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扇门、那扇门(17)
如果有人在40年6月28日问一个英国舰载战斗机飞行员：“ 幸福是什么？”
他一定会回答：“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管鼻燕跟在驼背后！”
的确，对于在一天之内被雷贾尼战斗机戏弄了三遍的皇家海军舰载战斗机飞行员而言，还有什么比看到一大群装着鱼雷又笨又慢的驼背鱼雷机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了。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失败、挫折和牺牲，现在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胜利就在只见可及处。
当英国航母防空指挥所里的引导军官按条例将他们地引导到这些意大利鱼雷机的身后时，当慢悠悠地驼背机群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时，所有的战斗机飞行员又一次找到那种在训练场上才有的久违的自信。英国人三架一组，采用“V”字形编队冲向意大利鱼雷机群。不，此时在英国飞行员眼里那些飞舞的大家伙不再是意大利鱼雷机，而是闪闪发光的勋章。
同时，战场另一方的意大利人发现了自己身后的不速之客后，第1混成联队的28架驼背机则采取猬集编队的办法，相互掩护着继续向西搜索前进。意大利人仰仗着12.7毫米机枪带来的射程优势，开始先于英国人的管鼻燕战斗机开火。没有一个傻瓜会在手里还有武器反抗时坐以待毙，哪怕他们是一群意大利人。
一时间，上百挺7.7毫米勃郎宁机枪和12.7毫米布雷达机枪在狭小的空域中交换着子弹，飞舞的曳光弹拖着艳丽的彗尾在空中相撞。相对于意大利鱼雷机呆板的一路直飞，作为猎手的管鼻燕战斗机则在驼背机群的周围作出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垂直上升、慢速转弯、螺旋、半滚、慢滚盘旋上升，他们试图在避开驼背机自卫火力的同时，寻找到开火的机会。
此时，皇家方舟号的防空指挥所内，舰--机通讯频道又淹没在一片吵杂之中，不过与前一次不同，那些年轻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一丝的绝望和沮丧，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喜悦。
“红4呼叫，我干掉一架，确认看到飞行员跳伞！”
“蓝3呼叫，我打中了，哦，天哪，那家伙爆炸了”
“黑2呼叫，右翼机枪卡弹故障，正在用剩下的机枪射击，我一定要干掉它。”
“绿1呼叫，我被击中了，应该可以支持到返航！”
在这场长达七八分钟的追逐战中，英国飞行员们终于品尝到了空战胜利的滋味。管鼻燕战斗机左右机翼上各有4挺7.7mm勃郎宁机枪，高达1140发/分的理论射速，使得他们可以在一秒钟内发射1.7公斤的弹丸。按照英国人的要求，这样的火力密度足以让任何敢于接近到400码以内的飞机皮开肉绽，哪怕是重达10吨的中型三发鱼雷机。8挺怒射的勃郎宁机枪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样，肢解了五架倒霉的驼背机，并把其他的驼背机打的伤痕累累。驼背机430公里的最大时速，20.2米的巨大翼展，胶合板机身和全木结构机翼意味着一旦失去了速度优势和战斗机的护航，曾经的 “快速轰炸机”S·M—79现在就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对象。
不过，这6架飞机30名机组人员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经过这番追逐，联队长伊拉里奥终于看到海面上久违的英国舰队的身影。于是在他的命令下，剩下的23架驼背机开始攻击!
考虑到天色不早，一场夜战在所难免，所以这一次出击前，里卡蒂将军特地叮嘱伊拉里奥将他们的目标锁定在了英国人的主力舰的身上。至于具体选择英军舰队中的哪一条，伊拉里奥的想法很简单，“挑个最大的打。”于是，舰体长度262.3m的胡德号成为了意大利鱼雷机的最终目标。
鱼雷攻击开始后，在英国舰队防空炮火的层层拦截下，伊拉里奥又失去了4架飞机，最后只有18架飞机在胡德号2000米以内的范围投下了鱼雷。
此时，胡德号上水兵们已经能看到了从飞机上投下来的黑糊糊的雷体和鱼雷入水时激起的水花，以及它鱼雷们的推进器搅起的水泡航迹。F200/450鱼雷跑完2000米的距离也就是花了不到100秒的时间，但是对于胡德号上的1421人而言却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水兵们心中默默读秒，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之时，轰隆一响，4万多吨的军舰为之一震，在胡德号的右舷中部喷出了一股夹着火舌的巨大水柱。
意大利人终于真真正正地打中了胡德号！
没有时间去细细品味胜利的喜悦，伊拉里奥就带着手下18架伤痕累累的驼背机走上了一条艰难地撤退之路。对于这群可怜的意大利人而言，回家就是要在英国战斗机再一次的追逐下飞越600多公里。好在此时天色渐晚，伊拉里奥相信如果那些英国飞行员不想因为夜间着舰而洗个海水澡的话，应该不会追太远。
夕阳渐渐西沉，大海像饱饮了玫瑰酒似的，醉醺醺的涨溢出光与彩。大战之后的海面安静了许多，喧闹声已经渐渐停了。大海像一个温柔羞涩的少女披着美丽的纱巾款款走来，起伏的波澜是她轻盈的舞步。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谁人不会陶醉其中。
意大利飞机对胡德号的雷击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损失。那条鱼雷击中的是右舷的防雷突出部。防雷突出部是沿军舰水线以下建造的非耐压壳体，位于主船体之外，是附加在主船体外部的防水雷、鱼雷的水密隔层。这些隔层里通常是填满重量很轻的不易燃的填料，有时也装水，其作用是为军舰提供一道保护墙，在军舰中雷时使爆炸点离真正的船体远一些。正是因为有了防雷突出部的保护，吸收掉部分鱼雷的爆炸能量。鱼雷在胡德号的主船体上只开了一个一米多的小口子，并造成了一些零星的伤害，比如钢板炸开，铆钉炸飞，把附近的焊接处撕开等。挨了一条鱼雷后，胡德号仍旧可以用27节的高速航向，而在夜战中至关重要的火炮、装甲、火控等部门完好如初。
现在，所有的英国水兵都渴望夜战。在一场堂堂正正的海战中，炮对炮、甲对甲地来上一仗，击败那群有了几件新玩具就自不量力敢于挑战皇家海军“百年老店”的意大利人。他们要狠狠地揍意大利人一顿，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此时，胡德号的舰桥内，坎宁安凝视着远处的海面，看着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它。按照最新的航空侦查，意大利人的舰队依旧按原来的航向驶向西班牙南部的某个港口。根据目前的航速，双方的舰队大概会在四个小时后遭遇，然后爆发一场关系到西地中海霸权的决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像一般耸立的坎宁安转过身，面向众人说：“我们撤退。”
然后，迎着周围讶异的目光，他加重语气又说了一边：“我们命令舰队撤退，回直布罗陀。”
胡德号的舰长科尔上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现在我们有三条主力舰，24门15英寸MkI型巨炮。虽然它们都是上一次世界大战留下来的老古董，在穿透力和射程上和意大利人为维内托级战列舰装备的安莎尔多1934型381毫米主炮相比逊色不少，但是考虑到即将来到的夜战将拉近我们和意大利人之间的交战距离，所以我们并不吃亏。相反，因为我们的15寸炮在射速和数量方面占有优势，我认为我们的舰队将在马上面临的夜战中大获全胜！”
“是的，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是，诸位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否考虑过今晚夜战之后的事情？”坎宁安说完这句话后刻意停顿了一下，他知道夜战这个问题已经牵涉了太多的人，太多的精力，现在他的部下们需要时间换个考虑的角度。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今晚留下来和意大利人打上一仗，那么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我想那会是上百架意大利轰炸机的光临。就像我们在6.2海战中遇到的那样。”
“正如科尔上校刚才说的那样，夜战我们好像是占尽了上风，但是为什么意大利人还要执意向我们冲过来了？如果我现在是意大利的舰队指挥官，指挥着这么一支实力不足的舰队，我会怎么做？用夜战拖着对手，等到天亮了再用优势的航空兵加以打击难道不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吗？”
“如果，我们的舰队足够强大，或是意大利舰队已经被我们的航空兵大大削弱，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在夜战中轻松地击败意大利人然后全身而退。但是，现在他们的舰队中有两条维内托级战列舰，我相信面对这样的对手，结果绝对不会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我们或许可以击沉意大利的战列舰，但是我想你们谁也不会认为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海战后我们的主力舰会毫发无损，那么今晚受伤的军舰在面对明早赶来的意大利轰炸机时，还会不会有厌战号的好运呢？我深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