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雏鹰,是这里吗?这里有线索?”红石加快了脚步,一瞬之间就来到蜂鹰身旁。
两只蜂鹰异口同声发出咕咕的声音,不谋而合,步调一致,就像是他们共用同一个身体。
红石四下查看,在一个陡坡上发现了几缕淡黄色的绸布,这些绸布与农铁舒衣服上的布料一模一样。
他借助旁边的一株灌木滑到陡坡上捡起淡黄色的绸布,像是握住了至宝。
这个陡坡大约十丈长,上面生长着弱不禁风的野草,零星分布着几株矮小的灌木。
陡坡下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金黄的稻田像画卷一样展开,层层叠叠,宏伟壮观,肥沃的土地黝黑发亮,汲取了上天的雨露和生命的精华。
几个农人正在不辞劳苦地收割稻子,汗湿的脊背顶着不尽人情的烈日,朴实的脸上溢满丰收的喜悦。
远处几十栋屋子星罗棋布,黑瓦和泥墙书写着代代相传的骄傲,偶尔几声犬吠不知死活地冲向骄阳,打破了一成不变的宁静。
红石的眼睛湿润了,这里多像他最初见到的诚实谷。
他沉静下来,聚集已经像从前一样运转自如的真气,施展轻功从陡坡上滑下,来到田埂上。
两只蜂鹰远远的,高高的注视着他,彼此如胶似漆,但同时也不忘给他送去鼓励和祝福。
红石走到一个农人身旁,彬彬有礼的询问:“大叔,请问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穿淡黄色衣服的姑娘?”
农人慢慢直起腰杆,边捶着后背,边用最谨慎的眼光打量红石。
片刻之后,他决定对鲜少出现在村子中的陌生人加以询问:“你是从哪来的?”
“我是从京城来的,我的一个朋友不见了,她可能从那个陡坡上摔下来,大叔,您看见她了吗?”
“从京城来的,你们来这荒郊僻岭做什么?”农人的疑虑看起来不会轻易消除。
“我们从诚实谷那里上了山,找一个……”红石本来想说找一个山洞,他怕越解释越复杂便改了口:“我们想去神农宫,不料半路上,我的那个朋友不见了。”
红石的改口加重了农人的疑心:“你的朋友怎么好好会从陡坡上摔下来?”
他指着那个陡坡,似乎十分笃定从陡坡上摔下来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她,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受伤了吧……”
“她受伤了,又从陡坡上摔下来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农人抡起镰刀,伸张正义的热血在全身流动。
“大叔,大叔,您别生气!”红石没有恼怒,反而心中高兴,他知道农铁舒必然被这些农人中的一个搭救了。
“我是石头,您告诉那个姑娘,我来找她了,她如果不见我,我绝不打扰。”
农人撂下未收割完的稻子,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汗水,手持沾满污泥的镰刀,急匆匆踏着狭窄的田埂,穿过起伏的稻田,奔向远处的其中一堵泥墙。
红石把蜂鹰唤到跟前:“小雏鹰,你们去把海大叔叫来,铁舒找着了!”
蜂鹰愉快领命,双双呼啸而上,冲进密林。
剩余的农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石,惊讶他把一个神奇的技能带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手中的镰刀和金黄的稻子在他们眼里失去了魅力,他们眼巴巴的等着蜂鹰的回归,期望能够再一次欣赏人和鹰的奇妙交流。
回家的农人再次回到稻田上的时候,他淳朴的脸上露出了歉疚,诚恳的表示自己错怪了红石。
“小伙子,对不起啊,我担心……”他挠挠头,后面的话到了嘴边,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谢谢大叔,您这么做是对的,我还得感谢您呢!铁舒在哪,她还好吧?”
“嗯,没事,她的脚崴了,我老婆给她上了药,你赶紧去我家吧,她急着看到你呢!”
农人指着那几排难以区分的房屋,有板有眼的说清了方位。
红石感谢农人后拔腿就跑,在五层稻田之下想起海大叔恐怕又得与尽责尽职的农人费一番唇舌,便抬头冲着农人喊道:
“大叔,等一下有一位海大叔会从那陡坡上下来,他是我们的朋友,您告诉他我和铁舒在哪,好吗?”
农人愉快的打了一个手势,心安的回到了稻田中央。
农铁舒躺在卧榻之上,穿着农妇的衣服,脚踝敷了厚厚的青色草药,草药的香气同时也有安眠定神的功效,如果不是红石前来的消息点燃了这间屋子,她恐怕早已沉沉睡去。
农妇是一个哑巴,自从替农铁舒换下衣服后就心事重重,她常常定睛凝视农铁舒,忘了该有的礼貌。
有时她走到农铁舒身后,好像那里有一个诱人的结,等待着她去解开。
“大娘,您在看什么?”农铁舒终于忍耐不住,从等待红石的兴奋中移出一小部分心思放到农妇奇怪的举动上。
农妇指着农铁舒的背,咿咿呀呀比划着手势,着急得连院子里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我,我背上有什么吗?”
农妇连连点头,用一根手指头在空中画出五个半圆,农铁舒茫然的眼神使她不得不跑到院子里张望了半晌,没有发现可以表明心意的东西,她失望地回到屋里。
“你是在画一朵花吗?”农铁舒摸着背上的随便一个位置,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我背上有一朵花?”
农妇喜出望外,配合着点头,发出“嗯嗯嗯”的喜悦声。
“大娘,我背上有一朵花?”农铁舒重复了一遍,纤长的手指在背上胡乱移动,“在哪?我背上怎么会有花呢?”
农妇走到农铁舒身后,伸出枯皱的手紧紧握住农铁舒的手,移到右边的肩胛骨。
“这里?”
农铁舒轻轻抚摸那个位置,感觉想象中的花朵,在身心合一的专注下,她真的摸到了一块不明显的隆起,不过只要她喘气稍微重一些,就会搅扰了她的感觉,那块隆起又变得平坦无痕。
“怎么,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呢?”她转过头看着农妇,寻求帮助。
农妇抬起手正要做一番无人能懂的解释,红石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娘,铁舒,你们在吗?”
农铁舒喜上眉梢,瞬间忘了刚才难解的谜题,拖动涂抹药膏的腿,准备到门外迎接红石。
农妇阻止农铁舒任意妄为,疾步跑到院子里,把红石领进屋内。
“铁舒……”看到农铁舒的笑脸,红石觉得鼻子发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你还好吧?”
“石头,我没事!”农铁舒眼眶湿润。
红石走到床前,看着农铁舒不能动弹的脚,很是自责:“我们不该抛下你,伤在哪了,我给你看看!”
“没事,石头,这不是敷了药吗?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人懂得看病?这个大娘可厉害了!我的脚本来肿了好大,现在已经消了肿,一点也不疼了。”
农铁舒神采奕奕,毒性已经从她身体里完全清除,此刻她又心花怒放,她的脸恢复了红润的血色。
“哦,那就好。”红石转向农妇,农妇已经识趣地离开了屋子,他走到院子道完谢后,才又回到床边。
“他们呢?找到神农鞭的配制方法了吗?”
“铁舒,发生了很多事,等下海大叔来了一起和你慢慢说。”
“海大叔,谁是海大叔?”
“给你解毒的人,就是那个土屋里的老汉,你喝的那碗粥里有解药。”
“他?”农铁舒回忆着那个黑暗的夜晚,那张看不见的脸,拱桥一样的背和苍老慈祥的声音。
“他有解药?他是什么人?他解得了我爹的神农顶?”
“他是你爹的师弟,叫农青海。”
“我听我爹提起过,他说他的师弟失足摔下悬崖死了……”
“铁舒……你有没有想过你爹是怎样一个人?”
农铁舒不自觉地回避红石的眼睛,她对农青云的认识并不完全是好的,她看到了他贪婪地为了得到神农鞭不择手段的一面。
不仅如此,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善类,她的武叔在策划阴谋,而她正在执行武叔的阴谋。
以前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此刻忽然之间都被蒙上了羞耻的外衣,她不知道心里的这种转变是何时发生的,或许就在不久以前。
这种感觉还处在朦胧的初始阶段,面对它,农铁舒诚惶诚恐,不知该悔过重新做人,还是一段时间以后一切又会有所不同。
在农铁舒不知所措的时候,海大叔和蜂鹰找到了这间房子。
农妇手忙脚乱,重新估计厨房里灶台上准备的饭食份量,没有再提农铁舒背上那一朵神秘的花。
“海大叔,我们把一切都告诉铁舒吧。”红石的话让农铁舒感觉到忐忑不安,她紧紧抓住床沿的手冒出了冷汗。
“铁舒……”农青海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你爹是神农宫的叛徒。当年他毒害大师兄的妻子,大师兄被迫离开神农宫,他又把我推下山崖,还杀了师父……在山洞,他杀了李子冈,他恐怕也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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