应该没少吃苦吧?”
孙二狗的头再次抬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韩成手中拿着的草鞋与衣服,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我、我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兄、兄长他们都、都会死、死……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在看到这两样东西,又听了韩成的话之后,孙二狗的情绪终于再次失控。
见到孙二狗这样的反应之后,韩成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也没有什么用。”
拿着衣服与鞋子的韩成摇了摇头说道。
“求求你,让我死!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不然我兄长他们都得死,他们都得死啊……”
情绪失控的孙二狗朝着韩成哀求。
“我不会杀你的。”
韩成再次摇头。
孙二狗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不过我可以对外面宣称你已经死了,只要你从此不在熟悉的人跟前露面,不让人们见到你的行踪,那别人就会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韩成的声音继续响起,绝望的孙二狗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可置信之中又带着强烈的惊喜与希冀。
最多的不是因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是因为自己兄长他们能够活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可是要烧盐场的。”
孙二狗看着韩成带着不解的询问,他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韩成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成笑了笑,找来一个木墩顺势坐下,对着孙二狗左侧的胸膛指了指:“因为我发现你还有良知。
说实话,为了自己的兄长等家人,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样的行为,我很敬佩,真的。
你也是被别人逼的没有办法的可怜人而已,在这场争锋之中,你与你的家人,都是受害者。”
“可、可我是要烧盐场的……”
孙二狗稍稍的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声说道。
韩成再次笑了笑:“他们让你烧的应该不是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库房吧?应该是宿舍之类的地方吧?”
这倒不是韩成神机妙算,而是因为对方既然出手,安排人对盐场这里点火,那自然是想要尽可能大的对自己这边造成打击。
那么将有着很多人居住的宿舍给烧掉,一下子烧死好多的人,无疑是最有效果的。
一旦自己这边一下子死掉了这么多的人,出了这样大安全事故,制盐的事情必须要暂时停下。
就算是李靖动用各种关系,使用各种手腕将事情压下,盐场短时间想要制盐也是不可能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再次招募工人一定不好招,对方再稍稍的引导一下舆论,说这里是天罚之类的,手段再高明一些,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个锅全都扣在李靖身上,再在上面走动一番,李靖有极大的可能将会被调离马邑。
被革职问罪也不是不可能。
只烧掉没有什么东西存放的库房,对于盐场来说损失不大,最多也就是损失了一座房子而已,但时间休整休整还一样可以当作库房来使用。
影响也不会太大,顶多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走水而已。
“你的良知没有让你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同样也救了你,以及你的家人。
你觉得这次你真的按照那些人说的,把众人居住的宿舍给烧掉,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兄长他们吗?
不会的,那时候事情必定会闹的极大,他们为了保密,只会选择杀人灭口。”
韩成看着孙二狗这样说道。
孙二狗的身子震了震。
“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做的!他们说好了……”
孙二狗激动起来,提高了一些声音,像是在跟韩成争辩,更多的却是像说服自己,只是他的这些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到了此刻,他已经明白,事情极有可能会如同这个被众人称为成哥儿的少年所说的那样,自己兄长等人会被那人杀死,用来灭口。
那人,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等人看到眼里过,一直如同在看蝼蚁,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对一只蝼蚁的承诺?
“成哥儿,我、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不、不要与旁人说……”
稍微沉默片刻之后,孙二狗咬咬牙出声说道……
过了一阵儿之后,韩成从库房之中出来,吸了吸鼻子。
事情跟他之前想的差不了多少,孙二狗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至于背后更深的算计也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如果他能够按照对方说的来做,他兄长、嫂嫂就能活命,不然都得死。
“让大家伙吃过饭都赶快开始制盐吧,这时候这个事情最为紧要,孙二狗的事情算不得太大的事情,我自会处置。”
韩成从库房出来之后,对众人吩咐道,带着一些轻描淡写。
被他这样的情绪一带动,盐场的这些人也都觉得心里一松,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也少了一些,当下便按照韩成的吩咐开始吃饭,吃过饭之后,很快就进入了制盐的状态。
“好狗胆!”
在从马邑郡城通往青雀盐场的路上,李靖、魏成一行,与大清早起来就被韩成安排往郡城送信的人遇到一起。
听说了昨夜有宵小想要烧盐场之后,魏成忍不住的骂出声来。
他虽然与韩成一起分管盐场的事情,但也担任着马邑郡的户曹参军,有着诸多的事情要忙碌,此时青雀盐场已经步入正轨,他自然也不能天天都在盐场待着,但对盐场却一直都非常上心。
至少在盐荒没有度过之前,他一直都会这样上心下去。
此时闻听此事,自然是忍不住的心头火气。
虽然送信之人说,预要纵火那人一直不说何人所指使,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事情是哪些人做的。
这事情就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
骑在马上的李靖虽然未曾说话,但一张脸却完全阴沉了下来。
“走,到盐场看看去!”
他听完报信之人的诉说之后,稍稍的沉默一会儿,出声说道,平静的声音之中,压抑着一些东西。
一行人加快了行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