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保奴暗暗制定了复兴大计,把亲信卓立图格留在应天,依靠卓立图格不间断给他传递情报密切关注京都和皇室的动向。
同时,他在琉球四处奔走,利用卓尔不群的口才和推心置腹的真诚招兵买马。
至今,地保奴小有成就,已经招纳了两万人的精锐军队,不过在国力强盛,兵精粮足的大明面前,他深知自己只是猛虎面前的一只蚱蜢。
他想起了与他渊源颇深的高丽,现在的朝鲜。
他的祖母奇皇后就是来自高丽的女子。祖母的家族被恭愍王所灭,祖母曾经多次要求父王进攻高丽,为她的家族报仇。
父王被迫出兵高丽,遭到高丽名将崔莹的强劲反击,最终兵败而归,祖母临死之前仍然对此耿耿于怀。
后来李成桂废恭愍王的儿子王禑为庶人,王禑惨死他乡,李成桂自立为王。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成桂灭了王氏,等同于帮地保奴的祖母奇皇后报了仇。
借着这层关系,地保奴在寒冬腊月纷飞的大雪中握住了熊熊燃烧的炭火,即使会被灼烧,他也无所畏惧,因为冰雪中的日子早已令他生不如死。
他和卓立图格来到朝鲜,向李芳远夸大了自己的实力和诚心,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他必须有所付出,让李芳远亲见他联盟的决心。
此时此刻,李芳远的怒火给了他表现的机会,他将之牢牢抓住。
“地保奴虽然没有能力替陛下杀了那个贼人,不过卓立图格武艺超群,至今他还没有遇到过敌手。”
“唉,本王不能让你们也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来,实在危险!”李芳远扫了卓立图格一眼,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看到了自己最需要的那个人,不过欣喜之下,他仍不忘惺惺作态。
“请陛下让地保奴分忧!”地保奴拳拳盛意,心急火燎,好像李芳远的拒绝会让他伤心欲绝。
李芳远心中暗暗窃喜,却依旧面露难色:“二王子……”
“陛下,地保奴不怕死,能和陛下出生入死是地保奴的荣幸!地保奴若是贪生怕死之徒,不会不远千里来到汉阳。”
“好!好兄弟!”李芳远不再伪装,笑颜逐开,拍了拍地保奴的肩膀,“你我二人以后就以兄弟相称,我长你一岁,就叫你二弟吧。”
“大哥……”地保奴声音哽咽,双目噙泪,双唇微颤,一瞬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对他呵护备至的大哥天保奴。
然而,这个念头如潮鸣电掣般消逝,他还没来得及沉醉其中就清醒地意识到站在面前的不是亲人,而是对手,李芳远的披心相付只不过是装腔作势。
“大哥,到底是谁要害你?”地保奴转回正题。
“一个从中原来的人。”李芳远一字一顿,好像他错付了真心,为此痛心疾首。
“中原?”地保奴又看了卓立图格一眼,希望得到一点头绪。卓立图格冷酷的眼神没有给地保奴任何启示,只表明了让主人一切放心。
“是陈理!”李芳远咬牙切齿,恨不能就此将陈理碎尸万段。
“他?小弟听说过这个人……他是陈友谅的儿子。”地保奴不再那么紧张,在他心里陈理不是一个具有威胁的人,他和自己一样,是垂死的王族后裔,为了先辈的荣誉而战,然而却力不从心。地保奴从未想过自己能覆手翻云,只是沿袭了先辈的遗愿竭尽所能,他认为陈理的处境和他一般无异。
“对,就是他!”李芳远几乎喊叫起来。
“他怎么会和大哥有这般深的积怨?他为何要杀大哥?”
“哼!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五年前,他跑到汉城求见我,说自己的处境如何凄惨,全因朱元璋人面兽心,心狠手辣。
朱元璋不但夺去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还派人对他暗下杀手。他幸运逃过一死,朱元璋便把他赶到朝鲜。这些年他穷困潦倒,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他说他的父亲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当年潘诚率领红巾军入侵高丽时,将从元朝那里抢夺的金银珠宝埋藏于高丽,他要找到这些宝藏,与我联盟共同推翻大明王朝。我见他孤立无援,于心不忍,便答应他起事之日,借兵给他。”
“大哥,这五年中他一直待在汉城?”
“嗯,而且住在景福宫。他背着我招兵买马,操练军队,还派人到朝鲜以外的国家募集兵马,带回汉城秘密操练。”
“他为何要对大哥起杀心,他……不需要联盟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地保奴和陈理站在同一位置,都是来找李芳远联盟的。他知道自己可以从李芳远和陈理的关系之中借鉴一二。
“我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一个内线。这个内线探得陈理瞒着我秘密培养了五百个死士,这些死士就是用来对付我的。”
李芳远耸起鼻子,撑大的鼻孔里似乎喷出了他的怒吼。
躲藏在花草丛间的红石心惊肉跳,发觉李芳远的精明是陈理远远不能及的。
“死士?”
“他根本不是想和我联盟,而是想吞了我的军队,我的国家,增强自己的实力,然后再去灭大明!”
李芳远痛心疾首,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身边的石柱上,石柱纹丝不动,壁上忙碌的蚂蚁像雪花一样纷纷跌落,互相践踏,仓皇逃命。
“陈理现在在哪?我去杀了他!”地保奴怒不可遏,抽出腰中的佩剑。
“他在宫里。”
“宫里!”地保奴惊呼,眺望四周,眼中的怒火在黑暗之中蔓延向宫中的每个角落。
“三天之后,他就会离开。他说到中原办事,办完之后立即回来。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谎言,他很快就会对我动手。”
“大哥,那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杀了他,越快越好,不能让他先下手!”
“嗯。”李芳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假装现出不忍之心。
“大哥,你不能犹豫,必须速战速决!”
“呼!”李芳远艰难地吐出一口长气,“二弟,我从未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一天,我与他五年相知,谁料到……”
“大哥重情重义,陈理却辜负大哥的情谊,居心叵测,大哥何必留恋这种小人!”
“知之非难,行之不易。”
“大哥……”
“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大哥想通了就好,那二弟就放心了。大哥有何良策?”
“守株待兔,他会送上门来的。”
李芳远讳莫如深,浅浅一笑,刚才的为难之色荡然无存。
红石心烦意乱,眼见小心谨慎的李芳远对自己的计策闭口不谈,他心焦似火。
因为无法对症下药,他只能叫马二雨赶紧离开,再无他法。
他的脑中回响起“守株待兔”四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陈理会送上门去?陈理要杀了李芳远?
一股寒意爬上红石的脊背,他担心的不是陈理,而是马二雨。
马二雨将陈理视作恩人和父亲,她岂会眼睁睁地看着陈理有难而置之不顾?
“二弟,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我们俩再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嗯,大哥,你多加小心,需要小弟的地方,一定要吩咐小弟!”
“一定!”
目送地保奴和卓立图格离去的背影,李芳远自鸣得意地舒展双臂,迎接拂面吹来的微风。
那种耳鬓厮磨,水乳 交融的快感与如愿以偿的喜悦在他身体里起伏,他不能自已摇晃身体配合着,就像一只正在求偶的乌鸦。
红石厌恶地把视线从李芳远身上移开,落在夜里默默生长的杂草和无声绽放的小花上。
“陛下,地保奴和卓立图格已经回到房中。”一个侍卫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李芳远的身边。
“嗯!”李芳远兴犹未尽,摇头摆尾,不肯停下,直到半刻钟后他感觉少许疲乏,才放下双臂,坐在一张石凳上。
“这地保奴来的真是时候,杀陈理不用本王亲自动手了,哈哈哈!”他的激情从摇摆的身体转移到邪恶的笑声之中。
“陛下,何必要让他们动手,我们可以……”侍卫在他身旁躬着身体试图讨好。
“闭嘴!功夫不好好练,现在却来争强好胜,陈理的功夫有多高,你不知道吗?本王搜刮肚肠也没在宫中找到一个能对付他的人,甚至不能用地道对付他!他在宫中这许多年或许早已探知了地道的秘密。不过……”
李芳远的怒容转变为笑容仅在弹指之间。
“幸好地保奴这时候来了,哈哈哈,他那个忠心的奴仆武艺超群,抵你们百个!现在我不用再担心陈理从我手中逃掉。杀掉他后,你把地保奴和他的奴仆引到地牢,让他们一辈子待在那儿吧!哈哈哈!”
李芳远的笑声像蠕动的毒蛇,在空旷的花园四散,惊醒了黑暗中沉睡的生灵。
红石嗤之以鼻,李芳远的毒辣在他意料之中,任何人被他利用完了之后,都会像一块腐肉一样被剔除,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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