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如小苒睡的很舒服,梦中没有被溺死,半夜也没被冻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见了温暖又宜人的和煦投入窗台。
还有身侧那位搂着她熟睡的男人,如小苒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面颊,随后紧紧勾住他脖颈。
“夫人昨夜…踢了…七次被子…”
秦邵陌没舍得睁开双眼,而是捻熟地帮他家小丫头掖好背后,随后又紧紧搂住。
如小苒撇了撇嘴,“嫌我睡相不好?那今夜你回军营里睡去!”
“不要…”
男人撒娇似地用下巴蹭了蹭小夫人的墨发,很松柔,带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幽香,他很喜欢。
如小苒勾了勾唇,面颊静静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听着熟悉的心跳声。
忽而心念电闪间,她想起了昨夜梦见浮鶎的事,不知是真是假,于是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腹上竟多了个小伤口。
梦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血色药丸也是真的咯?
她又惊又喜。
她又看了看左手,药丸呢?掉哪了?
如小苒迅速弹起,满床榻找东西。
蓦地怀里落了空,秦邵陌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眸,狐疑问道:“夫人在找什么?”
“药!”
闻声,秦邵陌右手伸向床榻边的柜子上,“夫人是找这个?”
男人修长的指间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
“对!”
如小苒大喜,就是梦里一模一样的那一颗!浮鶎没骗她!
她小心翼翼拿过药丸,跃下床榻,将它认真包裹在绢帕中又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昨夜睡觉时从夫人手心里摸到的。”秦邵陌支起脑袋侧躺着看向他家小夫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这是何物?夫人睡觉拿着它作什么?”
小丫头灵动妩媚的乌眸弯了弯,“先不告诉你,反正这个很重要!”
话罢,将包着药丸的绢帕又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好几块布,得意地轻拍了拍后,小心翼翼地存放在柜子内的一角。
见此,秦邵陌狭起凤眸,他这小夫人怎么神神叨叨的样子也是这般可爱,先吃了再说!
他迅捷伸出手臂便将小丫头从床榻外捞了回来,轻压在身下开始他的不轨企图,自然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片刻后,如小苒又是骂人又是讨饶的声音从西屋传出。
赵嬷嬷受了大长公主的吩咐前来看看隔壁西屋起了没,隔着不远便看见秦哲神色尴尬地支走了门口的几位嬷嬷与婢女,又听得屋内隐约传出少夫人半哭半恼的声音。
赵嬷嬷自然一下明了,弯了弯眸,径自回了东屋,见到正在念佛的大长公主后,含笑回禀道:“公主,今日少夫人的早课就免了吧。”
闻言,大长公主捻动菩提子的手间一顿,无奈拧了拧眉,摆手道,“反正过两日就要回阳城成亲了,回了侯府再教吧…”
……
这日,如小苒从傍晚开始就坐在窗台前往外张望,当然是等老侯爷的鬼魂,直到她熬不住睡着了都未等到老侯爷再次出现。
秦邵陌对此十分不解,他家小夫人也不肯告诉他缘由,只说他以后就会知道了。
无奈之下,他便只能一边陪着,一边帮李元泽修改互市规划图,最后再将睡着了的小丫头抱回到床榻上。
第二日傍晚时分,如小苒准备继续等老侯爷,却不想等来的是李元泽与一位故人,李廷。
策马风尘仆仆而来的李廷是要回幽州,此番特意‘顺路’来与如小苒辞行,说是‘顺路’其实是绕了两个州的大圈子。
他先寻到了军营,李元泽说小嫂子在农舍,随后又被李元泽带来了农舍。
李廷在秦邵陌毫不友善的眸光中按照礼数,先大大方方地拜见了他姑母,大长公主,随后一本正经地说与如小苒有话要单独说。
鉴于农舍内尴尬的氛围,如小苒带李廷去了孙瞎子羊肉店,她觉得若论北疆中她最喜欢的美食,这家羊肉店当可列入前五。
李廷面前摆着的是如小苒推荐的胡辣面疙瘩与羊汤泡馍,他与如小苒坐一桌。
不近不远的另一桌坐着秦邵陌与李元泽。
李廷既是特意大老远来辞行,如小苒便随了他的要求,支开了秦邵陌。
那被支开的男人自然是一百个不情不愿,死活不肯离得太远,心里一万个不放心!
也不敢靠得太近,怕小丫头生气。
最终借着李元泽肚子饿的由头,坐在了不远不近的附近一桌。
男人挺直后背,双手抱于胸前,狭起了警惕的鹰眸,竖起了敏锐的犬耳,虽说小丫头与李廷清清白白,然则李廷这货肯定还惦记着小丫头,如此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辞行?
没那么简单!
秦邵陌进入了完全警备状态。
“客官,您的羊肉面。”
店小二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李元泽乐呵呵接过面碗时手臂不慎挡住了秦邵陌犀利的眸光,蓦地只感到手臂被一柄寒刃刺过,惊得他险些掉了手中的面汤碗。
觑了一眼隔壁那位战斗戒备中的‘冰雕’,李元泽默默摇了摇头,“酸…真是酸…”
闻言,秦邵陌睨了他一眼,“什么酸?”
李元泽明眸善睐笑了笑,“醋!酸!”
说着自顾自在面汤里放了一小勺醋。
秦邵陌微一拧眉,不再搭理他,注意力又集中在李廷身上。
李廷瞥了一眼极不友好的秦邵陌,那一双桀骜的眸子微不可见地一狭后,很快弯成了上弦月看向如小苒,“不错,这碗胡辣面疙瘩很对我的胃口。”
话罢,他又嘶溜了好几口。
如小苒方才在农舍已经用过晚膳,此刻只管问起李廷正事,“你为何要去幽州?”
“李元栩…”他微一顿,“过阵子得叫他太子殿下了。他知我这些年在幽州,幽州是我朝与胡人地界接壤之处,因这些年我与胡人几个部族的首领有几分交情,便问了一些关于我朝与胡人长治久安的看法。”
如小苒很有兴趣托起两腮问他,“然后呢,你怎么说?”
“我哪有什么看法。”他又嘶溜了几口面疙瘩,“就说了这些年我如何够呛地夹在两方之间,充分利用我这三尺厚颜薄面,七寸巧簧长舌勉强将两方矛盾压下,不过也只是暂时压下,若是边关持续冲突下去,我还真没什么办法了。”
他蹙眉抬首,“谁知我刚说完,他就问我愿不愿意当个‘幽州刺史’,改善改善幽州频繁出现的边关矛盾。”
“然后呢?你答应了?”如小苒带着锃亮的眸子往前凑了凑。
见此,远处的某人警惕的拳头又紧了紧,吓得李元泽端起面碗打算寻个安全的角落。
瞥了一眼秦邵陌,李廷眸色微微一沉,“我寻思着李元栩是故意给我下套呢!再加上我父王在一旁,那双急切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摁着我的脑袋让我磕头谢恩的样子!唉…都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不当也得当了!”
他觑了一眼在边上抿嘴偷笑的如小苒,“反正我喜欢的女人又不喜欢我,呆在阳城只有伤心罢了。”
闻言,如小苒敛了笑,“吃吧你!”转而又说,“你最好在幽州好好干,若是最终灰头土脸的回了阳城,届时,我只当没认过你这朋友!”
李廷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喝完了面汤,最后潇洒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吃完了!我走了!”
他说完便起身往店门外走,如小苒一面跟上,一面问他,“天色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出发不行吗?”
秦邵陌自然也不近不远地跟上两人,最为八卦的李元泽也端着面碗跟了出来。
小厮牵来了马,李廷接过马绳,走近如小苒笑回道:“夜里白日都一样。”
那距离近得离他家小丫头只有一尺来远,秦邵陌再也站不住了,抢身上去要拦在两人之间,却被身后一只爪子拉住。
爪子的主人一面嚼着面,一面笑着劝起,“玄澈哥…稳住…小嫂子会生气的…”
秦邵陌迟疑了一瞬,也就是在这一瞬,李廷桀骜的眸光挑衅地扫过他之后,迷人的薄唇微一扬起便毫厘不差地落在了如小苒唇间。
这一吻蜻蜓点水,却又一往情深。
正是李廷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美人心不可得,美人的吻能得一回,此生足矣!
这一下,秦邵陌整个人炸了,风驰电掣般冲到他家小夫人身边,因为离得不近,其中间隙足够李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夜空中传来李廷得意又桀骜的声音。
“如小鹅,我等你休了他,来幽州找我!”
等到如小苒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秦邵陌早已极不甘心地一只手搂住他家小夫人的后背,另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从里到外仔仔细细都吻过一遍,直到他认为小丫头不可能再记起别的男人的吻后,才颇为满意地松了唇。
李元泽一边毫不眨眼地看着面前两人激吻,一边不知不觉地将手中的面碗吃了个底朝天。
啧啧啧,这男人争风吃醋起来也如此可怕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