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浊世权凰

第一卷之榆枫蓝 第57章 榆枫蓝(5)

浊世权凰 紫檀姐姐 3864 2021-11-30 11:40

  “公子,等等我!”手持一把涕竹刀的阿山在榛树和榉树中间穿行,他爬不上高大的枫香树,只能穿梭在藤蔓纠缠、坡陡阴影的密林中。

  “笨奴,你上来呀!”站在一株构树上摇拽的玛兰彰秀大喊道:“这么多年你还没学会爬树呀!”

  “可是我怕高呀!”阿山苦着脸。

  “呃呃,不管你了,他都跑得远了,未必我还真跑不过他?!”彰秀一扭头,从构树上跳下,落在一株稍矮些的榉树上,再弹起身子,纵身向远处追去。

  在他的前面,榆枫宏掠过两株合欢树,一只手撑在合欢树上,回头大喊:“喂,那个南蜀的贵族小子,你不行就别追了,反正你也追不上我的。认输吧你?”

  稍停会,听得一阵树枝咔嚓响,也不知后面是谁掉下树,榆枫宏正要落地去看,突觉耳边掠过一阵凉风,侧头只见玛兰彰秀已落在他前面的一株金合欢树上。

  爬树、跳树比赛是这些年他们玩耍的主要项目,彼此经常不分胜负。

  玛兰彰秀得意地朝他眨眨眼:“别说我没提醒你呀,我可是跑得比你快多了。”

  榆枫宏吃了一惊,大骂:“你就傻大个,你还能跑过我?”他略低下身子,敏捷而轻柔地一个后空翻,落在位势更低的一株槐树上,看样子是要落地,却在不经意间,那株弹性极大的槐树将他弹起。

  动如影,快如风,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的榆枫宏敏捷灵巧,从空中飘过玛兰彰秀。当彰秀仰脸看到榆枫宏胜利的笑脸,错愕间,榆枫宏已落在十步开外的一棵横亘在山涧的百年枯松上。

  哧溜一声,榆枫宏已顺着枯松主干滑过山涧,回头对彰秀吼:“喂,来追我呀,你能吧你!”

  彰秀气得干瞪眼,比灵巧和敏捷,他虽不如榆枫宏,但他自有胜出法宝。

  刚才只顾赢榆枫宏一步,却没考虑再起步时两难,金合欢树没有弹性,无法将他弹落到横亘山涧的枯松上,他只得再纵到旁边的一棵榉树然后复跳到枯松主茎,这一来一去就又落后榆枫宏老远。

  “哎,宏哥哥,你们在哪里?”

  远远的山脊上传来榆枫蓝的喊声,随着她的喊声,一群雉鸡扑棱棱飞起,数百只数量庞大的烟腹毛脚燕从隐藏的岩壁下窜出,砉啦啦地黑了半边天。

  那根紫色的蝴蝶结发带如闪电飘逸,她灵活而轻盈地穿梭在茂密的森林中,如林中仙子,灵动而美丽,所有的花儿失色,所有的鸟儿失声,绿草为她陪衬,天空为她舒展。

  小狗锦绣欢快地从矮树丛中穿出,撒欢儿地奔跑,跳过一丛丛树桩,惊飞一只只棕背燕劳鸟,紧紧地跟随在她后面。

  体型三尺的九凤展开宽大的翅膀,呼呼地掠过栎树、榉树、构树、枫香木、若木树,它艳丽而炫灿的尾羽比林间所有的鸟类的尾羽都宽大而美丽,俨然森林百鸟王,却始终在阿蓝前面翱翔。

  阿山看见这一人一狗一鸟从他身边掠过,大张着嘴,想起什么,挥挥涕竹刀大喊:“等等我!等等我!”

  手拿着木剑劈杂草寻路的阿里听得耳边砉砉一阵乱响,还没反映过来,九凤已从他头顶飞过,他眨眨眼睛,飞跑过来的锦绣将他撞开,自顾自地冲下河滩。

  “我的妈吖!”阿里叹道,话未落地,从他身后飞跑而来的阿蓝带着一阵风,衣裙飘逸,紫色绸带带来一阵香雾,如一个美丽的精灵一样,从他眼前飞过。

  咯咯笑着的阿蓝,在薄雾的林间,在群鸟纷飞中,如此快乐而纯真。

  阿里傻望着阿蓝远去的背影:“我现在知道公子为何要到这山上来了。”

  阿山气喘吁吁地赶到,催促道:“快跑吧我们,不然公子又要罚我们了。”

  要攀爬第二座山了。榆枫宏甩出腰里的藤绳,借助绳力,轻松地跃上一棵高高的古柏,看看在山底喘着粗气的玛兰彰秀,笑:“要不要我帮你?”

  玛兰彰秀累得叉腰喘息,咬牙切齿地说:“你也就会爬树,这算什么能耐?!”

  榆枫宏想了想说:“这是不公平,我们爬树不算比赛。”他将藤绳抛给玛兰彰秀:“要不要也上来看看风景?”

  玛兰彰秀对那抛来的藤绳看都不看一眼,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说:“就这最后一山了,我才不要你帮我!”

  他将却被榆枫宏撕烂、又染了血迹的黑底蓝色蜀绣外衫揩揩汗水,甩搭在肩膀上,身上仅穿着一件黑色牛皮马甲和纯棉白色圆头衫。他将黑底外衫扔掉,捋起圆头衫袖子,做好架势往上爬。

  榆枫宏看看被彰秀扔掉的那件颜色新新的黑底蓝色外衫:“喂,还是新的呢,你扔了不要找我赔啊。”

  玛兰彰秀冷哼两声:“反正你也赔不起。”

  榆枫宏老老实实地说:“那倒也是。”

  玛兰彰秀再不说话,却捡起黑底蓝色外衫系在腰上,鼓一口气,卯足劲往上爬山。

  榆枫宏等玛兰彰秀爬到自己面前时,微微一笑,收了藤绳,再吸口气,纵身跃起,掠到更高处的树上。

  山上生长着众多的甘华树、甘柤树、白柳树,白木树、琅玕树(备注1),在春风里万枝萌发,树影幢幢,彼此盘根错节,交相纠缠。

  在浓密的森林中,下山容易上山难,榆枫宏要想不落地地从树梢飞到山顶,也需要一定的技巧。自小生长在森林中的榆枫宏像一只猿猴一样,在林间跳跃翻滚、挪移,身轻如猴,敏捷如燕。

  等玛兰彰秀累得哈着大气爬到山顶,再下山走到阿之纳姆河滩时,榆枫宏早就坐在河滩上一块人大的卵石上等着他了,脚边是吐着舌头哈哈出气的锦绣,显然,这狗也跑累了。

  榆枫宏对玛兰彰秀点点头,示意他休息一下,指着对面的山说:

  “我爹说这山叫盖犹山(备注2),有山有水,且水是淡水,山青水秀,很美吧?这山原本是榆枫族的祭祀神山,可现在,这里再没有人来了。我们所有的族人,都被屠杀了。”

  这是玛兰彰秀第一次听榆枫宏说起两族之间的往事。

  他无言以对。从开始知道阿蓝和阿宏是榆枫族废君主榆枫广的儿女的那个雪夜里,从他七年前看见阿蓝的那个暴风雪之日,一切都已不受控制。

  “戎洲大陆,南大荒间,从二十六族踏上这块土地,在卡丹兰大草原上立枫香树为天干之时起,我们总是在不停地撕杀,总是在不停地战争和复仇。”彰秀闷闷地说。

  “弱肉强食,是这片蛮荒大地的生存法则。可是所有的弱者,谁又甘心被强食呢?我会守护阿蓝,我已下誓言,在白石庙前,在我爹和我娘面前。”

  榆枫宏喃喃地说,他试图劝说彰秀放弃一些愚蠢的想法。可是他从来都不善言词,连他自己都知道说出来的话无法打动身边的大个子。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是雪蓝城的贱奴也好,是榆枫族的少君主也罢,总之,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娶她!”傻大个玛兰彰秀也是一根筋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弃他的想法。

  “你不可能娶她。你知道阿蓝为什么叫雪蓝城吗?”榆枫宏冷笑道:“因为雪蓝城就是我爹和我娘结婚时承诺要送给阿蓝的城市。我爹要阿蓝记得,她是两族的少君主,她的城市现在被人霸占,她的王府就是现在御史府。”

  玛兰彰秀很痛苦,他不想知道这些仇恨,他不想管这些冤仇,他只要阿蓝一个人。

  “阿蓝知道这些吗?”彰秀问。

  “如果不是你来搅乱,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爹原本在她的成人祭祀上会告诉她的。”

  玛兰彰秀闷闷地说:“最好永远不要告诉她。她原本多快乐呀,你们非要让她不快乐,非要将三个国家或五个民族之间的仇恨压在她身上,还不如就让她当一个贱奴好些。”

  “这是她的使命,不管怎么样,都是。”榆枫宏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彰秀刚想说什么,突然瞥见阿蓝的倩影出现在河边。

  九凤鸟在河滩上空盘旋,然后降落在河中一块岩石上。

  阿蓝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在河边蹦蹦跳跳地寻找药草和圆头茹。敢情,她都比彰秀主仆三人早到多时了。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紫色的蝴蝶结在她头上飘扬,火红的檀木小步摇在温暖的阳光下轻轻摇曳,粉脸上荡漾着快乐的笑靥,当她温柔的目光落在哥哥和彰秀的身上时,她朝他们招招手,又醉心于采摘草药。

  她在草丛中飞来飞去,春天,在她跳跃的音符里,在她温柔的笑脸上,在她纯真美丽的一举一动中。

  彰秀摸摸怀里的一只镶有玛兰氏族徽的玉簪,这是他为阿蓝的成人仪准备的特别礼物,这么重要的一个礼物都还没有送出,今天怎么会搞砸了?

  阿蓝回头对他们笑笑,继续开心地哼着曲儿:“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彰秀腾地站起来,恶狠狠地对榆枫宏说:“打吧,我休息好了。你别手软,我也不会留情,朋友之间也要真正地较量,就如同那个跳蚤窝的儋耳人说的,男人没有说假话的权利。”

  榆枫宏也站起来,随手捡了一根栎木棍:“要做朋友,就别想碰我妹妹。”

  “为什么?”玛兰彰秀高傲地说:“你打赢我再说。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备注1:甘华树、甘柤树、白柳树,白木树、琅玕树都是《山海经》里的古树。

  备注2:《山海经》有曰:有盖犹之山者,其上有甘柤,枝干皆赤,黄叶,白华,黑实。)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